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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然后入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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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月锦云无奈地接受了祖君见是个拖油瓶的事实,在撒手离去与勉强留下两个选择中摇摆不定。
烦恼和犹豫带来的愁绪,使得她神情痛苦地在破庙前来回踱步了近半个时辰。
祖君见坐在破庙大门的门槛上静静地看着她,私心来说,他希望这个功夫不错又很有想法的十六岁少女能留下来护他一段时间。
安禁城中突来急招,要他快速回宫中面见皇帝,同时准备参加今年的秋猎。
那些杀手只怕是哪位哥哥的手笔,那位对自己恨之入骨的父皇就算知道,也未必不会闭去一目。
若是当年之事未曾发生……
“我问你,平民若是想要面见皇帝是不是要什么特殊条件?”
月锦云询问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祖君见的走神。
他循声而望,将她清澈干净的眼瞳一眼望穿,像是看见了初冬红梅上雪水融化而成的晶莹露珠,毫无城府。
“安禁城中等级森严,若是普通民众,除去皇帝在祭祀祈福等重大活动亲自出面的时候,大概一生都不可能见其真容,想面见更是渺茫。”祖君见如实回答。
月锦云皱了眉头,低头踱步片刻,又看了祖君见一眼,下了决定。
“若你此行的目的地应也是安禁城,我便陪你一路,作为代价,待你安全回到宫中之后,要不留余力想尽办法,将我引见给皇帝。”
“可以,只是为何?”祖君见问。
“我干爷爷是皇帝亲封的采诗官之一,他希望能够将亲赐的木铎归还。我是他唯一的亲人,我得替他完成心愿。”
说着,月锦云取出木铎,将刻有皇印的一面显示给祖君见看。
后者接过木铎端详片刻,有些疑惑地问。
“采诗官之职我了解不多,但似乎必须是毫无亲属的半百及以上老人才可担任,你却说是他唯一的亲人?”
月锦云的目光暗了暗,转眼又恢复了生气,不以为然地答。
“我是干爷爷半路捡去的孤儿,看我孤苦伶仃一直都很照顾我,我早就把他当做亲人看待了。律法规定了采诗官的年岁,有明文规定不能认干孙女吗?有吗!”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我答应你便是。”
“哼!”
高傲地一扭头,月锦云一把拿回木铎放回原处,一屁股坐在了祖君见身侧。
“那么这位落魄的靖安王大人,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搞钱吗?你这个样子去枫叶城中,不到半个时辰就会被民众举报抓起来关进大牢吧。”
听到问话,祖君见低头看了眼满是血污的衣着,一时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躲在破庙大半月后,祖君见的伤基本恢复,换上一身短襟布衣和月锦云进了枫叶城。
二人因着祖君见竟然学过编织“草蛐蛐”而得以苟活一段时间,也换得了疗伤的草药和新衣裳。只可惜这种小玩意儿很快便失去了百姓们的购买兴趣,进城的现在,二人已经一天多没进食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祖君见警惕地观察着街上的行人,微微皱了眉头同身侧并肩而行的月锦云说道。
后者无奈地摊了摊手,道。
“谁叫我们一穷二白呢?何况凡事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通?上次见到那位大人,干爷爷只是有些干咳他都热心地请来大夫看诊,总归不会是个坏人。”
祖君见不说话了。枫叶城离抚幽城不算太远,偶尔他也能从下属的口中听到那位刘官员的消息,口碑可并不算好。
依月锦云的打算,带着木铎去同他说理寻求饱腹后再去往下一个城池,在他的理智上来说并不是好的选择。
只可惜他如今必须尽快上路,圣旨给予的时间已然不能达到,但也不能迟到得太远。
到达官府,二人拿出木铎求见成功,只是结果却与月锦云猜想中不同。
“你说陈了死了?”
刘官员神情悠然地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下属泡好的龙井茶,揭开杯盖吹一吹,喝一口,漫不经心地瞥一眼月锦云,又瞧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祖君见,目光又转回了手中的茶杯上。
“干爷爷逝世以此木铎为证,现在我们俩无依无靠,希望刘官员您能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帮我们一把。”
月锦云双手捧着木铎,诚恳地说道。
刘官员眯了眯眼,心中合计一番,开口道。
“张桥,你把木铎收起来,再把他们两个小毛孩押进死牢,等候我审讯发落。”
“是,大人。”
张桥是刘官员的心腹,听闻命令,他朝着一旁待命的侍卫比划了一个手势。
侍卫得令,迅速分出四人上前将二人制服,同时夺去了木铎。
“刘官员,你这是为何?”
双手都被有力地擒在身后使不上力气,月锦云心中惊怒,又见祖君见也与她一般处境,更是愧疚。
被点名的刘官员对月锦云的质问充耳不闻,淡然自若地再品一口龙井茶,满意地对不远处守候着的奉茶侍女说一声“今日泡地不错”。
张桥则冷哼一声,道。
“你们二人不仅偷取采诗官皇赐的信物,还胆敢冒充根本不存在的采诗官的亲人来官府骗取资助,按照我朝律法,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说罢,他再一挥手,二人都被侍卫强硬地带上了去往死牢的路。
所幸二人都被关在了同一间牢房,也算是不幸中的些许慰藉。
死牢中,月锦云愤怒地攥拳击打在木质的牢门之上,心中回想之前刘官员对自己与干爷爷的种种谄媚照顾,又想到方才此人冷漠的嘴脸,只恨自己没能看清他当时假惺惺的做派,实在天真得很。
“抱歉,不想刘官员直接翻脸不认人,还连累了你。”
“无妨,我们另找机会离开吧。”
祖君见坐在墙角,面上并无波动,他早有猜想此般结局,没能避免实属无奈。
但转念一想,能让这个毫无城府的少女明白些许道理,对之后的路程也会有帮助。
如今的问题,是如何从这死牢里出去才好呢?
发泄了一会,月锦云深呼吸一口,走到门锁边,弯下腰认真地查看锁的形状和结构,心中盘算着解开的方法。
陈了除了教授她武功,逃跑开锁之类的旁门左道也一并要她学会。
有时候她真怀疑自己的干爷爷是不是曾是江湖上什么厉害的角色,根本不是他自己口中那个“平凡”的孤寡老人。
祖君见看着她翻转着拨弄锁身,那认真的侧脸上丝毫没有身处死牢的阴霾,时而目光探究,时而撅着嘴陷入沉思,全身心都放在了开锁这一件事情上,让所有无能的悲哀都无处落脚。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妃,幼时的记忆里,她也是这样明亮而独特。
她会为了一时的兴起给院中的枫杨树亲自挂上秋千,会因为今天的芙蓉糕少了一块而跟侍女堵气一整天,也会在冬天落着初雪的梅花树边翩翩起舞……
皇宫那样冰冷的高墙也未能将她骨子里自然灵动的气质磨灭一二。
草蛐蛐,是她在一次夺魁的学堂考后作为奖励教授给他的。明明是个高贵的嫔妃,却依旧记得这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
别样的心绪从祖君见心底浮起,不知怎么得上了嘴角,使得他莫名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你就不怕我们再也出不去,过几天就真被砍了头?”他问。
“怎么可能?我干爷爷总是说,不论现在处在什么样的坏境里,只要肯发挥头脑,事情总会好起来的。”
月锦云满不在意地回答。已经处在这般情境,还能更加坏到哪里去呢?
经过一阵探查,她已经确定了牢门铜锁的类型和普通的铜锁并无太大区别。
只要将细长的钥匙从缩孔中深入,将钥匙前端开出的孔眼对准锁芯中的槽位,继续向前推动,锁芯就可以从左边退出来,锁就打开了。
现在虽没有钥匙,但她还有头上的发簪可以用。
也不知是否该夸干爷爷未雨绸缪,为了能应对这种情况,他曾特意为她制作了一支山茶花发簪,簪杆恰好是适合开锁的模样。
牢房不再能将二人困住,月锦云心情大好,坐到祖君见身侧抱膝轻笑,用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那个锁我能打开,所以今晚就要进行人生第一次越狱了,王爷您尚且饥饿的娇贵身躯还有力气把狱卒揍趴下吗?”
“王爷”二字特意咬了重音,祖君见挑眉,冷淡地轻声回应。
“无妨。”
夜幕降临,月锦云二人紧盯着守在不远处的三两侍卫,耐心地等待着他们开始犯倦的时刻,预备着出逃的时机。
莫约两个时辰后,就在二人准备动手之际,一声刚喊到一半的“有人”带来了小范围的骚乱。
紧接着,视野可见的几名侍卫们都朝着走道的尽头冲了出去,似乎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
月锦云与祖君见对视一眼,前者飞快地打开了牢门的铜锁,一前一后,戒备地朝着唯一的出路而去。
过了两个转角后,二人与一位神秘的戴着黑狐面具的青年相遇了。
青年着一身黛青色金边锦衣,长发以银冠高高束在脑后,左腰佩长剑,右腰白玉佩之上,纂刻着一个暗金色的“风”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