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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醒觉 ...

  •   冗长的梦境里,并不美好的回忆因为时间的积淀泛着虚幻的暖光,青春岁月如走马灯般飞快闪过,她被最后响起的那句轻飘飘的话惊醒,睁开双眼,视线所及的天花板上是一片雪白。
      喉头哽咽,她抬起手摸了摸眼角,很奇怪那里并没有泪水,心痛的感觉隐隐的,一直从梦境里延续出来。
      星光璀璨,前程似锦。不过是怀恨离开时一句酸话,怎么八年后的今天还能记得这样清晰,老天爷是心聋耳不聋吗?为何她心里想着的全没有实现,反而是一句脱口而出的讽刺之言成真了呢?郁清歌真的成了天边遥不可及的闪耀的明星了,而她也果然没有成为这颗星星的归宿。也许,有些事在一开始就早已注定好了。
      “你终于醒了?我的姑奶奶。”
      旁边一个骚里骚气的声音响起,眼前出现一张兴奋的脸,陆振的小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张成了O型:“可怜见的,怎么摆出这副表情,都要哭出来了,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头痛欲裂。她微微动了动,只觉得全身都是虚软无力的,往左上方看去,一根细细的管子连着左手背,透明的药液一点一点滴下来。
      “我怎么了?”她费力地开口问了一句,嘶哑干涩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你心里没数吗?这都十一月底了,谁像你一样大晚上不睡觉把房里窗户都打开吹西北风啊?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就算了,你想过你是有工作在身的人吗?不说我和你张姐,光是给节目组带来那么多麻烦我都不好意思再去录制现场了,你错过的一天半里的镜头得花多少功夫才能给你剪上去啊!”
      不说还好,见她还敢提这回事,刚还在怜香惜玉的人马上变了脸,叉着腰语速很快地把她数落了一通。
      夏晚木闭了闭眼,想起一点睡着前的画面,抬起右手看了看,洁白的纱布一圈圈地把整只手缠得密不透风,有一点微红从里面渗了出来。
      “看什么看?这个时候知道心疼自己了?”陆振看她不理人的模样心里来气,一屁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阴阳怪气地嘲讽,“为了前女友要死要活的,两只手全都搞废了,得亏你是靠脸吃饭不靠手,不然真是要人财两空。”
      “也不知道姓郁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得了您的青眼?长得也没你好看,整天一副高冷得不得了的样子,除了会唱歌一无是处,人品就更不用说了!你们两个那天晚上偷偷摸摸聊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就不做评价了,可是你这手伤和发烧总是跟她脱不了关系吧?也没见她来瞅你两眼,就使着她家那个用鼻孔看人的小助理送了一堆药过来。怎么,当我们盛皇缺那几个买药的钱吗?”
      陆振还在那唧唧歪歪,她耳朵里却已经被“送了一堆药”给装满了,再听不进其他。她转头一看,左边的置物柜上大大小小的瓶子摆在一起,可不就是那一堆吗?
      梦里残余的愤恨混合着前天晚上的记忆,还有某张车牌号上的数字在脑海不断闪过,怒意刺得她两眼生疼,还打着点滴的左手抬起来猛地一挥,柜子上的瓶子哐哐当当地洒了一地,塑料制的还好,只是咕噜噜滚远了,其中两个玻璃做的裂得彻底,碎片四溅,直飞到了门边。
      陆振屁股还没坐热就给她不管不顾的样子吓得站了起来,连不准喧哗的规定都忘了,着急忙慌地喊了起来:“哎!你手啊!小心针头歪掉了!”
      不知道是被突然的喊声惊动还是只是凑巧,病房的门忽而被推开,红发女人站在门口,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床上半坐着喘得很急的人,两道细眉狠狠地拧在了一起。
      “做什么呢?”
      冰冷的声音响在背后,陆振打了个抖,哭丧着脸回头喊了声老板。
      盛天荫绕开地上的玻璃渣子走到床边,一张脸板得死死的,一点笑容也不见。陆振被她的样子吓得大气不敢出,闭上了嘴一动也不动,只有俩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在两个女人身上不断游离着。
      床上人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来人而有丝毫波动,夏晚木左手捏拳握得紧紧的,针头都快崩歪了,一点鲜红从胶带边缘冒了出来,但她本人似乎连这一点都没发现,只盯着前方虚空中的某处目光发直,脸上的表情是咬牙切齿的。
      盛天荫扫了眼满地的药瓶,再看看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心底火气蒸腾。
      “夏小姐以为这是自己的家么?在医院里也要撒野?”
      那语气冷得几乎要结冰,森森地冒着寒气,夏晚木抬了抬眼皮,这才意识到身边新站了个人,晕晕沉沉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两分,苍白的脸上泄了怒意,只剩下茫然。
      这人呆愣着不回嘴的样子盛天荫还是头一遭见到,也许是由于发烧人还很昏沉的原因,以前那只防备满满的小刺猬收起了尖刺,温顺又乖巧,她看在眼里,满腔的火气就这么散掉了,内心某个角落松动了些许,泛起了一点暖意。
      这感觉怪不自在的,她清了清嗓子,语调很别扭地又问了一句。
      “发什么脾气呢?”
      陆振站在病床的另一边苦不堪言,本来是努力想降低存在感免得引火烧身,但又生怕姑奶奶出言不逊把大老板给惹了,只得赶快接了句嘴:“她,她手滑,想拿着看看的,一不小心就给摔了……”话还没说完,老板那个能杀人的眼神就瞪了过来,他这才想到敢情老板根本不是要听他说话,很心酸地把剩下的内容吞进了肚子里。
      这么蹩脚的解释没有人会相信,但好在盛天荫意不在此,并没有揪着不放,很快便转到了下个话题。
      “烧退了没?”
      她一边问一边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捏着还在恍神的人的手背,动作很笨拙地按着胶带把歪掉的针头拔了出来,细小的血珠从已经青肿的那一小块皮肤上涌出,她皱着眉,手边一时也没有干净的棉签或纱布,只得朝着陆振使了个眼色。
      可能被那鲜红的颜色刺得过于情急,以至于表情有些严厉,对面站着的男人打了个激灵,露了个难看得要死的笑容毫不含糊地转身退了出去,关门前还朝她眨眨眼,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盛天荫一口气哽上喉咙,差点没给噎死。
      这不正经的贱人成天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带颜色的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她与床上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贴握着那只手的掌心似在发烫。回想之前,她们两个的见面不是太过乌龙就是互相拔刺,像这样安静又和谐的相处好像还是第一次。盛天荫盯着那张泛着潮红的、精致漂亮的脸蛋,心想小狐狸这样病着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不会总是呲牙咧嘴地防着她,那种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
      难得的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她还在斟酌要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默,病房的门就被赶来的护士推开了,她不好再站在那里碍事,只得不情不愿地放开那只手退开两步,眼看着小狐狸很乖巧地挨了小护士一顿骂,半点也没挣扎就靠在床头又重新被扎上了针。
      “烧已经退了大半了,这是最后一瓶水,吊完按时吃药就可以了。病人右手要勤上药,纱布不用缠得太紧,伤口需要透气,你们家属要多多注意,照顾一下病人的情绪。”
      头一次见老板唯唯诺诺只知道点头的样子,陆振扒着门框忍不住偷偷地笑。小护士可能是新来的,还不懂看气氛和脸色,为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对着他老板就是一通教训。他本着绅士精神踱步进去把责任担下来,敷衍了几下就把人送走了,回头正想领个感激或者表扬什么的,就被人很不客气地瞪了两眼。
      这什么世道!陆美男忍下一口恶气,很自觉地转身拿上扫把收拾起来,心里疯狂地吐槽着。
      他就当个背景板好不好?想趁虚而入俘获人家的芳心是不是?看这块木头怎么收拾你!

      “你……把水吊了好好休息,我一会还有个会,先走了。”
      无言的氛围里盛天荫又站了一会儿,墙上的时钟已经走到了危险的分点,本来她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明明这些情况陆振那个话痨都会一五一十地报告过来,可是为什么开车去公司时会心不在焉,不拐过来看两眼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似的。幸好任千卉最近忙着调情整天早出晚归,除了工作时间基本看不到人影,不然要是知道了这事儿又会怎样上纲上线呢?
      她想起之前好友说起夏晚木时那个促狭的表情,心虚不已,越发地呆不下去。床上的人还在发愣,早都放弃在她面前装出的那副客套有礼的样子了。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某种进展,盛天荫盯着人又看了很久,等不到回应,最终只能就这么转身离开。
      门刚一关上,假装卖力的男人就丢了扫把,他凑到还魂不附体的人面前,在她眼前用力的拍了拍手。
      “回神了,小宝贝!讨厌鬼走了,只剩咱俩啦!”
      夏晚木被响亮的巴掌声惊了一下,斜斜瞥他一眼,目光里漫无焦距,很快又收了回去,躺下身静静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男人不高兴了。
      “喂喂,别这样要死不活的好不好,不就是被绿了吗?讲道理,都分手八年了,人家上老情人的车也跟你没多大关系了呀。你要是不服气,再找一个带到她面前炫耀几圈秀个恩爱什么的,不比现在这样生闷气舒坦?”
      “你说什么呢?”嘶哑难听的声音终于又响了起来。
      陆振翘着腿很悠闲地坐下来,满意地欣赏着夏狐狸红红白白十分精彩的脸色,就着她投过来的惊怒的眼神吹了两声口哨。
      “别看我,我这人就是话直了点,但理是一点也不糙啊。小翠跟我说她看见姓郁的上了一辆车牌号特顺眼的车,我一听那不就是对家太子爷的车嘛,正好你这两天一直睡着,也不需要人操心,我就翻了翻以前的老报纸。”他耸耸肩,两手摊在身前作出一个很无辜的表情,“有一段时间这两个人竟然炒得火热啊,可见群众们的记性确实是很差,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天后曾经跟自家老板有过一段绯闻啊,就在那年她拿最佳新人的时候。”
      “别说了,我不想听。”
      夏晚木打断了他,干涩的声音有些颤抖,掩在条纹病服下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陆振瞟了一眼她的反应,也不敢继续得瑟,怕这姑奶奶一会儿脾气上来了又做出什么伤人害己的事。他挠挠头,想起了之前还没说完的话,伸手从床底下扒拉出一个垃圾桶,戳了戳床上的人示意她看两眼。
      夏晚木烦不胜烦地就着他抬起的手看过去,下一刻那眼神马上变了,专注的视线像胶水一般盯着塑料桶最上面的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两行大字,笔迹是熟悉得刻在骨子里的。
      【对不起,
      快点好起来。】
      “这是什么。”她喃喃着,有如梦呓,那只裹着纱布的手微微抬起,看起来是想去够那张纸片,但最终还是没有伸过去。
      陆振赶忙退开两步把桶子拿远一些,大惊失色地骂:“你疯了,这桶里多脏啊。”
      他定了定神,望着夏狐狸的眼神复杂得很,嘴里一些有的没的也说不出来了,只得解释道:“之前不是说那个吕助理送了一堆药来嘛,上面还有一张卡片,我想你应该也是不想要的,自作主张全给扔了,都在这桶里呢,你看。”
      夏晚木张了张嘴,越过那些瓶瓶罐罐,眼睛仍死死地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才别开了头。
      “扔出去吧,看着心烦。”
      冷静下来后,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想到自己摔的那些药瓶,对着屁颠屁颠扔完垃圾回来的男人很纳闷地问:“那我摔掉的那些,不是她送来的?”
      陆振听了她这话,也不知道哪里出了毛病,一下子喜笑颜开的,望着她的目光慈祥又欣慰。
      “没事,摔得好,那都是老板买的,反正她人靓钱多,摔了再给你买就是了,小乖乖别怕。”
      夏晚木看着他眼神麻木,刚褪下一点温度的脑子又烧了起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醒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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