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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怒意 ...

  •   “夏姐,你要三思啊,陆哥对男人感兴趣了三十多年,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喜欢起女人来呢?他只是贪图一时的新鲜,你千万不要被他花言巧语骗过去了。”小刘仍未察觉到安静的室内多出的那一个人,一门心思要劝自家艺人“迷途知返”。
      面前的人目光飘忽,好像并没有在看自己,小刘望着她失神的样子,以为这人是被自己的话说中了心思才陷入这样的迷茫状态中。
      “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让你迷上他的,但是,但……”
      毕竟还是太过年轻,小助理头一次承担救美的英雄角色,太激动的情绪把思路冲得混乱无比,渐渐语无伦次起来。她憋红了脸,吞吞吐吐的,想说的话像乱码一样零零碎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美人眼神复杂,黯淡的眸子里一分的倔强,百般的伤感。小刘为这双写满故事的桃花眼深受触动,被各种言情小说电视剧荼毒过的脑子里灵光一现。
      “夏姐,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此刻,什么人生道路,什么憧憬偶像,什么逻辑什么理智都消失不见了,那双眼里所蕴含的饱满的情绪是她见过演技最炉火纯青的演员也比不上的。现在,坐在她面前的,分明就是一位从强取豪夺的霸总故事里走下来的身世悲惨的女主角!
      “我、我没想到,陆哥他竟然是这种人,你不是自愿的是不是???”
      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指向这最后唯一的真相,这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娱乐圈很乱,她早有耳闻,只是想不到这样的潜规则也会在自己身边,就在眼皮子底下真真切切地发生着,而迟钝如她,竟然到现在才将将反应过来。
      夏晚木仍然静静地坐着,没有给她任何回应,这样子看起来倒像是默认了。
      小刘一瞬间心乱如麻。
      原来是真的“你情我愿”,只不过牵扯的是利益,而不是感情。她也大概从别的同事那边听过一点,这种事讲究的就是一个等价交换,没有强迫一说,这样看来她真是太自以为是了,夏姐和陆哥之间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这下好了,把人家不愿提起的阴私生生给抖开了,哪怕夏姐脾气再好,恐怕也受不了被人这样揭穿伤疤,或者更受不了身边有个知道自己秘密的小助理。完蛋了,饭碗要砸了。她身体僵硬,后背发凉,简直恨死了自作聪明的自己,不仅作到处境尴尬,简直已经是进退维谷。
      她看看眼前面色沉凝的美人,头低低地垂下去,讷讷地道歉:“对不起……夏姐,是我逾越了……”
      话还没说完,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响,片刻后有人推门而入,嘴上还叫着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郁姐,化妆师已经过来了,你准备好了吗?我现在让她……”
      刘晓翠愣愣地立在原地,与门口同样不明所以的人对上了眼神。

      “你们……?”吕萩星看着房间里两个不应出现于此的人有些傻眼,她眨眨眼,倒出去看了眼门上的名牌,是郁姐的休息室没有错,但怎么郁姐不在这,倒被这两人鸠占鹊巢呢?
      “呃,夏老师早啊,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她客套地打着招呼,语气却并不热络,这两天的录制情况加上固有印象使她越发的对这位郁姐的前队友没有什么好感,蹭热度上瘾的花瓶而已,她是很不屑的。
      夏晚木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眼神直直地望向一边,她心有不耐,被这人目中无人的样子激怒了,但到底还是顾及着门外伸着脖子往房里打量的工作人员,憋着口气走上前,有意放大了音量。
      “夏老师过来找郁姐有什么事吗?”
      “是我请她过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拍摄进度的。”稍显低哑的清冷声音响起,郁清歌从一旁的小隔间走了出来,面色平静。
      她素颜寡淡,未着脂粉的脸上更显苍白,也许是这几天的拍摄强度太大使她得不到充分的休息,那双狭长的凤眼下已有了浅淡的黑眼圈,眉宇间漏出一点疲倦之色。
      “这样吗……”吕萩星嘴上应着,心里却犯起了嘀咕,郁姐是什么时候喊姓夏的过来商量的,她怎么不知道,这两人私下竟然还有这么密切的联系?
      说起来,第一天姓夏的上去表演的时候郁姐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屏瞧,莫非是她误解了什么,其实这两人关系很好?可是她当助理的这三年怎么一点也没发现她俩有什么来往的迹象呢?
      “化妆师已经到位了,时间排得很紧,弄完基本上就要开始录了,郁姐你看……”
      刚刚还在沙发上发呆的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那边也马上要开始了,我先回去了。”
      夏晚木两手插进口袋,最后看了那人一眼,扭头就走,一直处于懵逼状态的小助理如梦初醒,巴巴地跟了上去。吕萩星看着两人匆匆的背影,不知怎么品出了一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像一阵风刮过,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不该出现的人提醒她不该做的梦,郁清歌站在原地出了会神,抬手揉揉额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让她进来吧。”
      清瘦的女人来到沙发边坐下,指尖在还残余着体温的位置拂过,眼神散漫而寂寥。

      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练习室里,二十八名练习生分成四组占据了房间的四角,各自在舞蹈老师的带领下练习着单调的动作。夏晚木盘腿坐在房间中心稍作歇息,手里攥着矿泉水瓶漫不经心地抿着,眼睛牢牢盯着某一角落正在认真练习的小姑娘。
      叶其臻,十九岁,盛皇前不久看上的人,天赋很不错,人也肯下功夫,身材高挑脸蛋漂亮,是很帅气的那一款。小姑娘不仅是在这些学员里混得很开,节目还没播出就已经收获了一大票小粉丝,天天追在微博下面喊老公。
      可她明明是长发飘飘没有任何男性特征的女孩子。夏晚木承认自己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在陆振举着手机给她看那些“男友力爆棚”“好帅想嫁”“老公看我”之类的评论时,她真是困惑不已,完全无法产生共情。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想到郁清歌。那人的各种社交账号下面也是被相似的言论淹没,她看着就更觉得离谱。郁清歌不过是冷了一点不爱说话,用前不久流行的形容大概就是“猫系”,可这怎么就惹得粉丝们尖叫连连,说她“酷”、“帅”喊“老公”什么的?每当这些评论出现在她视野,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郁清歌温柔含情,女性气息十足的眼神,两种印象完全对不上号,导致她一度怀疑不是郁清歌演技太好,就是她自己精神分裂。
      说曹操曹操到,补妆回来的郁清歌提拉着一袋东西走了进来,她也不敢细看,瞟了一眼便转开头,状似巡视般四处乱瞥。
      昨晚陆振的话还响在耳边。
      “不要想着太刻意、太僵硬地去表现你跟她‘关系不错’,事实是什么样,那就是什么样。公司给你的人设摆在这里不说,她对不起你那就是真相,干什么要给她留面子啊。”
      “我知道你不愿意听这些,但方案都已经定下来了,后期宣传马上会跟上,你俩迟早就是要对着干的,你现在表现出一副好相处的样子你虚不虚伪?是还坐等着人家给你道歉吗?我看她郁清歌根本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样子,你见着她对你有多留恋不舍吗?全都是你自己在意淫!”
      话很难听,她捂住了耳朵,但那些刻薄的真相渗进了皮肉,全方位地朝心脏压挤过来,不容逃避。
      “你心里怎么想的,那就怎么做,不需要你考虑别的任何东西,她郁清歌轮得到你为她着想吗?人家脑残粉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这么多年了,我拜托你也稍微想想你自己好不好?”
      “从明天开始,跟她相处的时候不要勉强自己,不想理她就不要理她,她让你不开心了就给她甩脸子。我们既然把你签下来,就不怕跟华星和她郁清歌对着干,你不要怕,闹得越大越好,闹到大家都知道当年华星和郁清歌做了什么好事!”
      听着是很让她感到温暖的话,但隔了一层工作上的关系就很难只从字面上去消化,走了太多夜路的人总是不肯轻易放下戒备,胆战心惊已经成为了本能。
      那个人在靠近,在直直地向她走过来,她捏紧手中的塑料瓶,有不好的预感。全身紧绷的状态下,陆振带着玩笑的话又浮现在脑海。
      “万一她为了节目效果偏偏要来找你说话,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办,就别看她,心里默念狗屁猪屁臭驴屁!实在不行必须得回应的话,你就盯着她鼻子看别看眼睛,反正那么点点差别摄像机是拍不出来的。要想象自己是在看世界艺术珍品,断臂的维纳斯、微笑的蒙娜丽莎什么的,那眼神那味就出来了,根本不需要紧张。”男人嘻嘻笑着,丢给她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她深吸口气,暗暗祈祷那个人不要来找自己搭话。
      身边有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微弱的气流拂动着,熟悉的香气萦绕在鼻端。夏晚木微弓着背,像被逼到炸毛边缘的猫,仅凭最后一丝意志力在支撑着不让自己逃走。
      练习室的暖气呼呼地开着,大家都是只穿了T恤短裤在活动,郁清歌在靠她很近的地方也坐了下来,两人裸露在外的小臂隔着若有似无的距离,轻薄的短袖蹭在了一起。
      光线明亮,镜墙下一览无余的室内,些许飘散的汗水的味道让她恍然间回到了很久以前。有无数次,她也是和郁清歌像这样坐在一起,青涩的两人各怀心事,在昏天黑地的练习里偷得一点轻松愉悦的时光。不需要说话,只安安静静地靠坐在一起,心里的话语好像就顺着触碰着的皮肤交传了过去,她们在沉默中读懂彼此的心情。
      可现在呢,她僵硬地保持着盘坐的姿势,手臂上已起了肉眼可见的一层鸡皮疙瘩,满心全是戒备和不安,不知道身边人会用什么方式在什么时间再狠狠地捅她一刀。
      她屏声静气地等待郁清歌开口,大脑高速运转着,已经想象出一千种可能的场景和应对的方式,可是那人只是沉默地坐着,像很久以前一样,她不看过去都能感受到那毫无二致的闲适和轻松。
      过了很久,直到她的身体已经受不了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而发出疼痛的讯号时,郁清歌终于动了。
      她站起来拍拍手,对还在练习着的女孩们低声喊道:“今天就到这里,解散吧。”
      夏晚木愣愣地在原地又坐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像个失意的小丑,使劲浑身解数的演出却只换得观众席上一片鸦雀无声。她头昏脑胀地爬起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有一千只小虫在飞。
      一室热闹很快冷清了下来,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只剩做清洁的工作人员在收器材,她扯下脖子里的微型麦克丢到一边,木然地拔腿往外走去,对面和隔壁的练习室紧闭着门,模糊的节拍声一下一下,而走廊上人已经走光了。
      身后有人走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那人冰凉的手心冒着汗,还在微微地发着抖。
      “能抽点时间出来吗?我想和你聊一聊。”
      郁清歌干涩的声音低低响起,几乎要淹没在含混不清的伴奏声中。
      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整个人像在云端飘浮着,周围是湿冷的水汽,低温使她浑身瑟缩。好半天,她才想起要回答这个苦涩的问题。她是想客套一点、生疏一点,以显得自己已不在意那些陈年旧事,然而脱口而出的只是更加苦涩的反问。
      “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
      “不是聊我们,是聊你。”郁清歌的声音更轻了,与此同时那抓着她腕子的手抖得更加厉害,力道渐渐地小了下去,随时都会垂落似的。
      “我想听一听你的事,可以吗?”
      夏晚木抬起头,眼眶泛起热意,心酸至极,却想大笑出声。
      你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那样长的时间,怎么直到这时才想起要“听一听你的事”呢?
      怒意冲昏了本就晕晕沉沉的大脑,她晃了晃身子,紧闭着唇,在那只冰冷的手落下去之前用力将手腕抽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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