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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亲吻 ...

  •   正门刚关上,浴室的门就打开了,夏晚木边用手拨弄着吹得半干的头发边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守在浴室门口面如土色的经纪人。
      “干什么?”
      她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很疑心地把人望着。陆振抽动着嘴角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笑容,颤着手把藏在身后的小甜品袋托了出来。
      “你偷吃了?!”
      勃然变色的夏狐狸看着有点可怕,陆美男弱小的心肝胆全都颤了个遍,脸上的笑已经比哭还难看了。
      他多么希望只是偷吃而已,不过目前看来似乎惹出了更大的乱子,不过谁又知道姓夏的表面冷淡高傲,实则睁着眼说瞎话,明明都暗度陈仓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能说出什么“节省时间让她去宠爱别的小姑娘”的鬼话。
      有本事你别收人家的小点心好不好,吃人嘴短都不知道吗??
      他把巴掌大的小袋子举高挡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哼唧两声:“就吃了三个……”
      小祖宗气急了眼,右手举得高高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甩下来。陆振心里一凉,一边感叹着好几个月的情谊竟然连三个小点心都比不过,一边扯开了嗓子嚷嚷起来:“别打脸!我知道错了!我不知道这是郁老师亲手给你做的,她刚来了,看见我吃点心又走了,你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
      夏晚木停了手,连瞪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一转身就跑了出去,脚上的拖鞋啪啪地甩在地板上,听得他心惊胆战的。
      “祖宗,你好歹穿件外套啊,外面冷!还有鞋!别给人拍到了!!!”小狐狸一瞬间爆发出来的速度惊人地快,他扑到门口,就几步路的功夫已经看不见人影,公寓的门大敞着,他也没个钥匙,又怕这么追上去等会儿再也进不来,只能不甘心地一屁股坐倒在门槛上。
      手上的袋子被捏得皱皱的,完全没有几分钟前的可爱模样,他叹了口气,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只好恨恨地又从纸袋里掏出个小玫瑰用力地咬进嘴里。
      “你们谈恋爱就谈恋爱,还不能让我吃两口了?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门厅里的保安又在打瞌睡,夏晚木从电梯里冲出来,扫了一眼空荡的大厅便往外冲。年末的大街上寒风呼啸,又因已近午夜的缘故,只见到三三两两的行人迎着风闷头走着。她稍微放下心来,顾不上睡袍底下不停倒灌进来的寒风,以极快地速度四处搜寻起来。
      长街笔直,一眼能望到底,但哪里都找不到熟悉的影子。郁清歌是不是已经走远了?她前后张望,只见几台车子从对向的车道一溜烟地驰远了,轰隆的引擎有如雷声滚动。
      风刮得越来越猛,两旁长青的行道树被吹得簌簌发抖,但底下停着的一长排车子岿然不动,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是不是有人坐着。
      她出来得匆忙,连手机也没有拿,一时陷入如孤岛一般的绝境中。正要死心时停在近处的某辆车子忽然亮起了灯,她抬眼望过去,挡风玻璃后面坐着的人可不就是她要找的那个。郁清歌也发现了她,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对视了几秒钟,彼此都愣住了。
      很快,车里的人慌慌张张地推开门跑过来,那样子很急切,她几乎都以为一定会收获一个大大的拥抱,因此当那件还沾染着体温的大衣递过来的时候她还呆了好久,反应过来后马上就又给人推了回去。
      “你自己穿好。”
      郁清歌没有动,一双眼睛里满是倔强,她叹了口气,抓着人就往回拖。
      “跑那么快干什么……”寒风钻着空子扑进了嘴里,她说了半句就有点受不住,索性闭上嘴加快了脚步。另一个人像木偶一样被动地跟在后面,不说话也不反抗,沉默地随她走进大楼。
      服务台里的男人睡得很香,对就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一幕完全不知情。她羡慕着这人的无知无觉,像带小朋友上学一样把闷葫芦牵到了电梯里。
      镜壁照出来的影子过分清晰,一个衣冠楚楚一个狼狈不堪,她脚上踏着的白色家居鞋不知道在哪里蹭脏了,黑灰的一大片看着很刺眼,睡袍也被吹得凌乱不整,别提有多丢人了。
      更让她难为情的是,竟然让郁清歌看到了这副模样。
      “那个贱人。”她不爽地咕哝了一句。
      郁清歌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厢壁上的照影,手上还很执拗地一直抱着脱下来就没有再穿上去的大衣。
      回去的时候贱人已经走了,门把手上挂着一把钥匙,上面还贴了一张小条子。她扯下来一看,丑丑的笑脸旁跟着几句不着边际的荤话,气得她当即就把条子撕了个粉碎。
      “我不知道……”
      她带人进了屋,刚在沙发上坐下就急着想解释,又实在不知从何说起。郁清歌的嘴唇在灯光下有些发白,看起来是冻得狠了,当然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冻得冰凉的两只手背在后边,藏在沙发缝里,想触碰另一个人也是有心无力。
      闷葫芦没有看她,只是默默地坐着,垂着头盯着脚下那块地面,像是在发呆。
      这个样子让她有些心疼,又有些内疚,虽然这误会完全可以归咎给另一个人,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难受并自责起来。
      “我不知道他会自作主张偷吃……那些小点心,我没想过分给别人的。”
      “嗯。”郁清歌仍旧低着头,侧脸苍白得如寒夜虚冷的月光,连带着语调都是死气沉沉的,“味道不喜欢吗?”
      “没有没有。”心里有一种迫切的想要哄面前人开心的欲望,她红着脸,即使难以启齿也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很好吃,我很喜欢。”
      “真的,不骗你。”
      她望着似乎不为所动一脸平淡的人,心急地往那边挪了挪,藏在后头的手终于忍不住探了出来,在沙发皮上左右摩挲着,最后只是很怯懦地拉住了一片衣角。
      “一下子吃完太浪费了……我…就放冰箱里,每天都可以吃一点。”她顿住了,用很委屈的语调低声抱怨道:“我又不知道你每天都会做。”
      郁清歌果然上当,短暂的犹豫后便转过头来望着她,眸子里涌动着温柔的光。
      但这样的眼神却让她心里更加难受了,上一次,在乡下那间小房子里,落水后被她逼问的闷葫芦也露出过这种眼神,带着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后才会有的决绝与坚定,满是柔情,却充满距离感,仿佛隔了一条银河在遥遥注视着。
      那双眼睛里藏着千言万语,却让她不喜,甚至生出逃避的念头,于是便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虚虚地挡住了那道意味不明的视线。
      “他只是上来送东西,很快就走了。”她盯着自己的手背,总算是能说出话了,“这里,这里……”
      这感觉很奇妙,好像在练习告白似的,看不见那双眼睛,面前静坐不动的人更类似于一只无害的、扮演树洞角色的玩具熊。她的视线慢慢拉远,停在一掌之后郁清歌挺直的鼻梁上,然后缓缓下滑,掠过鼻尖、擦过双唇,在那颀长的天鹅颈上游荡了一会儿,最后落在了下方凸起的、精致得像艺术品一样的锁骨上。
      “这里除了你以外,没有留宿过别人。”
      露骨到令人害羞的话很顺畅地就说了出来,就如渴了饮水一般自然。她抿着唇,抛开了所有杂念,一声一声地数着自己平稳的心跳,而郁清歌好像窥探到了她心底的想法,即使听到这一句也没有动,倒真像是一个毛绒玩具了。
      除此之外,好像也不再需要别的话来表达心意,她沉默了几秒,忽的想起前些时候纠结的那个问题,便趁着心里一股劲还没消下去很直白地问道:“你工作室新签的那个叫林悦的小姑娘,你很喜欢她吗?”
      “不是。”玩具熊不假思索地很快开口否认,“她是……别人托我照顾而已。”
      “噢。”
      手掌之下,那双薄唇如翕动的蝉翼一样轻快地吐露着字句,昭示了其主人愉悦的心情。夏晚木忘记了眨眼,喉头滚动着,干巴巴地冒出一句:“但我看你好像很亲近她。”
      她看见郁清歌勾起的唇角慢慢抿成一条直线,心脏却在狂跳,怎么压抑都是无济于事。一只手抬了起来,抓住她挡在两人中间的那只腕子,轻柔却坚定地往下拉。
      她的胳膊好像石化了一样,僵在空中动也不能动,那点传来的外力如蚍蜉撼树,根本拉不动丝毫。她已经顾不上郁清歌是什么反应、在想着什么,心里蓬勃的欲望被嫉妒的情绪助长,如种子顶破泥土,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了出来。
      “我不喜欢你亲近她。你那样看着她笑……不可以。”她严严实实地捂住了郁清歌的眼睛,身子前倾,在那双唇上落下了一个饱含占有欲的吻。
      好像在亲吻天空中最洁白柔软的云朵,又像在吃街边小摊上最甜美的那根棉花糖,她几乎承受不住这突涌奔流的幸福感,只好稍微退开一点,急急地喘了口气,又颤抖着贴了上去。
      骨骼,血肉,皮肤,组成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发抖,在战栗,心口热得发烫,像是被刚烧开的水壶口喷了几升灼热的蒸汽。这温度顺着血管翻腾上来,脑子里云雾萦绕,她感觉整个人都变轻了,如同一张没有重量的纸,被大风挟裹着四处翻飞。
      “我……我不喜欢……不可以。”
      脖子几乎支撑不住变得异常沉重的脑袋,她垂着头,额头一点一点与另一个人的靠在了一起。她快要融化在这双唇上,再没有力气思考,只是不断地喃喃重复着刚刚的话里几个特定的字眼,像早晨尚未完全清醒时的呓语。
      但手心里的湿润慢慢将理智拉了回来,夏晚木睁大了眼,极慢地抽出横在两人中间的手,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水雾弥漫的眼睛。
      一颗晶莹的泪珠倏地滚落下来,接着是另一颗,她僵着身子,好一会儿才从闷葫芦的泪雨中惊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把人抱住了。
      “你……你哭什么呀?”
      这惊慌的一句像是触碰到了什么隐形的开关,郁清歌缩在她怀里,两手如藤蔓一样紧紧地缚住了她的肩背,整个人颤得像狂风中被吹打的孤零零的树叶。
      清醒时面对这一幕,心脏似乎格外地胀痛难忍。在她的印象里,眼前这个隐忍坚强的女人好像总共也只哭过三次,第一次是在八年前她找她摊牌的时候,而后两次就发生在最近几天。年岁无情地增长,闷葫芦却反而变得爱哭了,或许把伤口压在心底默默忍受八年的人其实并不止她一个。
      郁清歌也在痛着。
      她垂着眼,把人抱得更紧了,一点一点地啄吻着怀里人紧绷的侧脸。从额角到鬓边,顺着颊边一直吻到耳后,不带多少情欲,只有满心的温情。郁清歌在她一个接一个的吻里渐渐平静了下来,不再发抖了,只是仍旧死死地埋在她颈间一动不动,散乱的黑发里露出的耳尖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螃蟹。
      “别哭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发出那么温柔的声音,好像母亲在哄摇篮里的婴孩一般,但那宠爱的心意大概是差不离的。郁清歌红透的小耳朵可爱极了,她忍不住捏了捏,得了兴味,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一边揉着还一边诱哄道:“你也看看我嘛。”
      颈窝里的小脑袋动了动,反反复复犹豫了很久,终于抬起来了,郁清歌别过脸躲着她的视线,唇角抿得紧紧的,害羞的样子让她忍俊不禁。
      “你的脸好红,耳朵也是红的。”连眼眶都是红彤彤的,像只粉红的小兔子。后半句她不敢说,怕落了歌后的面子,以后就再看不到这么可爱的模样,“又不是没看见你哭过,干什么还那么不好意思。”
      闷葫芦张了张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眼神一跟她撞上就很狼狈地转开了,她急忙捧住那张通红的脸,小声抱怨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啊。”她刚说完,又不合时宜地想到另一件迫不及待想确认的事,不给人机会回答就又抢着再度发问:“那个林悦,你真的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郁清歌没料到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懵懵懂懂地摇了摇头。这与平常形象严重不符的落差取悦了她,她吃吃地笑了两声,又凑过去在那双唇上来了个蜻蜓点水。
      但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了,她本意并非如此,奈何眼前人的吸引力太大,她亲着亲着有点上瘾,索性就贴上去不动了。
      八年了,她说不出为这种时刻回忆了多少次、又渴望了多少遍,但眼前这双唇的柔软和温度比幻想中的不知道要醉人多少倍,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脑子里又出现了眩晕的感觉,她张开嘴,轻轻地在那上面咬了一口。
      郁清歌睁大了眼,脸上的表情在她探出舌尖后便凝滞了,直到又被她咬了一口才回过了神。
      “把眼睛闭上。”她低低地抱怨一句,伸手揪了揪那张变得红润的脸,接着就看见闷葫芦像认真听讲的好学生一样乖乖地闭上了眼。那样子太过可爱,她眯着眼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会儿,却发现闷葫芦紧闭的眼尾又泛出了水迹。
      “别哭啊。”
      她勾着手指把那点眼泪擦掉,没想到反而越擦越多,郁清歌的唇角抿得紧紧的,喉头颤动着,无声的啜泣在小小的房间里显得压抑无比。
      这下真的是不知如何是好,擦眼泪的手很快就被打湿了,夏晚木又挣扎了许久,终于意识到这样只是无济于事,只好压低了声音故作冷酷地威胁道:“再哭就不亲了。”
      那双默默流泪的眼睛很快就睁开了,一瞬间她好像在里面看到了类似恐慌的情绪,心被揪得生疼。郁清歌望过来的眼神有点可怜,但明显已经在努力克制,几次飞快的眨眼后,那些仿佛流不尽的眼泪终于干涸了。她看着这一幕心脏酸涩不已,什么恨意和芥蒂都抛得远远的不见踪影,唯一留下的只有满心的怜惜。
      “骗你的。”她揉了揉手边可爱的小耳朵,凑过去贴上那双颤抖的唇瓣,柔声呢喃道:“哭成红眼小兔子也会亲。”
      寒夜的月光照不进灯光闪亮的屋子,洁白高大的墙壁上,两道重叠的身影相依相偎,像是要一直拥抱到时间尽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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