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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幼煞幻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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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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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邹千里和庄妍来到了潭水村。
路途中庄妍已经把事情讲了个大概,好让邹千里知道来龙去脉,不至于摸不着头脑。潭水村风和日丽,景色宜人,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水质很清澈,能清晰地看到水中的倒影。建立在半山腰的潭水村上空笼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偶尔能传来几声缥缈的鸡鸣。清凉的空气里夹着股醉人的野花香,闻之怡人,悦目愉心。
邹千里在城市里待得太久。灯红酒绿,攘往熙来,纷纷扰扰,纸醉金迷。这一切都让漂泊的心感到厌倦。只有在人烟稀少的村庄里,才能得到鲜有的片刻安宁。
日头高升,村里出来走动的村民多了,一切如常。管辛管桐早就叮嘱村长别将鬼物的事情说出去,免得闹的人心惶惶,到时人也难救。村长倒是个明事理的,真就闭嘴了没说话。兄弟俩听从庄妍建议连夜下山,替齐铭和庄妍都请了病假,诚心祈祷庄妍找的高人能救出队长。
村长将邹千里和庄妍带进屋内,毕恭毕敬道:“邹大师,人就是在这间屋子没的,我们啥都没动过,您可一定要抓住这鬼东西啊,我们全村人的性命,都靠您了。”说罢有眼劲的退了出去。
屋内残存的鬼气还未消散,邹千里从口袋里掏出张符纸,白皙修长的手指灵活几次折叠,一只小纸狗便折了出来。他又执笔朱砂,在纸狗鼻子上拟了道符。小狗没有眼睛没有嘴,但画符的地方却长出了鼻子,它翕动着圆鼻,嗅着鬼气,活灵活现站了起来。
“跟着它走。”邹千里说道。
“好嘞!”庄妍应了一声。虽说她不是第一次看到邹千里施展纸符术,但这种神奇的事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够的。庄妍这人一激动就上脸,此时她双颊红彤彤,眼睛亮晶晶,跟在纸狗后面像极了小迷妹。
......
......
齐铭醒了,然后发现情况不妙。
他躺在一个山洞中。不,不能说是躺,准确来说是被捆着。
他的身体被数不清的粘稠黑发缠绕,四肢都被固定住。齐铭试着挣脱,不料才刚动一下,又一层头发迅速裹了上来,把他勒得更紧,他不得不放弃挣扎。
现在这情况,齐铭觉得自己像极了黏在蜘蛛网上的猎物,尽管有自己的意识,却不能移动半分,只能满心绝望地等待厄运的到来。
洞穴里阴暗潮湿,仅有一丝微弱的日光透过洞口照射进来,也大都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因为厚重的山壁环绕,这里的空气并不流通,鼻息间腐烂腥臭的味道直叫人反胃。老鼠和蝙蝠的尸体成片的堆在地上,让齐铭既恶心又膈应,生怕他后背此刻就硌着这些东西。
他试着呼救,可惜叫不出来。喉咙被头发勒得极紧,勉强留下仅够他呼吸的间隙。
感受到齐铭的挣扎,隐藏在黑暗中的幼煞突然有了动作。它整个倒挂在山壁上,迅速朝齐铭爬了过来。它的四肢纤细有力,抓在山体上面异常稳固。窸窸窣窣,一步两步,似魔鬼的步伐。
完蛋,要死了。齐铭双眼紧闭,马克思主义哲学观早被粉碎的稀巴烂,他想起了庄妍临走说的话,恨不能揪住那时的自己左右开弓扇巴掌,苍天啊大地啊,给个改过的机会中不中?
似乎是听到齐铭内心的祷告,等了很久,幼煞都没进一步动作。
几滴冰凉的血液落在齐铭的脸上,齐铭知道,那是它的血,它的脸和他的近在咫尺。齐铭做了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决定睁开眼,看看它到底想干什么。
第一眼,他看到了幼煞的脸。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幼煞的脸,没有适应,反而更加心悸。
那是一张小女孩的脸,脸上有好几处淤青,严重的地方已经溃烂腐败,发出阵阵恶臭。
怒目圆睁,眼珠倒是黑白分明,但眼神充满狠淚怨毒,极度嗜血危险。她的身体扭曲着,手肘和膝部关节不似人类的折向相反角度,牢牢抓着山壁。
这场面极度诡异,视觉上的扭曲给人带来强烈的不适,齐铭觉得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一层翻下去又激起一层,全身直冒冷汗。
在幼煞的身上,不少地方也存在溃烂和乌青,像是生前遭受过毒打。他观察得很仔细,伤口不是一天造成的,这是长期处于暴力的环境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有的地方伤口已经结痂,有些已经落了疤;有的地方伤口严重腐坏,一堆蛆虫在腐肉里钻上爬下。
即使齐铭已经严重反胃,酸腥的胃液已经涌到了喉咙,但头发阻碍着他喉头的活动,他吐不出来,只得尽力忍住,胃液回溯,带来加倍的腥臭恶心。
就在齐铭痛苦万分的时候,一滴血落入了齐铭的眼中。随着一股强烈的疼痛,齐铭的视线开始模糊,周遭的一切快速发生着变化,一阵天旋地转,鬼物和洞穴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破旧的土坯房。
齐铭发觉自己的身体能动了,他使劲伸展被捆的涩麻的四肢,总算觉得好受许多。
他站在院中,仅犹豫一瞬,便推门进去。幼煞带他来此,一定有它的目的。房间内陈设十分简朴,除了炕床衣柜桌椅,便是锅碗瓢盆之类的物件。虽然东西多,但放置的很规整,不会给人杂乱的感觉,反而十分温馨。墙壁本来应该是白的,经过时间的沉淀变成灰黄。
墙上有很多涂鸦,用蜡笔画的,有白云小鸟房屋大树,最大的一幅,是一家人站在房前的画。人物画的很简易,散着头发的代表妈妈,脑袋上有三根杈的代表爸爸。中间的是小女孩,比爸妈矮上一大截,扎着两只小高辫,左手牵着妈妈,右手牵着爸爸,嘴角都是上扬的弧度,这代表着开心。
炕的上方挂着日历和照片,日历上印着摩登女郎,年代感扑面而来。日历上的年份显示三年前。墙上的照片是结婚照,女人是年轻时的谭琳,男人是她的老公,齐铭没在村里见过。
正琢磨着,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齐铭吃了一惊,屋内完全无处躲藏。但他很快发现,这一家人好像看不到他似的,依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女孩很小,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一会要爸爸骑脖脖,一会找妈妈要抱抱,纯真的脸上全是灿烂的笑容。看起来这确实是幸福的三口之家。
眼前突然模糊起来,画面一转,景色变了。还是那个房间,齐铭惊讶的发现男人与另外一个陌生女人在床上颠鸾倒凤翻云覆雨。毫不知情的谭琳拎着菜篮抱着女儿回家,一进门却看到自己老公浑身赤裸的抱着另外一个女人,顿时气的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猛地把菜篮扔到男人身上,刚从地里挖回来的菜撒了一地,菜根上混合着泥土,弄的满屋狼藉。谭琳大骂这对狗男女不要脸,大步上前和女人撕打起来,动静之大惹得许多村民凑到门口围观。男人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上,孩子坐在门口吓得哇哇大哭。
谭琳终于把女人打的落荒而逃,男人满脸悔恨的跪在地上求女人原谅,不住扇着自己巴掌,掌风啪啪作响。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好不狼狈,谭琳只觉得恶心。或许她是经历过一番思想斗争的吧。最后谭琳还是选择了原谅,或许是不想失去家庭,或许是认为他会改过,或许也是为了女儿。谭琳接下来的日子每每想起就会以泪洗面,走在路上也会有村民在背后指指点点。
眼前的景象再变,这次相隔时间较久,齐铭看到原先的毛坯房变成了砖瓦房。可是房子变了,男人那颗急于探索的心却没变。谭琳又一次逮到了男人在家风流逍遥,可是这次男人却和上次表现得截然不同。他非但没有一丝奸情大白的羞愧,反而一把推开了女人,带着他的新欢堂而皇之走出家门。女孩在身后不停哭喊要爸爸回来,男人连头都没回。
谭琳颓废的坐在门前又哭又闹,眼泪源源不断的滚落下来,脸上写满绝望。女孩较之前大了两岁,依稀能看出幼煞的影子。她是如此幼小,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彷徨又不知所措。她的眼中全是恐惧,满是不解,这些围观的村民拦都没拦爸爸一下,就这么让他走了?
谭琳还在哭,村里的女人真情假意的把谭琳从冰凉的地上扶起来,安慰谭琳为这种男人气坏了身体不值得,咒骂她的老公简直是道德沦丧,禽兽不如,就该被天打五雷轰。回到家却暗自庆幸这种论人笑柄的事没落到自己身上,把谭琳的事当作无聊生活中的饭后茶点,圆圆满满跟遇到的每个人讲个遍。谭琳的事,就像村中曾经发生过的其他事一样,很快被人们淡忘。而人们的目光又转移到其他新鲜事里,换一个新的饭后茶点继续闲聊。
人的恶意,无关金钱,无关地位,无关容貌,无关年龄。它只来自于少见识和缺悲悯。
谭琳是个可怜人。她的老公,这类男人最让人心寒的,就是一次次伤害自己的枕边人。他们不管妻子多伤心,咽下多少眼泪,克服多大的心理阻碍逼迫自己原谅他们,他们不改。
他们如此自私,晓得自己被轻易原谅,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次数多了,宽容变得一文不值,男人小心翼翼变得明目张胆,从涕泗横流变得不知悔改。
时间久了,他们潜移默化的生出一种心理:伤害爱人的心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有这种权利,并且不会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可怜!可笑!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