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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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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彩排结束,骆渟在化妆间换衣服的时候,许嘉蹿了进来。
骆渟背对着大门,听见脚步声才知道有人闯了进来。
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后背转了过去,可许嘉还是看见了他的后腰上的痕迹。
许嘉指着骆渟的后背,问,“欸?你那是纹身么?”
骆渟:“嗯。”
“你纹的什么呀?干嘛要洗掉啊?”
“拍卧底时纹的,拍完了就洗了。”
说着话,骆渟已经把挂在脖子上的黑色T恤拉了下去,挡住了许嘉继续研究的视线。
许嘉笑道,“你还真是细节狂,连纹身都必须是真的。”
他凑过来,轻声问,“那个...疼不疼啊?”
骆渟拉过梳妆台旁的椅子,说,“有麻醉,不疼。”
许嘉眼睛亮了亮,说,“真的啊!哎呀太好了,我早就想纹条龙在身上了,要不是...”
许嘉看了骆渟一眼,见他并没在看自己,放下心来,说,“卸完妆回酒店睡觉,困死了。”
骆渟没接话,把拆下来的假发放在梳妆台上。
他头发被发网包住了,露出光洁的额头以及上面的一道疤。
骆渟眼皮垂了下,把发网抓下去,将齐耳碎发胡乱抓了两把。
疤痕被刘海挡住了。
许嘉“嘶”了声,把骆渟看了又看,自言自语道,“你这道疤...”
骆渟看了他一眼,说,“怎么了?”
“不知道...”许嘉摇了摇头,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跟你一样的疤...”
“嘉嘉,”骆渟语气平静,说,“你可以想起来是在哪里看见过的么?”
许嘉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揪头发,又站起来转了转圈,最后,他望向紧盯着自己的骆渟,说,“不好意思啊,骆哥,我想不起来了。”
骆渟摇摇头,说,“没关系。”
许嘉把脸上的妆卸干净了,准备把脏了的卸妆棉扔了,发现找不到垃圾桶,嘟囔了句,“怎么陈哥不在,连垃圾桶也不见了...”这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拍了下自己的头,说,“啊!我想起来了,陈哥身上有一道跟你那个一模一样的疤!”
骆渟手抖了下,问,“你确定?”
许嘉疑惑不解的看了看骆渟,说,“确定啊,你怎么了?”
“没什么。”骆渟笑了笑,说,“我只是觉得奇怪,他是我的经纪人,怎么他身上有疤痕我没见到,反而被你看到了?”顿了下,骆渟问,“你俩不是不怎么熟么?”
“噢...”许嘉把卸妆棉往垃圾桶里扔,说,“我跟滟姐拍的那个,嗯...就是《夜半听雨》那部电影,不是开拍前跟制片方的几位领导啊、投资人一起吃饭嘛,我酒量不好,喝了没几杯就去厕所吐去了,从隔间里走出来就看见陈哥扒着衣服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许嘉挠了挠头,笑着说,“他那人平时挺沉默寡言的,难得见他这么逗的一面,我也就没喊他,想看他到底在干嘛呢,结果看了半天,他除了对着镜子说什么不能喝醉,不能晕倒,不能抽烟,什么酒疯也没发...不过,我看见他锁骨下面就有一个你这样的疤。”
许嘉又说了些什么,骆渟没听见了。
模糊的脉络终于汇成了一条清晰的主线,把所有的事情全都串连了起来。
骆渟以为自己会有很多情绪,可事实上,他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的多。
从被老师撞破他和余沉在寝室亲吻,到通知爸妈来学校,到他父母带着骆清往学校赶,到他们出车祸,再到他家破人亡时余沉的不闻不问,再到他独自面对所有亲朋好友的责骂和孤立,一个人办好父母的身后事,带着奄奄一息的骆清逃离生活了19年的地方...种种过往,让他身上拥有过很多情绪,那些情绪压在身上太久,久到他已经麻木了。
也是因为这样,让他没能听见陈郅宇望着他时,那双眼睛里的许多话。
换了脸么?幕后老板么?
垂下眼睫,骆渟兀自笑出了声。
许嘉被他突然发出的笑声惊吓到了,问他,“骆骆,你怎么了?”
骆渟笑意嫣然,望向许嘉,说,“没事,倒是你,刚刚不是才说困么?妆卸完了,困意也没了么?”
梳妆镜的柔光下,骆渟肤色白皙,嫣唇如蜜,嘴角上扬的弧度明明很冷,却让许嘉看呆了。
许嘉的神情是骆渟在无数见过他笑容的人的脸上都见到过的,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许嘉的眼神很干净,纯粹是因为看见了一个实在太好看的东西而不由得呆了的那种眼神。
许嘉愣愣地说,“我...我不困了。”
骆渟笑着说,“嗯,那好,这样吧,先出去等我一下,待会儿咱们一起回酒店。”
许嘉回过神来,不悦道,“你怎么老毛病还没改?我站在外面等你,很像看门的好么?再说了,咱俩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你至于嘛...”
“嘉嘉,我喜欢男人。”骆渟说。
许嘉愣怔了半晌,随后自言自语道,“难怪...”
骆渟拿着卸妆棉的手顿了下,问,“难怪什么?”
“难怪你从来不跟公司的女艺人有来往,也从不跟拍对手戏的女演员传绯闻,更重要的是,”许嘉笑眯眯地说,“你竟然会排斥咱们这次的小剧场戏。”
“同性题材,你不排斥么?”骆渟把手搭在椅子靠背上,状似无意的问。
“不排斥啊,干嘛排斥?”许嘉凑近,说,“骆哥,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恐同即深柜’啊,哈哈!你还真是...哎呀,这句话原来是真的,网友太他妈给力了!”
“你...你不反感同性恋么?”骆渟问。
“嘘!”许嘉朝门口看了一眼,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骆渟问,“你也是?”
许嘉摆手道,“嗐!我当然不是啦!老子笔直笔直的好么?!”
“哦。”
骆渟笑了笑,并未反驳。
许嘉挠了挠头,说,“就是...嗯,那个,那什么,我以前大学的学长他也不知道抽什么疯,同学聚会了一次之后...他就、就一直在追我,我吧,本来就是颜控,他长得又巨帅,唉!为了舔颜,我又不好直接跟他说什么‘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这种话,就...反正这一来二去的吧,我发现,同性恋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啊,他这个人除了喜欢我的是这个男人有点奇怪以为,其他方面都超级正常的呀。”
“他还跟我说,让我不要有压力,也不要觉得他恶心,他说...”许嘉挠了挠头,说,“他说他只是喜欢我,不是喜欢男人。”
许嘉看了骆渟一眼,说,“我们都说真爱无国界,我觉得,应该是,真爱不分性别!”
真爱不分性别...
骆渟看了他一会儿,垂下眼,转过身去倒卸妆水,小半刻后,说,“你说得对。”
许嘉从他身后走过去,站在梳妆镜前,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说,“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梳妆镜的强光被许嘉挡去了大半,骆渟眼睛可以毫无压力的睁开,他看着眉开眼笑的许嘉,点头,“嗯。”
许嘉正欲再说话,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笑脸立刻耷拉了下来,嘟囔道,“他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真是的,不知道熬夜老得快吗?仗着自己长得帅,使劲儿耗,等再过几年变丑了,老子就不跟搭理你了...”
骆渟笑了笑,说,“你不接么?”
许嘉“啧”了声,撇嘴道,“烦!不接,大半夜的,打电话干嘛嘛,我又不是他女朋友...”
许嘉刚说完这话,电话铃声就停了,紧接着是信息提示音,他解锁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信息,原地蹦了起来,大喊,“卧槽!纪彦青你他妈有病吧?!”
骆渟把化妆棉扔进垃圾桶,问,“怎么了?”
“他他他...”许嘉说,“他就在外面,他说我要是再不出去,他就站在外面喊...喊那个...哎呀!我不跟你说了,他那人向来说到做到,唉呀我怕了他了,我、我先走了啊,不等你了。”
说着话,许嘉就去拨电话。
许嘉边往外走边拿着手机骂骂咧咧地喊,“纪彦青!你他妈有病啊,你要敢拿花进来老子就灭了你!老子跟你绝交!”
骆渟看了那扇开着的门许久,直到陈郅宇出现在门外。
他“蹭”地站起来,快步走过去,准备关门。
陈郅宇手抵着门,说,“骆渟。”
骆渟说,“我还没换完衣服。”
陈郅宇透过门缝,看见了他身上的T恤,抿了下嘴唇,说,“你衣服已经换了。”
“我没换裤子。”骆渟说。
陈郅宇没有立刻松手,紧盯着门缝里的骆渟看,跟平时很疼骆渟,对他百依百顺的陈郅宇很不一样。
骆渟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又落在了门把上,过了少顷,骆渟凑过去说,“郅宇哥,你这样我没办法关上门了。”
陈郅宇呆楞了下,那扇门也顺利关上了。
骆渟看了一眼因为太大力而泛白的手掌,背对镜子,把裙子褪下,换回了裤子。
他笑了笑,走过去开门,对站在门口的陈郅宇说,“郅宇哥,我饿了,你请我吃夜宵好不好?”
“学长,我好饿呀,你煮馄炖给我吃好不好?”
陈郅宇眼前的骆渟,与当年那个跟他撒娇的学弟,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这样的认知,让陈郅宇短暂的忘记了,他是余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