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天空》吾本格格

36、第 36 章

　　为什么非要跳不可？

　　小小临风中，还在慢慢地回忆。

　　“因为你是我的英雄，还记得你告诉过我，要我坚强。就因为你这句话，我一直在坚强，我希望能做一个像你一样，勇敢无畏的人……你冲进火海去救我，和我的同伴。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英雄。”

　　小小在他的相册中看到了他穿军服的照片，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年轻勇敢的英雄。

　　洛航深不见底的黑眸锁在她的眼里，他没想到，她会知道。当年的小姑娘啊，满身是血，他抱着她时连身体都在颤抖。

　　如今同样是颤抖，她却不再是当年的女孩了。

　　他给了她活下来的生命，她也要给他失去的力量。

　　“小小，我带着你跳，我们一起跳下去。”洛航接过了工作人员手里的防护衣，给小小穿好，也给自己穿好。

　　小小兴奋且害怕地一直抱着他，五十米啊——

　　洛航向下看去时，绿毯间的道路如丝线一般蜿蜒盘旋，树丛在他们的脚下。周围的视线辽阔，河流的尽头缩短至他们目之所极的地方。天地之间，亘横的山峦比邻而立。

　　这种感觉这种奇观他从前经常看到。

　　第一次跳伞是什么感觉？不是害怕，而是兴奋，于生命无畏的兴奋。当看尽了生命的终点，这种无畏就消失了。

　　他恐高不是真的恐高，而是站在高处，总会感觉眼前有一个人影，然后从他面前掉下去。

　　刚才他在下面看着小小站在这里，忽然就想跟着她这么跳下去。他不能放着她一个人在上面害怕。

　　“洛航，我真的好害怕，太高了。”小小把脑袋都缩进了他的怀里，让洛航不由得好笑。

　　这个高度对于他来讲，真的不算什么。但对于小小来说，就是极限了。

　　“你这样抱着我，是没有办法跳的，”洛航推开了小小，拉住了她的手，“准备好了吗？把眼睛闭起来。”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才怪。

　　小小抓得很紧，真的闭起了眼睛。感觉洛航带着她一跃，身体不受控地倒立起来。脑袋嗡地一声垂到了下面，她啊地一声大叫了出来。

　　耳朵里是呼呼的风声，还夹杂了洛航轻轻的笑声。

　　害怕的时候总是过得很漫长，小小感觉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的身体弹了一下，逐渐地停了下来。

　　她头昏脑胀，只觉得身体落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里。下面停着的船将他们卸下，小小腿一软，还赖在洛航的怀里走不动。

　　船上的工作人员笑着说，“你们还真是恩爱，很少有情侣能一直拉着手下来的。”

　　他们的体重不一样，下降的速度也不一样。只是洛航一直死死地拉着小小，所以迫使她下降得快了很多。

　　这也说明，在半空中能有心思拉紧对方手的人，不是真爱，就是专业。

　　洛航嘛……

　　小小还没缓过劲儿来，就算说他们这样那样她也没心思兴奋。

　　等上到了岸上，小小还是动不了。洛航抱着她到长椅上歇了会儿，自己看向那个跳台。那是他第二次的生命，于天空而言。

　　“是不是想吐？”

　　“不想，但是我头晕，”小小晃着脑袋抬头看他，“你没事啊？”

　　“习惯了。”洛航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推拒得那么坚决，现在又来得意。

　　小小模糊着点点头，继续偎在他怀里。河边的风有些凉，洛航怕她受风，硬是抱着她走回了宾馆。

　　小小在附近的饭店里吃了一碗热面汤，才觉得重新活过来似的。

　　洛航看她气色好了很多，忍不住问她，“为什么带我来蹦极？”

　　“就是……”小小决定坏心一回，“就是余涛啊，他说你恐高，我不信啊，所以想证明一下。”

　　洛航淡笑不语，小小继续喝面汤。

　　青峡谷的晚上比市区要凉。小小真是打不死的小强，气色刚好一点，就嚷嚷着让洛航陪她去散步。

　　镇子上晚上有夜市，一路都是卖吃的东西。小小胃口好了，吃了一路。

　　“你有跳伞资格证吗？”

　　洛航点头，“我有跳伞教练证。”

　　小小……

　　“那你教我跳伞吧？”这样又可以赖在他怀里了。

　　“跳伞？”洛航好笑，“从一千米的高空跳下来？”

　　小小……

　　“改天再说，改天再说。”

　　小小没志气地退缩了。

　　蹦极的阴影还没有消失，她晚上睡得很不安稳，总有种悬在半空的感觉。以至第二天顶了一双熊猫眼。

　　洛航神清气爽地开车，她则睡了一路。

　　到小小家小区门口时，洛航笑着推了她一下。小小嘤咛了一声，还在睡。他的脸慢慢靠近了她，这么近的距离，他都可以嗅到她洗发水的味道。

　　淡淡的薄荷味儿。

　　洛航的目光盯着她粉红色的唇瓣，像含苞待放的桃花。再往下，是小小永远的打扮，一条短款牛仔裤。修长白净的双腿毫无束缚地袒露在外面。

　　洛航身体向后弹了一下，撞到了门上。小小被动响吵醒，揉着眼睛看着小区大门上的字。

　　“我到家了，”她迷瞪瞪地抓起书包，打着哈欠向他挥了挥爪子，“那我先走了。”

　　她推开门，下车。洛航望着她的背影，直感到身体里的血液到处乱撞……他的症状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

　　小小睡了一个下午，到傍晚的时候才醒。收到南博的短信，要约她吃饭。小小趴在床上给他回了个电话，“我昨天太过惊险，今天没力气去吃饭了。”

　　“什么惊险？”南博吓了一跳，“不会是空难吧？”

　　“呸呸呸，别乌鸦嘴行不行？”小小啐了两口唾沫，得意道，“我昨天跟洛航去青峡谷蹦极了。”

　　那边是南博摔了电话的声响，“你们，好上了？”

　　“没有，”小小脸一阴，垂头丧气，“别说这事了，你最近见过高幸吗？我好像好久没看见她了。”

　　自从上次医院回来后，有一个多月了吧。好几次打她电话都听得周围很嘈杂的声音，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忙些什么。

　　“没有耶，要不我叫上她一起吃饭吧？”南博还不死心，还是想吃饭。

　　小小是真的累了，明天还要飞，她实在动不了劲儿了，“算了，改天吧，我还想睡觉……”

　　南博……

　　小小第二天是晚上8点多的航班，她4点到机场时。南博的航班正开始登机，遥遥隔着两架飞机的距离，南博还朝她挥了挥手。

　　小小哭笑不得。

　　机组来了新的空乘苏敏，大家都习惯叫她苏苏。她的性格很阳光，也很八卦。苏苏各方面都挺好，就一点不好，爱迟到。

　　每次都在准备会快结束时才到。洛航可能觉得每次准备会也就是走个过场，所以没跟她计较这些。

　　今天，苏苏一来又是像往常一样，慌张地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对不起洛机长，我以后再也不会迟到了……”

　　郝佩芳叹了口气，推搡了她一下，“快去准备工作。”

　　她每次都是这句话，每次都照样迟到。

　　小小和恬恬都在一旁撇嘴。

　　苏苏道完了歉，看到自己又安全过关，总算松了口气。放松之余又讲了八卦，不过这次讲得有些恐怖，“我刚进来时，听说半个小时前起飞的那架飞往英国的航班，好像电脑系统发生故障，正在请求返航……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

　　小小正在检查座椅，听她这话，马上抬起了脖子，“飞往英国的？”那不是南博刚才那航？

　　她觉得全身的血液在倒流，从脚底开始发冷，冻到嘴唇竟然颤抖了起来。

　　“小小，你怎么了？”

　　“你们帮我收拾一下，我要去看看。”小小不管不顾地往外跑。洛航正好从驾驶舱出来，看见她跑出来，皱了下眉头。

　　小小跑到塔台那里，进不去就在外面猛敲门。有个工作人员不知道怎么回事，出来给她开了门。

　　小小全身都在发抖，她脸色苍白地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那班航机怎么样了？还能不能回得来？”

　　那人吓了一跳，一面安抚她的情绪，一面解释，“你冷静一点。这是内部机密，作为空乘你应该了解一点，恕我不能告诉你。”

　　“我朋友在那架飞机里，我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小小泪流满面，她不想南博出事。

　　“你再这样，我就要找你们空乘部主任了。”那人迫于无奈，开始威胁她。

　　小小哪里是被吓大的，越是在威胁面前，她越是威猛，“你告诉我，告诉我，那架飞机返航的机率有多大。你告诉我呀？”

　　那人被她摇得头都晕了，一抬头看见洛航走了过来，如看见了救星般喊他，“洛机长，你正好在这儿，这人……”

　　话没说完，洛航拽起小小的手，硬是将她拉了出去。

　　小小还在跟他挣扎叫喊，“你放手，洛航，我让你放手听到没有。”

　　“你给我闭嘴——”洛航反手将她推到了墙上，一只手抵在了她的身上，“辛小小，你给我听好。你最好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否则以后你干脆脱下这身制服。”

　　小小被洛航这么一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洛航吁了口气，没来由地觉得心中酸胀。小小扑到了他的怀里，哭得脸都花了。

　　洛航也不动，任由她哭。直到他的手机响起来，余涛提醒他该做最后的确认工作。

　　洛航推开了小小，语气平静，“你向乘务长请天假，今天不要飞了。”

　　“……好。”她也不想飞了，她想等南博的消息。

　　洛航倒是笑了出来，“以前不让你飞，你死活不愿意，这次倒痛快……”

　　这口气有多酸连洛航自己都惊讶，但小小心绪还处在惊惶中，根本听不出来。

　　“我想等南博回来，我要看到他平安无事。”小小还实话实说。

　　洛航一口气塞在嗓子眼里，看着她的目光都冷了下来，“随便你。”

　　他转身往航机走去，小小却掉头跑回了机场大厅。

　　洛航替小小请了假，他在做最后确认时，心不在焉。想着小小跟南博到底是什么关系，真的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吗？这个时候小小是不是很痛苦，她会不会接着哭？

　　余涛在一旁有趣地看着他，“今天怎么了？小小为什么突然请假？那个出事的航班跟她有什么关系？”

　　洛航没有隐瞒，“南博在那个航机里。”

　　南博曾经跟过他们的机组，大家都认识。

　　余涛哦了一声，再睨向洛航时，声音都暧昧起来，“怎么你也担心南博吗？”

　　洛航看向航站楼的方向，模模糊糊的人群中，他好像看到了小小焦急的身影。他是担心南博，但他更担心小小。

　　余涛哼笑了两声，善意地提醒他，“据我所知，小小的追求者可不少，你如果对她有意思，就别老调着人家胃口。小小追你也追的够辛苦了。”

　　洛航无辜，“我没调她胃口啊？”

　　怎么他做出来的样子很像调她胃口吗？

　　余涛无语地笑了笑，“算了，跟你讲感情的事，等于对牛弹琴。”他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最近的电话好像也少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南博的航机顺利返航。小小在航站楼见到南博的时候，抱着他就哭了起来。

　　南博自己也是吓坏了，居然跟小小哭到了一处。

　　洛航和余涛在驾驶室里，远远遥望到了这一幕，他心里又是一阵翻腾。

　　不过所幸南博平安无事，这对于所有人来讲都是一则好消息。因为没有一个机务人员愿意听到空难的消息。

　　开始办理登机时，小小居然回到了机组消假。郝佩芳的意思是怕她情绪不稳定，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但小小说自己没事，还能飞。

　　郝佩芳让她补了补妆，也没有说什么。

　　倒是不知情的苏苏偷偷过来问她，“刚才跟你拥抱的那个空少是你男朋友吗？”

　　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