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浮生一梦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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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做人不易，做神仙也不易，做个法力高强的神仙更是不易。话说，那日神君去西海走了一遭，一颗心便被人给刺得个七零八落的，险些碎成个渣渣，回来后便在房中日日捧着那铜镜揽镜自照，陷入自我怀疑中。不日便去了老君的兜率宫，要了几盒驻颜丹，弄得他那白面玉团般的舅舅很是诧异，那广寒宫中的仙子亦觉地位不保。
如此又过了几日，神君在公务之余，终于肯踏出房门，然其虽日渐消瘦，却始终不肯对人吐露半分此间缘由。
如此这般，心思细腻如王母，自然瞧出了端倪，心中多有揣测，随即招来侍女双成，前去悄悄打听。
这双成，乃是王母身边最得力的贴身侍女，伴其日久，耳濡目染之下，行事颇有其主之风。
她领命之后，先是旁敲侧击问了那傻不隆冬的狗儿，又借了王母之名，私下盘问了殿中婢子，得知仁佑王殿下乃是外出归家后便突然如此。如此，自然便也去了一趟南天门。
但凡神仙下界，总是要到南天门的，可谓是必经之路，因而这南天门守将自然也不能是旁的人，须得是那二位可信赖之人，这才能不畏强权，坚守职责。
诚然，如今这位守将，自然也是个可信赖之人，只偏偏此人平素是个话多的，玉帝将其放于此磨砺一二，仍未得改。只平素碍于职责，兼之此处过往神仙大多行色匆匆，也不曾多言。今次王母座下第一得力侍女前来攀谈，这人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话匣子，什么吕洞宾被哮天犬咬了，狼狈不堪的跑下凡去找牡丹仙子求安慰了，什么托塔李天王家的儿子们又打起来了，结果两位哥哥又不出意外的输了，灰溜溜的回山修行去了，待到他终于说到了那位王爷，已然是一盏茶之后的事了。
只见得这守将眉眼一弯轻声说道：“不瞒您说，那日我正无聊呢，不想那许久不出门的司法天神竟来了南天门，还打扮的流里流气的，就活像个……嗯，像个地痞流氓似的。”守将拿手摸了摸下巴，斟酌了会，复又接着说道：“难得瞧他如此费心拾掇，我便上了心，觑了一眼，这一觑，嘿，你猜我瞧见了什么？”
双成闻言，眉目微动，耐着性子问道：“莫非是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辛密？”
守将闻言，摆摆手，爽朗一笑：“倒也不是什么辛密，就是啊，我们这位司法天神啊，平素瞧着冷冰冰的，竟没成想，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打扮成那副模样，也不知是不是去勾引……”
守将说得兴高采烈，却在抬首时撇开了面前仙子轻拢的眉尖，脖子一缩，连忙住了嘴，将还未道尽的言语尽数咽了回去。
双成见这后知后觉的守将终于反应过来，不觉叹了口气，无力的问道：“所以你到底瞧见了什么？”
这会子，守将倒也不啰嗦了，直截了当的说道：“我瞧见他着急忙慌的往西去了。”
西？双成在心中默念，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心思一转，她不由得又是一叹，轻声问道：“他回来时面色如何？”
守将闻言，却并未作答。
双成见守将不语，哪里还能不明白？
得，绕了一圈，还是因了那西海的龙公主。哎，真真是作孽哟。
双成心中这般一想，面上已是了然，忙回转瑶池，向王母禀告此间前因后果。
待得双成告退，王母才幽幽叹了口气，托腮睇一眼边上正揉着眉骨的玉帝陛下，好笑的说道：“陛下，看来这凡间的‘女大不中用’一说，用在您那宝贝外甥身上也是使得的。”
玉帝闻言懒懒瞥了她一眼，却是默然不语。
见状，王母低头掩唇一笑，无奈的说道：“二人都已定亲，他便是着急些也无伤大雅，左右不过是将婚期提前些罢了，想来西海龙王爷不会介意的。”
她此言一出，先时尚沉默不语的玉帝陛下，当即冷哼一声，将个折子甩在了她面前。
王母不明所以，拿起来一看，当即秀眉一挑，颇感意外。只见得，她放下手中折子，眉目间已有了些许冷意。少顷，她才沉吟道：“这西海龙王胆子倒不想，竟敢窥探天意。”说罢，她微微一顿，有些作难：“如此，我们倒也不好相逼。这可如何是好？”
玉帝闻言，薄唇轻掀，淡淡道：“敖闰既然怜悯女儿体弱，要送她学艺，那朕又岂能不成全了他？”
王母与他作伴数万年，自然也十分能够体会他淡然语气下的森然，不由得微微一叹，轻声问道：“陛下是要送那龙女去昆仑？”
玉帝闻言，唇边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赞叹道：“果然还是卿卿知朕。”说罢，他敛了笑意，话锋陡然一转，冷声道：“既要学艺，还有什么地方比昆仑更合适吗？毕竟也是他们自己人，只怕昆仑还要派人来迎呢。”
王母听得此言，亦是美目含笑，柔声道：“正是呢，现下不正好有一人最合适不过吗？”说罢，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笑意一淡，正色道：“只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那西海龙王？”
玉帝闻言，轻轻“唔”了一声，偏头望过来，语带深意的问道：“娘娘以为如何？”
王母迎上他的目光，微微垂首，冷声道：“妄揣君心，悖逆行事，自该重罚，按律应施鞭刑。”
玉帝闻言，微微眯了眼睛，似在考虑，然不过一瞬，却已有决断。
于是乎，王母只见得这位陛下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反驳道：“不妥。”
至于如何不妥，却又并未言明。然而，在王母看来，西海不顾天庭积威与为臣之道，肆意妄行，理当惩戒。否则，长此以往，必有大乱，便是未有二心，也俨然有震主之势。是以，今次，她便打算敲山震虎，以儆效尤。
然而，玉帝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他一手托腮，一手漫不经心的叩击着有些凌乱的桌面，似乎很是无聊，然那双凌厉的眼眸，却有厉色闪过。
陷入思绪中的王母却并未发现，只见她抬首还要说些什么，却在触及玉帝的眼神时，有一瞬的讶异。到底是与其并肩数万年的人，心思一转，便已猜了个大概。
只见得，她面色突然一凝，叹道：“会不会太狠了些？”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玉帝却听懂了，他侧首看了王母一眼，这一眼里却不似素日里的暖暖春风，反似裹挟了暗夜里的寒风，有着势在必得的雄心和壮志。
王母见了，红唇微微动了动，还不待她再说些什么，玉帝便抬手制止了她。
这位三界的君父，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柔声道：“莫要妇人之仁。”
只这一句，便叫王母默默咽下了未竟之语。
于是，这位娘娘也只是眉目微动，起身朝玉帝郑重行了一礼，正色道：“妾不敢。”
玉帝见她如此，心下有些不忍，伸手将她扶起，叹息道：“千载良机，岂能因小失大，为了三界，你我皆可舍，况乎一人耳？”
王母闻言，眉目微动，亦是叹息道：“妾明白……只是有些可怜那龙女。”
玉帝闻言，神色不变，沉声道：“怪只怪红颜多薄命。”总不能留一个动摇根基的祸患。
玉帝的未竟之语，王母岂会不知，她只道凡人愚昧，将亡国之因尽皆获于女子之身，却不想三界尽然。思及此，王母索性闭目不语。
及此，二人皆各怀心事，不足为外人道。
而九万里之下的西海，却又是别有一番光景。西海三公主笄礼未过，便被准许出了海，且身边也只一个蚌女伺候起居。
虽说如此，但西海的小殿下仍是异常兴奋的，早早别了父母兄长，敛了龙息，出门去也。
西海岸边，滚滚白浪肆意咆哮，似要吞噬周边一切，敖闰却和长子一道踏浪而行，凝视面前逐渐远去的身影，直至那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再也看不见，他才足尖一转，欲要打道回府，却不妨长子有些担忧的问道：“父王既已应了天庭，何故又准了娇娇？”
敖闰一顿，淡淡道：“引蛇出洞。”
只这简单四字，摩昂便闭了嘴，只是有些可怜天庭赔了夫人又折兵。
摩昂闭口不言，敖闰却又再度开口，只听他叹息道：“何况，为父也是娇娇的父亲。”
摩昂一愣，回过味来，侧首望了一眼远处，微微勾唇道：“自然，摩昂也是娇娇的兄长。”
父子二人言罢，相视而笑，化龙而去。
二人离开后，天边闪过一道流光，朝着龙女消失的方向行去。
自然，此去，又是一番因缘际会的相逢，只不知这风云又将如何变幻，这故人重逢又是几多欢乐几多愁？只不知这其间的纠葛误会，甜蜜信任，是败给了岁月、时机，还是终究在那岁月的磨砺中开出一朵花儿来？
有道是误会丛生险分道，千里姻缘一朝散。又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浮生一梦1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