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宫拾残叶》容玖公子

3、第三章 霏晗升迁，唯有月光

　　花炎一行人自九月十四出发，耗时两日抵达京都长安，进宫接赏是九月十七，顾散余和连炝带着他们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游览京城，直至甘一。
　　当今圣上姓容名迁，字何许。在位已经十七年，年号明盛，亦作民盛，本来年号三年一换表示发展，但明盛元年容迁陛下就表示“民盛”是自己唯一的愿望，所以一直未曾更换，国号干脆也写作“明盛”，称明盛帝。这十七年里容迁陛下有张有持，一反前几年的残刻制度，既不昏庸也不暴虐，因此民间也有叫他“太平帝”的。
　　霏晗升迁，唯有月光，有道人生几何许。
　　容迁宠爱中宫人尽皆知，而元后体弱，膝下只育有容玺这一个孩子，恰巧是个男孩，深情的帝王便再无子嗣了，于是乘着边关大捷，容玺又满了十岁，便命钦天监算了个好日子册封太子——正是九月甘一。
　　而顾散余对容迁有些偏见的原因，不是因为什么暴利暴政，也不是因为什么诛其九族的血海深仇，这得要牵扯到顾散余的婚事上讲。
　　顾散余去年方才弱冠，冠礼是在战争中草草了结的，只不过是家里人记了一笔以及将散落下来的半缕头发扎了上去，草率不是大事，不至于牵扯到容迁身上，而是顾家曾在顾散余十六岁时给他定了亲，说好弱冠后便迎娶人家，不料正是顾散余弱冠那一天，容迁不知从哪打听了来，在当天的大朝会上也不明说，只是谓叹了一下“战火纷飞”，然后给那家姑娘指了另一门婚事。
　　顾散余的婚事就这样黄了，而且出了这么一门事，指不定再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了，因此顾家的人总在私下里唾弃唾弃陛下，即使是顾老爷子对圣上也没什么好脸色。
　　碍于顾家势大，容迁不好说什么，闷闷咽下这口气，等这件事慢慢淡了，两边都开始过意不去，但又拉不下脸，关系一直僵着，最后还是元皇后出马，一方面哄着老大不小，性子孤僻的陛下，另一方面召顾家的老夫人和当家主母进宫好言相劝——顾老夫人是元后和顾家主母的姑姑，元后和顾家主母则是堂姊妹。
　　虽然事情解决了，但顾散余心里还是有个疙瘩解不开，连带着对容迁的方方面面都有点不爽，无论在干什么，一提到年过四十的皇帝陛下就摆出一张苦瓜脸。
　　于是二十号的时候，顾散余和花炎提起明日进宫参礼的事也一反从前给军中猴子们讲课的绘声绘色，全程干巴巴的。
　　花炎听了几句，只有一个感想：什么玩意！于是深明大义的花将军毅然打断了“面瘦肌黄”的顾将军，上楼准备睡觉，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江子期。
　　于是花炎去“叨扰”了江子期，并且硬是留在了江子期房里。
　　他细致入微地问候了江子期鸡零狗碎的破事，没事找事地“交谈”到了子时，江大统领后知后觉地以春风化雨的语气委婉地提醒了花炎时候不早了，而花将军却不依不饶地假装没听懂，继续纠缠着，硬是到了丑时才草草歇下。

　　九月甘一，辰时，太极殿。
　　太子容玺加元服。司豫奏司徒一人为宾，一人持赞冠，吏部尚书则拿着圣旨。前一日，尚典书在太极殿设了御幄朝臣的次位，桌案，车舆，都是以七爪龙的太子礼陈设的。一炷香后群臣以两排入。
　　等群臣立定，明盛帝自内门出，钦天监焚香，开礼。
　　虚岁十岁的太子殿下板着小脸，规规矩矩地对着明盛帝磕了个头，然后起身后转，从司徒的手里接过赞冠，又跪下朝天地叩首，等他再起身时，一个不稳，赞冠直直落下。
　　满朝文武的呼吸也一个不稳，快要没了。
　　花炎纵身而起，一个利落的回翻——手上稳稳当当地捧着赞冠，他单膝跪下，似笑非笑地眨着眼睛，举冠齐眉，将金龙七爪盘旋的金冠递给了容玺。
　　稚气未散的太子殿下吸吸鼻子，自复杂繁重的元服下伸出略胖的双手，接过了赞冠。
　　百官厄在喉咙里的一口气终于长长地呼了出来，没有三息复又提了上去。
　　册封里落冠乃是大不敬，虽说没有完全落下，但这花小将军也太...怕是陛下会有意见啊！
　　花炎后知后觉地想起这茬，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偷偷窥探了一眼高位上的明盛帝，但见皇帝陛下板着一张难以捉摸的俊脸，不怒自威地摆了摆手，示意大典继续。
　　天子之心难以揣测，但这种特别时刻，只要没有发怒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花炎和百官们终于舒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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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和前面第一章的会议有点不一样，下一章会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