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窗花未开》小山时

2、第 2 章

　　络泽嘲笑似雪，“你这都不知道，阿姐是疑惑穆大哥把胡子刮了，衣服换了，变成另一副样子了。”
　　白墨宁摸着下巴，好奇道：“没错，我疑惑着呢，为什么你俩一点都不惊讶？”
　　似雪笑道：“阿姐，你忘了，是我们救的穆大哥，他一开始就是这样子。”
　　白墨宁又望向穆何，好像相识至今都没仔细瞧过穆何。一直以为他就是个闷头闷脑的糙汉子，原来在茂密的体毛下，隐藏着张俊俏的脸庞，长身玉立，目如朗星。白墨宁走到穆何右侧，抬头仰望他的侧颜，鼓鼓腮帮。
　　“有话直说。”穆何依旧不看她，态度平静如水。
　　“穆何，你为什么老是穿深色的衣服，都遮住了你的光芒，你长得白白嫩嫩，眉清目秀的，穿浅色肯定很好看！”
　　“我觉得，你穿什么都好看。”穆何低头带着最礼貌的笑容，缓缓道。
　　白墨宁张着嘴巴，惊讶不已，“穆何，你果然变了，居然会调戏我了。”
　　“近‘猪’者赤。”
　　“我看你是近朱者‘痴’。”
　　“你说的对，确实近‘猪’者‘痴’。”穆何淡淡的笑着，白墨宁气的转头与小雪走一排。
　　小雪和阿泽背地里偷笑阿姐输的太惨。
　　德音镇，四周环水，白墙青瓦，一家挨着一家，炊烟袅袅，道路多狭窄，却不拥挤，一切都是慢慢的。恰逢梅雨季节，整个小镇都有种烟雨濛濛的美感。
　　络泽惊叹道：“明明是座小镇，可药房医堂开的也太多了吧，好几家都是连在一起的。”
　　似雪赞同的点点头。
　　白墨宁解释道：“如今是灵医毒圣盛行的时期，上至贵族下至平民，无一不重视养生长寿的，说白了，就是个惜命的世道。”
　　似雪问：“那学医的人肯定很多了，厉害的应该更是数不胜数。”
　　“诶~小雪，这你就想错了，很多人只是跟风，厉害的医师屈指可数，不是人人都能走到高处的。”
　　络泽追问：“阿姐，有天下第一的医师吗？”
　　白墨宁闭上眼想了想，最后道：“不知道，能做到天下第一，既要会解也要会制，我想最神秘的医药世家靛谷之虚里应该有这样的人物。”
　　络泽又问道：“那阿姐医术呢？”
　　白墨宁咳了两声，穆何道：“到了。”
　　大家抬头望，刀剑坊。
　　穆何走进去，直接道：“取剑。”
　　白墨宁疑惑，“穆何有剑？”
　　络泽应道：“阿姐你不知，穆大哥有剑，只不过在你来之前就送出去修复了。”
　　“怪不得，痴迷剑术的人就是医术......”白墨宁还没说完，就看见穆何瞪了自己一眼，杀伤力极强。
　　穆何道：“我为你们每个人都打造了一把剑，江湖险恶，以作防身之用。”
　　白墨宁大声惊叹道：“穆何，你到底是谁啊，你也太有钱了吧，每个人都打造了一把，身负重伤还有这么多钱在身上！”
　　穆何无奈的摇摇头，“你总是比别人会把握关键。”
　　白墨宁憨憨的笑笑。
　　穆何又道：“剑乃灵器，须有名，想想。”
　　络泽似乎早就料到，脱口而出，“执手。”似雪在一旁一听，便笑着道：“那我就叫偕老。”
　　两人相视一笑。
　　白墨宁笑着说：“你两还真是夫唱妇随呢~”又转头问穆何，“你剑唤何名啊？”
　　“阳谷。”
　　白墨宁心想：一对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个是日所出处。我取什么呢？
　　“有啦！绮窗。”
　　似雪和络泽异口同声，“绮窗？”
　　穆何立即道：“绮窗花之绮窗。”
　　白墨宁解释着，“没错。世有绮窗花，百年开一朵，世人皆欲得，长生不老也。我就借借绮窗花的效用，手握绮窗剑，珍惜生命喽。”
　　似雪络泽和阿姐说笑着，穆何微微蹙眉的望着墨宁。
　　天色不早，大家随意进了家客栈。店小二带着穆何等人上楼时，穆何注意到楼梯旁站着的一位身着深蓝色束衣的佩剑侍卫——景华。
　　同样景华也注意到头戴斗笠，一袭黑衣，气质不凡的穆何，他带着警惕的眼神观察着穆何一行人。
　　穆何心想：“镜中路唯一的正式剑士，江老爷江沧洲的养子景华，当初曾在暮林宫见过一面，他身旁坐着的公子笑容满面，风度翩翩，应该就是江沧洲妾氏薛氏的二子三少爷江同尘，常年在外，四处游历。江沧洲将景华放在江同尘的身边，看样子是怕江尹的悲剧再上演，不过他们来此地作何？还有，若是阿宁知道他们的身份......”
　　“凌云，你没事吧？”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穆何回头，楼梯太狭窄，那男扮女装的小姑娘拉着位蒙着紫色面纱的女子跑得太急，与正在上楼梯的白墨宁正好撞上。
　　楼下的江同尘担心的惊呼道：“弱颜，你看你，那么猴急作甚，凌云姑娘没有事吧？”一旁的景华目光全在凌云身上。
　　白墨宁扶着紫衣姑娘，温柔问句，“你还好吗？”
　　凌云回道，“无碍，抱歉了。”
　　凌云一抬头，正好与白墨宁的目光对上，两个人都惊住，穆何和景华两人眼神死锁在她们身上。
　　白墨宁做梦都没想到能再见到小姐，她的桃花眼加上凤尾，白墨宁永远不会忘。而凌云亦没有想到墨宁还活着，正完好无缺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阿姐，你怎么了？”似雪打破沉寂。
　　两人很默契的装作不认识，礼貌微笑的糊弄过去。
　　白墨宁在二楼看了一眼楼下小姐的背影，愁眉紧锁，不知道该喜该忧。
　　德音镇的夜晚不像白日里那般宁静，仿佛随着夜色降落就活了过来，各种小摊都出来，还有小舟。穆何一行人也出来逛逛，穆何给了络泽一袋零钱，让他们去玩。穆何则陪白墨宁随处走走，平日里最爱吃最爱说的阿宁，突然安静了。
　　穆何道：“你认识那位紫衣姑娘？”穆何知道，白墨宁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不藏着掖着，他自是知道她的身份，但出于尊重，并未过问太多。
　　“认识。你知道和她一起的那群人是谁吗？”
　　穆何明白既是认识，那紫衣姑娘便是承影花渊的人，穆何也不愿相瞒，道：“她身边的人来自镜中路。”
　　白墨宁怔住，转而又轻笑道：“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穆何望了一眼白墨宁，见她眉间已舒展，自己不觉嘴角也微微上扬，问道：“你有何想法？”
　　白墨宁摇摇头，道：“道已不同，多说无益。”
　　两人渐渐走到一座石桥上，迎面的竟是凌云。白墨宁与穆何对视一眼，穆何道：“我在小舟停靠处等你。”
　　穆何转身离开，走在人群中与景华碰面，景华主动上前，问道：“公子有些眼熟，我们是否见过？”
　　此时的穆何并未戴斗笠，礼貌应道：“或许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敢问何派？”
　　“鹿呦山庄。”说完，穆何便以礼作别，景华也不再多说。
　　此时，白墨宁与凌云正站在桥中央，望着河上的小舟，周围熙熙攘攘。
　　凌云先开口，“墨宁，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承影花渊除了你还有人活着吗？”
　　白墨宁并不想回忆，她叹了一口气，道：“我爹娘拼死护我出来的，至于其他人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没几个吧。”
　　“对不起，墨宁，要不是我哥......”
　　“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我想镜中路应该早有预谋吧。”
　　凌云看着昔日的好友，突然与自己这般生疏，内心似乎又灰暗了一层，她缓缓道：“墨宁，谢谢你还活着，能再遇到你，对我来说是眼下最幸福的事。”
　　白墨宁望向小姐，冲她温柔的一笑。可凌云的眼神里却依旧没有光彩，她又问道：“墨宁，你身边的那些人是？”
　　“他们是救我的人，那日被杀手穷追，逼至悬崖，最后我只能一跳了，没想到崖下是急流，倒是捡回一条命。”白墨宁转问，“你呢？我知道夫人当日将你送了出去，然后呢？你怎么遇到他们的？”
　　“那天我不想走的，可你知道我阿娘，她是多么强势的人，她以死相逼，我怎么能看她在我面前自刎呢？我跑了，奋力的跑，最后累得晕倒，被人救了，就是他们，更可笑的是他们就是镜中路的人。”凌云说这段时，眼里含泪。
　　“你想复仇？”白墨宁其实知道答案，但她还是想当面问。
　　“墨宁，你知道的，我哥没有错，明明是他竞争到龙涎香，是江尹半路抢夺，我哥没有对他下毒，江尹毒发身亡，竟将一切怪在我们身上，最后伤及这么多无辜之人，此仇一定要报，非报不可！”
　　白墨宁沉默片刻，脑子里想了很多话，最终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多保重，夏茵。”白墨宁淡淡一笑，转身走了，下桥时，景华正走过来。凌云看着白墨宁离去的背影，十分的不舍，可是她明白再也回不去了，墨宁再也不会对她开怀的笑了。
　　景华走到凌云的面前，问道：“你认识她？”
　　凌云收起了一切伤心的情绪，温柔的笑说：“只是觉得有缘，一聊而已。”
　　白墨宁走着，心中却愁绪万千，“说不怨恨是假的，夏茵的母亲傅语花送走了小姐，却让我做了替死鬼，若不是老爷夏保真对我爹娘有恩，夏峰和夏茵待我也很好，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释怀。复仇之路漫漫，其中的艰辛与隐忍又是多么的煎熬，夏茵怕是也不会好受。”
　　突然，白墨宁看到穆何的侧影，心又想着，“现在，我有他们，觉得甚好。”
　　白墨宁跑到穆何身边，笑着说：“没等多久吧~”
　　穆何望着阿宁，举起左手，一个小糖人出现了，白墨宁见此，说不出来的惊喜。穆何见阿宁迟迟不说话，道：“那卖糖人的一直缠着我买，我嫌烦，便买了一个。”
　　白墨宁接过小糖人，笑得合不拢嘴，心中嘲笑穆何嘴硬。
　　穆何扶着白墨宁上了小船，两人相对而坐。白墨宁很快的将小糖人吃完了，穆何突然问一句，“好吃吗？”白墨宁先一愣，随后放声大笑，“穆何，你今晚怎么了，话居然这么多~”
　　此刻穆何心中十分后悔这一晚对白墨宁的担心，不过他根本没理，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短雪笛，递到白墨宁面前，道：“送你。”
　　今晚穆何一系列操作都牵动着墨宁的心，墨宁惊讶又欢喜，她接过雪笛，凝望着雪笛半晌，才缓缓道：“谢谢你，穆何。”
　　“你若不会吹，我教你。”
　　“我还是懂点音律的，穆何。”说完，墨宁露出笑容，是从心底里流露出的，掩饰不住的真挚，连穆何都不禁笑了，久久。
　　晚风在耳旁轻唱
　　青丝也忍不住的飘荡
　　月色静谧的躺在有你我的河上
　　你扶着船桨，舟儿摇摇晃
　　我望着你背对光的臂膀
　　回想一路似戏台前粉墨的生旦
　　有谁曾知演绎的悲欢
　　渔火倒映在水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