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逃生游戏boss当大哥[无限]》不封君

25、苦处

　　罗游顶着两颗小太阳，伸手把向日葵从头顶扯了下来。他用手戳了戳发光的太阳，凉丝丝的，而且可以随意移动，简直就是居家旅行必备的移动光源。

　　本着见者有份的心思，他捧着花盘，跟小东西面面相觑了几秒钟，毫不留情道：“来，继续吐。”

　　吐你个悠悠球！

　　向日葵朝他呸了一口，叛逆地扭过头，硕大的嘴巴紧紧闭住，显然是朵有个性的花。

　　被兜头喷了一脸瓜子，罗游也不生气，笑眯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挠着花茎。如果没有猜错，那里受刺激就会结出太阳。

　　向日葵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轻薄，羞得叶子都快红了，整个身子痒得颤抖起来，花茎底部慢慢变鼓，逐渐孕育出一颗新的太阳，并不以受害者的意志为转移。花茎凸起的部位上下蠕动着，“受害葵”拼命把太阳往下咽，努力做着最后的挣扎。

　　罗游把它拎到矿坑边，漆黑的坑底，一股腥臭的腐尸味扑面而来。

　　他阴森森地恐吓道：“你情我愿的事儿，用不着勉强。你看这下面这么黑，正适合你发光发热。不如从哪儿来就送你回哪儿去，你觉得怎么样？”

　　救命啊，有人要杀葵啦！

　　向日葵委屈，在布袋里困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重见天日，没想到外面的世界更加黑暗，人类居然忍心辣手摧它这么可爱的花朵！

　　它试图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诉面前的魔鬼，没想到这位魔鬼的脸皮比它花盘的直径还厚。愣是顶着十万吨的放电，无情地开始倒计时：“三，二……”

　　“噗噜噜！”向日葵不情不愿地张开血盆大口，吧嗒吐出一颗太阳，然后扒着罗游的头发生闷气去了。

　　一旁的戴燕燕看得目瞪口呆：“你非礼了一朵花，把它搞大了肚子，还始乱终弃，这是什么渣男操作？”

　　这话好像没什么毛病，但听起来就这么奇怪呢？

　　罗游凉飕飕瞥她一眼：“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多攒些积分，说不定还能顺延到下一关。”

　　她运气没有罗游好，倒也不差，面前整齐地放着四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已经凑满了这关的分数，这会儿正在东张西望。那个腼腆的年轻男孩也钓出了特殊口袋，从里面开出了一张稀有的道具卡。玩家们拼死游戏，为的就是功能各异的道具卡，这是用积分也换不到的稀有物品，拥有某些卡片就相当于通关了一多半。

　　他小心翼翼地捏着卡片，提防着周围虎视眈眈的玩家，问道：“位置交换卡……这是什么？”

　　听到这话，原本紧绷着神经准备发力的玩家们纷纷泄了气。

　　大杨放松地靠回椅子，用脚趾拨弄着地上的矿石，嘲道：“放心吧，这种鸡肋玩意儿谁抢谁傻子，你就供起来当个宝吧。”

　　两个主体可以交换的有效范围只有五米，如果遇到危险，交换了五米之内的人，最多也只能多争取出两三秒的时间，真正能凭借这张卡脱险的机会太少了。

　　男孩扁着嘴巴有些沮丧，却还是认真把卡片揣到最贴近心脏的上衣口袋里。

　　戴燕燕用手指卷着波浪头，眼神似有似无地往小陈身上瞟，站起身开始满场瞎转悠，就跟监考老师似的，时不时抻着脖子看其他玩家钓出了什么。

　　“哎哟小陈，你还差五百积分，可要努力啊！”她鼓励似的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蹲在坑边看他甩出的最后一钩，“就剩十秒钟了，怎么也要弄块矿石上来呀。”

　　正说着，吊索猛地一坠，似乎夹到了很有重量的东西，坚固的绳索被绷得死紧，在半空中微微颤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弱呻/吟。

　　看起来是块分量不小的矿石。

　　小陈悬着的心总算放下，眼看着规定的时间快到了，他咬咬牙，掏出刚才买的菠菜汁，灌到了装置的凹槽里。他刚浑身是伤地从第一个副本里逃出来，一无所长，手中微薄的积分只够挤出这样的一件道具。

　　但他太想活下去了。

　　曾经的队友里有个经验丰富的老玩家，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总是乐呵呵的，人缘特别好。他很照顾什么都不懂的小陈，在得知小陈独自一人照顾重病卧床的双亲，不知道怎么被拉进游戏时，收敛了笑容，将所有情绪化成了一声叹息，“有牵挂的人在这里都是可怜人，但总好过我这种孤家寡人，没什么盼头，也不怎么想出去。”

　　“你没有家人朋友吗？”小陈不懂。

　　“你知道独自一人在世间苟活是什么样子吗？”大叔靠在树上，仰起头轻轻闭上双眼，“在这里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紧张，刺激，就好像时间都变快了。等哪天不想活了，就挑一种不那么痛的死法，死后骨血碾成渣子不过几两，悄悄扔在没人的角落，也算有了归处。”

　　“很久以前，我在游戏里见过一个姑娘，笑起来很甜，胆子也大得很，遇到危险从来不会躲在后面，好几次踩着生死线把我救回来。我可能是有点喜欢过她吧，至少在她死在怀里的时候，动过离开系统到现实世界找她的冲动。但她告诉我，我永远不会再找到她。”

　　那个姑娘话里有话，似乎知道了什么秘密。所以他执着地在系统副本里穿梭，想要知道游戏的终点和答案到底在哪里，面前的虚假的一切和现实的界限到底在哪里。

　　当小陈和队友们看到逃生出口的时候，一辆摆渡车安静地拦住他们的去路，急切赶路的他们选择了搭乘这辆车，厮杀后精神松懈的玩家们忘记了游戏还没有结束。

　　那是个巨大的陷阱，诱惑着急于逃脱的玩家落入其中，锋利的齿轮层层叠叠地张开嘴巴，等待着血肉美餐。那些在危难中还能露出笑容，竭力安慰小陈的队友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搅碎在逃生的美梦里。

　　小陈双手死死扒住陷阱边缘，身体的重量突然一轻，他连滚带爬地借力冲了上去，再回头时，只看到保持着双臂上托的大叔，一截截消失在齿轮中。那双眼睛里有救出他的欣慰，还有无法掩饰的痛苦，因为太疼了，是他最恐惧的疼痛。

　　但到底像他所说，活着那么大个人，死后却只剩下微末了。

　　小陈不懂游戏规则，却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好好活着。不光要活着，还要替他看到游戏的尽头，他想要道具卡，想要一个个复活他刚刚失去的朋友。

　　菠菜汁倒入凹槽的瞬间，吊索的拉力提高数倍，将另一端沉重的物体飞快带上来。就在东西被拽上来的瞬间，系统再次响起。

　　【恭喜2号玩家获得100积分。】

　　【游戏结束，现在开始积分核算。】

　　【核算完毕，对未达标玩家进行惩罚。】

　　100积分……自己拉上来个什么东西？

　　小陈听到天音的瞬间竟然有些茫然。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边突然有人传来尖叫声。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积分没有达到目标的玩家被拖着双腿，往矿坑的方向移动。他们死死抓着浮木般的椅子或是装置，手指几乎扯断。剧烈的尖叫声落在小陈耳中，逐渐变成队友落入齿轮时的哀呼。

　　小陈倒是没有被拉扯，然而一双湿哒哒的手挂在他手臂上，触碰的地方留下黏腻的痕迹。

　　小陈先是茫然无焦距地盯着对面，然后意识逐渐回归，视野也变得清晰。一颗变形的脑袋几乎与他鼻尖贴着鼻尖，腐臭味钻进他的鼻腔，僵尸死死抓住他，想要将他往坑里拖下去。一碰就掉一块肉的手已经变成白骨，深深陷进他的血肉里，却来不及让小陈意识到疼痛。

　　惊叫声和呕吐欲被生生压在喉咙里，看着面前烂桃儿似的脑袋，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一刻居然来得这么快。

　　他还什么也没有得到，从大叔那儿换来的命，就要被他轻易丢弃了。

　　还不能死，他还不能死，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办法……对了，那张位置交换卡。只要使用了，是不是被僵尸抓住手臂的人就不是他了？

　　可别人犯了什么错，要为他的命承担代价？

　　他绝望地看着面前毫无交集的陌生人，却迟迟没有使用那张道具卡。算了吧，他想道，不如把卡片留下给更需要的人，哪怕别人拿它当个鸡肋呢。

　　小陈在即将坠落坑底的那刻，放开一直死死钳着僵尸手臂，与他做抗争的那只手，摸上口袋想要拿出那张交换卡，交给有需要的人。

　　或许热情活泼的戴姐是个好选择，那位风趣大佬看起来也很靠谱。

　　他来不及替即将死亡的自己默哀，甚至还挺欣慰地想，自己到底是个有用的人，伸出的手指却摸了个空。

　　原本放着卡片的口袋空荡荡的。

　　带着茫然无措的表情，小陈直挺挺坠入黑暗。所有的欢歌笑语从此与他无关，耳边只剩下僵尸咀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