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生愿》枫鬼江凝

82、第 82 章

　　此刻英暨站在屋外，像个巨人一般俯视着院里的一切。她叹口气道：“哎！果然，没我还是不行。”她取出珠钗，朝院子丢进来。
　　眼见天边飘来一支巨大的珠钗，似乎要将这里压碎一般，江凝看了暗叫不好，不过，珠钗在空中悬停了一会后缓缓坠落，珠钗掉落在江凝的手边，已经变成了寻常大小的珠钗。应当是过了结界之后，自动也缩小起来了。
　　江凝拿在手中确信这是祈愿交给自己那一支珠钗，听闻能召唤号令罗刹军，可问题是该怎么用呢。
　　江凝：“急急如律令，罗刹军速来见我。”
　　……
　　江凝：“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罗刹军快快显灵。”
　　……
　　不对啊，戏文里一旦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这主角便会如同被神仙附体，变得厉害无比，然后反败为胜扭转乾坤。可怎么到江凝自己这，还是什么也不会呢。
　　英暨一向视江凝为眼中钉肉长刺，今天却是难得一见对江凝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风使来不及提醒江凝小心，生怕惹得枫鬼回头，乱了计划。很快，在英暨的指挥下，江凝成功驱动了珠钗，招来了罗刹军的右都尉暹罗启。
　　那蛆虫在闻到来自地狱气味儿之后变得更加的疯狂，最后，米粒一般大小的蛆虫变得跟三斤重的鲤鱼一般大小。江凝不断的驱动珠钗，暹罗启一个箭步就把枫鬼的头皮扯下来了。
　　啊！江凝看着血淋淋的光头枫鬼，心里很不是滋味。风使和神乐也趁此良机成功把祈愿的魂魄从枫鬼怀中取走了。
　　祈愿的一缕残魂被他们强行从枫鬼的身体中抽出，那是枫鬼视之为全部的东西，她等了不知不多少年月，才等到了祈愿这一点残魂。还未温存千年之前的温情，却要这般生硬的将他们分开。
　　如果说之前的枫鬼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士兵，那么她现在就是一个发了狂的恶徒。原本让人生怜的面容变得面目狰狞，满脸的鲜血加上青筋暴起，愤怒让她面目狰狞。
　　枫鬼：“凭什么他记得是你而不是我，纵然我没有对他付出过什么，可我没有伤害过他，对他的仰慕这世间谁又能比得过我。可他呢，为了你，将军府毁了，长枫街也毁了，氏人国也已国不成国。可你呢，居然活的好好的。将军府是怎么被毁的，长枫街的火又是因何而燃，这些他难道忘了吗，他宁愿为了你被万鬼蚕食，为什么。”
　　江凝心想不好，在戏文里一旦坏人开始反问，那就得发大招了，且一定是那种绝杀的大招。江凝撤回暹罗启，命之保护自己，没成想命令下错了，把命令暹罗启保护自己的命令错下成：躲我身后，我保护你。命令应当是下成：保护我，让我躲在你身后。谁知一紧张，咒语就乱了，本就天赋不高，如今算是错上加错。
　　暹罗启折身返回的瞬间，枫鬼将全身力量汇聚于一根主根上，大大小小的树根朝着这个主根凝聚，汇聚成一股大麻绳一般的树根。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树根如同一把利剑刺向江凝，江凝十分紧张，他闭着眼睛慌慌张张中改变咒语。
　　只听见一身闷哼，江凝缓缓的张开眼，暹罗启从自己的左肩上伸出惨白的手插进了对面的蛆虫团里。背后枫鬼的树枝也同时插进了驱虫团里。
　　看到这时，英暨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随之往后退了几步。
　　蛆虫团里不断有血往外冒，同时鲤鱼一般大小的蛆虫也一个一个往下掉。发生这种情况时，只能说明是被蛆虫包围的宿主死了。来自无间地狱的蛆虫，只蚕食活物，宿主一死，他们便自动脱落，否则他们会一直围着啃食宿主，直到他断气。
　　仅管恶心又害怕，江凝还是对着暹罗启下了最后的命令：牵制枫鬼，留活口。暹罗启像一道闪电一样冲着枫鬼直去，死死的困住了枫鬼，为防万一，暹罗启还将枫鬼的一头银发隔空传到了江凝的手中。
　　很快江凝这里恢复浪静，大战之后的宁静格外瘆人。蛆虫落地化成一滩滩脓血，密密麻麻的蛆虫团纷纷掉落，终于现出了藏在虫团之中的宿主。
　　神乐缓缓走过来：“是龙，好漂亮的龙，不知是哪来的，真是可怜。”
　　人首，龙身，一头银发，浑身上下被蛆虫啃食的体无完肤，看不出哪里好看。神乐说他漂亮也不知是从哪里看出来的，这是江凝见到这龙的第一眼印象，然后是莫名的失落感，不知哪生出来的，但却如洪水一般迅猛。
　　英暨：“按理说，我应当把你们全都活埋在这，不过我需要你把祈愿救回来，所以，我姑且先留你们一条贱命。”至此，英暨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走之前不忘说道：“这龙叫英招，希望日后有人来寻他时你们好有个交代。”
　　江凝脚底剧痛难忍，于是瘫坐在地上，他满心愧疚道：“英招是谁？”
　　风使有些为难，英暨突然出现，竟然是送来救兵和珠钗，就算是为了就祈愿，你们她只要把珠钗送来等教会了江凝使用，一样可以把祈愿带走，为什么还带条龙过来了。风使吞吞吐吐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真的是东海的夏后启公主，那么天地间那条叫英招的九天应龙就是你的父亲。”
　　神乐：“他是东海龙王？就这么死了？”
　　风使：“一切都是英暨的片面之言，我也没见过英招龙王，不能妄下定论。”
　　江凝愣在那，似乎若有所思，神乐轻声安慰着，转而对着风使说到：“你是神仙，难道就没有见过英招龙王长什么样？”
　　风使登时哑口无言，半晌挤出一句：“神仙也分三六九等，英招可是九天应龙，哪是我区区一个风使就能结识得到的。”
　　江凝轻声道：“你不是参加过蟠桃会，难道连一瞥都没有瞥过一眼？”
　　蟠桃分三种，一种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一种是六千年一开花六千年一结果，还有一种是九千年一开花九千年一结果。距离上一次开蟠桃会也是三千年前的事情，自己又是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哪里见得到来了哪些大佬。
　　风使想了一下，即便是在蟠桃会上见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这一次蟠桃会他为了来人间找祈愿可是没有参加的。几千年前匆匆见过谁他哪里能记得，别说匆匆见过，即便是相识，几千年过去了只怕都变得不认识了。
　　可对方是九天应龙英招，风使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吧，他抓耳挠撒仍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但实话实说吧又怕江凝和神乐数落自己一番，为保全面子，他有些中气不足的说到：“许是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隐约记得在兜率宫远远的见过一眼，跟这位倒是有些神似，不过也不一定啊。”
　　神乐一怔：“那，这人万一是英招，那江凝岂不是……弑父。”
　　风使：“好了，先出去吧，不管是不是，他终究是为救江凝而死，我们带出去将他厚葬了吧。”

　　花城旧址，天微亮。
　　本以为英暨找到江凝之后，定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但那天她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还撤走了长枫街上的大部分爪牙，似乎在给江凝他们制造安全感。颓败的院落已经显现不出当初的繁华，英招被江凝用泡泡裹住，又用雪花印封住，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江凝的怀中。
　　忽然，四周突然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几个人不约而同将实现朝着身影的方向投过去。只见，两个稻草人正缓步朝着这里走来。
　　“见过江凝小公子！”
　　稻草人是伪装的，原来来人是酸与夫妇。
　　江凝的脸阴沉沉的问道：“嗯，你们来了，我问一下，龙薨殁之后是水葬还是火葬？”
　　其实龙族薨殁有很多种葬法，不过很多龙天命已尽时都会选择尸沉大海，和人间讲的落叶归根是一种道理，也就是江凝所说的水葬。不过也并非只有这一种葬法，比如天葬、土葬、火葬也是可以的。
　　天葬主要兴盛于大荒西北方向，那儿的龙族认为，即便是死后，身为龙族的他们也应当继续遨游天际。因此，薨殁之后将尸身置于无人的高山之上，等待秃鹫来食。秃鹫会飞，将龙肉龙骨吃入腹中，那么龙也就能另一种方式继续在空中翱翔。
　　土葬、火葬在龙族中不大常用，这应当是各种葬法中最费时费力的两种了。
　　酸与并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将所知道全部告诉江凝之后，才问道：“是公子的哪个龙族朋友出事了吗？”
　　江凝微微抬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掏出怀中的冰球给酸与看，酸与看了以后过了很久才说道：“这冰球挺好的，且先将他带在身边，以后找到他的亲人再商议如何安葬的事宜，公子以为如何？”
　　江凝：“就这么办吧。”然后把冰球收回。
　　神乐：“接下来这么办？”
　　风使：“跟着散魂灯，继续找。”
　　散魂灯的灯芯已经灭了大半，这说明祈愿的魂魄已经找回了一大半。谁也没想到，被万鬼蚕食的祈愿，魂魄居然还能这样完整。按照这样的速度，应该能很快就可以把祈愿就回来。
　　有了酸与夫妇的加入，这让此次寻找祈愿魂魄之旅江凝舒坦了很多，事事有人照顾，仿佛回到了当年还在将军府和花城的时候。前呼后拥，无论何时何地总有使不完的下人。
　　一路跟随散魂灯的指引，一行人偶然路过了陆家庄，祈琨妻子陆吾的娘家，江川。江凝见到许久未见的长吟和长安，却不见祈琨夫妇，因时间紧迫见了一眼后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一路上总能听见有关弑神计划的传言，先屠人间，再灭天界，似乎早已人人皆知。
　　加上聂耳国，氏人国相继被灭，这种传言更加深入人心，个个不见鬼来到先把自己吓的半死。大荒之点的大荒国反倒是另一个模样，好在是这里的人闲散惯了，并不惧怕生死，人人都是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豁然样子，不来的话就继续过小日子去。
　　大荒国最具异域风情，不管是哪里的族类，到了这里之后，总能很快融入在一起，却又始终保持自己的特色。
　　“今日有大事发生！”
　　“何事啊？”
　　“方丈最后一颗牙就要掉了。”
　　听到这这个消息，年少一些的小沙弥笑的合不拢嘴，但怕空欢喜一场，于是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只见年纪稍长一些的小沙弥说到：“自然是听早课的时候看见的，就差一点点了。”
　　小沙弥惊喜到：“方丈现在何处？”
　　“今日是土司家的小公子剃度的日子，方丈亲自去主持了，可惜你呀，只怕是见不到方丈最后一颗呀掉落的名场面喽。”
　　土司府相当于衙门，是官家设立的掌管本地治安经济的机构。说来这小沙弥和土司府家小公子还有一段虐缘的，真是冤家路窄，全挤在这卧龙寺里了。
　　小沙弥：“土司府定然不会让我靠近，不过，这可是大荒国，谁剃度之前不得先沐浴更衣，再焚香祭祖，出门之前还得拜别父母长辈，这出了门还得绕街装王子游街一圈才能进到寺里。”
　　大沙弥赶紧制止道：“呸呸呸……什么叫装王子，这叫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