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房东那些事儿》忆西洲

85、第 85 章

　　过了年，大家该干嘛干嘛，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老爷子不想在城市跟儿子生活，依然回到他的小渔村，回去征服属于他的那片海洋。
　　尽管晚辈都在劝解，但是老爷子还是不听，在他看来，海洋是他的半条命，死了骨灰也要洒向海洋的，现在他还是健康，还能活蹦乱跳，这个时候让他不能下海，那不是要了他半条命吗？
　　但是晚辈不放心啊，您老都九十了，怎么还老是往海里跑呢？怎么就是不听劝呢？都背着他把船卖了，他竟然还能自己捣鼓着又造了一艘小渔船出来！
　　“修远，你劝劝你外公，他最听你的话了。”齐二舅发现自己实在是劝不动，只好让外甥去劝。
　　齐修远头很大，其实他也不想让外公下海，但是他更尊重老爷子的意愿，”你是不是一定要下海？”
　　“是。”
　　“就不能不去吗？”
　　“不能，你们不让我下海，让我干什么？一个人在家里孤零零地待着吗？”看着其他老伙伴纷纷赶海去，他自己在屋里坐着？那他起码得少活二十年。
　　“也好，你要下海我也不阻止你，但是，你不能一个人出海，每次出海都要有人同行，还有，出海不能漂太远……”
　　“好好好，你说的我都听。”
　　“要是我说的你都听的话，那我一点都不希望你继续在海面漂好吗？”齐修远十分无奈，家里有一个人老人就是得多一份操心。
　　齐二舅不赞同地看着他，不是让你劝他吗？怎么还是这样的结果？你还给他底气？
　　“那不然还能怎么样？我们还能把这么大个人拴在家里不成？老年人不经常动反而容易得阿尔茨海默病，而且不让外公下海他也不会开心。”
　　那还能怎么样？只能小心看着就是了。
　　“我明天送外公回老家，然后直接回嘉林。”
　　“你不是后天就上班了吗？”江琳一边收拾着老人家的东西一边担心，舟车劳顿真的好吗？
　　“赶得回去就回，赶不回去的话，请一天假没什么的。”齐修远很坦然，主要是舅舅要上班，书媛要上学，家里家外都需要舅妈操持，她自己也有工作，他不想让她这么累。
　　从宁州到宁波走高速公路五个多小时，正好这个时候春运返程已经接近尾声，所以倒是不会堵车。
　　回到老家，齐修远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把家里收拾好，程远程看着前边的海，老家的房子就立在海边，这里的渔村没有什么人，大都是一些老人家，年轻人过完年就继续回到城市去打拼了，村里依旧恢复了安逸的样子。
　　老家的房子有点旧，但还不算破，甚至很豪华，两层楼的中式四合院建筑，带着年代的痕迹，颇有点古色古香，院子出来就可以看到海平面。
　　这简直就是一套独栋别墅了吧，还带大院子的那种，再加上还是那种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的海景房真够有钱的。
　　程远程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找了个有钱的对象。
　　“干嘛呢杵在那？”齐修远看这杵在门口的的人，以为他是不适应这种农村环境，还是觉得他家里穷？毕竟这房子已经建了很多年了，一直没有翻修，屋顶的瓦砾都裂了好几片，院子也放了很多出海用的渔网啊篓子什么的。
　　“啊，没有啊，只是突然觉得，修远家应该也很有钱。”
　　“哈？”开什么玩笑？
　　“这么大个房子，这种构造的设计，造价肯定不便宜。”
　　“你说什么呢你？这地是祖传的，房子呢是二十年前修建的，花了没多少钱。”哪里看出他家有钱的？他自己怕是不知道他家才是大富大贵。
　　“进来吧，里面半个多月没住人了，有点脏，得收拾一下。进来帮忙。”
　　“哦，好。”屁颠屁颠地跑进去帮忙。
　　“阿公啊，你回来了啊？”
　　有个大叔在院子外面喊。
　　老爷子在院子里收拾网套，“欸，阿丁，你儿子回温州了啊？”
　　“回去了，昨天就回去了。”那大叔手上拿着些腊肉，“阿公，这些给你。”
　　“好嘞，你等一会啊，我拿点年货给你。小远，把你舅妈带的年货拿出来。”
　　“修远回来了啊？”
　　“是啊，今天这孩子陪我回来，明天还要回医院上班。”
　　“医生是真的忙啊。”
　　齐修远提着东西出来，衣袖还高高挽着，明显就是刚刚做着家务，“丁叔您来了，要进来坐会吗？”
　　“不了，你收拾，我就是来看看阿公，这个你拿着，你阿婆给你外公的。”隔着矮矮的院墙递东西。
　　“谢谢丁叔，这些东西我舅妈准备的，您拿回去跟阿婆阿婶吃个年味儿。”
　　“修远真是越长越好了，有对象了吗？”三十岁的男人，在乡下已经算是年龄很大了，虽然现在很多长辈也都觉得只要有事业，男人晚几岁结婚没什么，但是长辈么，还是会在见面的时候寒暄这么一两句。
　　“有了。”齐修远没有任何掩饰地回应。
　　“欸，什么样的姑娘？”有对象了啊，大概也是个特别有文化有出息的姑娘。
　　“有机会一定带回来给你们看看。”抿唇微笑。
　　“好啊。”大叔把东西送出去，提着齐修远刚给他的东西笑得十分爽朗，“那我走了啊。”
　　“走好。”
　　程远程题这水桶杵在门框处，“修远，我发现你跟这些大叔大婶说话的时候特别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说不上来，但是就是很不一样。”不同于跟家人说话的放松，也不同于跟病人说话温柔耐心，更不同于对学生的严肃，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家乡话口音，特别接地气，没错，就是接地气，有一种乡间的闲适与慵懒。
　　“毛病。”齐修远提着腊肉进屋，“外公，那些东西先不要管了，起风了，进屋，别着凉了，一会我再弄。”
　　“不行，我得把这些网□□好。”老人家很固执，“就快了。”把网挂在架上，一个多月没有碰这些宝贝，可想念可想念了。
　　齐修远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把那块肉放下，过去帮他把网套挂好，“好了吧？快进去，冷不冷啊你。”
　　“哪里会冷？”
　　“真的是，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这要是程远程，他早就上手直接拽进去了，但是这是家里老佛爷，碰不得，就怕一拽骨头就散了，推着他的背让他挪进屋里，“进去进去。”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到底是谁不听话啊老人家？
　　这屋子收拾起来还是很简单的，毕竟年前舅妈已经收拾过了，现在就是稍微有一些灰尘，把厨房收拾出来，做饭之前却发现没有菜，真的是，又来了，“外公，我出去买菜，你想吃什么？”
　　齐老爷子脱口而出，“卤猪蹄。”
　　“没有。”毫不犹疑。
　　“红烧肉。”一退。
　　“也没有。”再拒绝。
　　“红烧鱼。”我再退。
　　“大鱼大肉，全都没有。”斩钉截铁。
　　齐老爷子瞬间就不想说话了，他一点都不想要把自己的生活交给这个不肖孙子，“我跟你一起去买。”
　　于是三个人出门，都不需要锁门就出去了，程远程还一脸懵，“门不用锁吗？”心这么大的吗？
　　“锁什么门，不用，一会就回来了，再说了，能有什么贼到这儿偷东西？”老爷子十分豪爽地挥手，这又不是十几二十年前了，以前大家都穷，经过的时候顺走一些东西都是常见的，现在日子都好过了，谁还回到别人家随便拿东西，而且齐爷爷奶奶以前都是村里的老师，爷爷年纪也大，在村里十分受人尊敬，谁没事会去投个老人家的东西？
　　祖孙仨人到小市场买东西，这个时候才还是很好买的，就是有点贵，倒是海鲜很多，而且都是最新鲜的，毕竟渔村么。
　　齐修远买了鱼，买了菜，就是不买肉。
　　老爷子盯着那个肉摊上的猪蹄儿，眼睛都快瞪圆了。
　　“阿公，你出来买菜啊？来点排骨吗？我给你便宜点。”卖肉的大叔对着老爷子十分亲切。
　　“好啊。”老爷子趁着齐修远这在那边挑虾，准备买个猪蹄儿，“给我这个猪蹄儿，我要这一个大的。”
　　齐修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哪里会不知道老爷子已经飘到肉摊那边去了，把虾子买好，付了钱，直接丢给程远程，然后过去，“英叔，别给他剁，老爷子最近血压高，不能吃太重油的东西。”
　　“修远啊，你回来了。”肉摊大叔马上放下刀子，高血压怎么还不听医生的话要吃大鱼大肉呢？好歹儿子孙子都是当医生的，否则这老爷子任性成这样，早把自己身体糟蹋了。
　　“今天刚回来。”
　　“这次回来待多久啊？”是不是待几天，顺便相个亲再走啊？你婶子给你物色了一个很不错的姑娘嘞。
　　“明天就得回嘉林了。”
　　“这么赶？”其实齐修远在这村子待的时间也不多，再加上有那么一对父母，小时候在村子里确实不怎么受人接受，但是老爷子就是特别疼这个孩子，谁诋毁他外孙他跟谁急，再加上后来孩子大了些，每次跟齐家老二回来总会跟着他舅舅到村子里老人家里帮忙给那些阿公阿婆看病检查身体，大家也都知道这个孩子长大以后也是要当医生的，对他也特别有好感。
　　“医院那边还有很多事情，有些病人要手术，耽误不得。”
　　“工作要紧。”大叔赞赏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