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First Love ...
-
两个人准备离开咖啡厅时，窗外的雪正下得纷纷扬扬，流转的灯光中，雪花被映得晶莹剔透。木暮担心身体痊愈不久的赤木会感冒，他让赤木坐在这里稍等自己片刻，他出门买一把伞。
十分钟后，木暮拿着一把从便利店买到的透明伞，重新出现在赤木面前。他的双颊被冻得微红，发梢和肩膀都带着几片雪花。
“赤木，我们走吧。”他望着赤木，柔和地笑道，“我送你回家。”
两人一同走出门外，冷风携裹着飞雪，迎面而来。木暮撑开伞，举到他和赤木头顶，向她倾斜了些。赤木并非第一次和木暮走在同一把伞下，但从未像此刻这样紧张。木暮右手撑伞，而赤木走在他右侧，自然无法牵手，可她却也害羞到忘记去挽他的手臂，尽管两人的身体凑得很近。就这样，赤木心跳加速、脑海空白、四肢僵硬地走着，直到木暮把她送到院门外。
“木暮，我到家了。”沉默了一路，仍在脸红的赤木终于开口，“你、你也回去吧。”
“嗯。”木暮点点头。他却没有动身的意思，只是继续撑着伞，安静而温柔地望着赤木。忽然，他伸出手臂，轻轻抱住了她。
赤木的心一热，同时重重一跳。她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已经是可以拥抱的关系了。
换好鞋，来到客厅，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晴子抬起头，好奇地问她，姐姐刚才是不是和木暮学长见面了，姐姐的脸怎么这样红。听到木暮这个名字，赤木的的心一惊，脸不由得更烫了。她连忙点点头，又飞快地摇摇头。
“啊，姐姐的脸更红了！”晴子激动地站起身，眼里闪着亮晶晶的期待，“木暮学长是不是对你告白了？今天还下雪了呢，好浪漫呀！”
“没有！”为了掩饰慌乱，赤木不由自主抬高了声音：“这是因为外面太冷了！”她不敢再让晴子看到自己的脸，于是匆忙跑上二楼，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坐在书桌前，赤木的心仍砰砰狂跳个不停。木暮，说喜欢自己；木暮，握住了自己的手。自己，也喜欢他；自己，也握住了他的手。木暮冒着雪出门给自己买伞，他的头发和衣领都落上了雪花。木暮和自己撑着同一把伞，自己和他的手臂紧贴着。木暮抱住了自己，自己和他离得那么近，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看清楚他耳边的黑发。木暮一直看着自己，木暮……每个细节，都在赤木脑中无比清晰地回放着。木暮的头发，木暮的眉毛，木暮的眼睛，木暮的微笑，木暮的声音，木暮的手掌……这些习惯了的事物，忽然在她心中激荡起强烈的眷恋，她好喜欢他，她现在就想见到他。
而这个人，说自己是他的英雄。赤木幸福得想要流泪。
她仍旧羞于让父母和妹妹知道自己的心事，可她实在太想再次听到木暮的声音。于是，待到家人都睡下后，她悄悄下了楼，来到电话机旁，按下了木暮家的电话号码。耳畔响起单调的滴滴声，赤木忽然想到，如果接电话的是木暮的家人，那深夜打电话的自己岂不太过失礼？她忽然很不安。
正当她决定放下听筒时，电话接通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少年声音，赤木的心一热，松了一口气。
“……是我，赤木。”她低声道。
“赤木！”答话中顿时添了几分热切与喜悦，“你还没有睡觉吗？”
“还没有。你也没有睡觉。”
对面的人似乎轻轻笑了两声：“呵呵，也是。”停顿了片刻，少年湿润而柔软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一直在想赤木，所以没有睡着。”
赤木的心一动，如同棉花糖掉进热巧克力中，激起一朵又甜又暖的浪花。“我也是。”她的声音低不可闻。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窗外夜雪仍飘飘洒洒，他们安静地听着雪落声，也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仅仅如此，就无比满足。
最后，是赤木结束了这通电话。“木暮，我要睡觉了。你也去休息吧。”她轻声说。尽管心中有千言万语，说出口的，却只剩这简单的一句。
“嗯，好。赤木，晚安。”听着木暮的声音，赤木眼前仿佛浮现出他温柔微笑的神情。紧接着，听筒里的声音再次让赤木的心用力一跳。
“今天，能在睡前听到赤木的声音，真是太开心了。”
然而，赤木仍旧不同意木暮为自己放弃京大。
“木暮，不行。”当木暮提出和赤木一同购买私立大学的复习资料时，赤木却正色拒绝了他。
木暮一愣，眨了眨眼睛，“上次不是说……”
“上一次，我并没有答应你可以不去京大！”赤木沉下脸，提高了声音。
木暮略微无奈地笑了笑，他知道赤木是个意志坚定得有些固执的人。“赤木，这是我的选择啊。”他柔声道。
恋人的温言却丝毫没能融化赤木眉眼间的凛然。她直直看着木暮，眼中的严肃与威压使人难以迎向她的目光。“当时，你说，不想因为未来的不确定和我错过。”她一字一句，声音铿锵，“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我没有信心？”
没料到对方会这样说，这句质问让木暮顿时有些无措：“不，赤木，我不是……”
赤木没再继续为难他。“现在，你和我一起备考，会让我学习效果变差。”她的声音放平了些，其中的坚决却不减分毫，“请你不要影响我。如果，你一定要和我考同一所大学，那么即使上大学后，”她的目光变得坚硬如铁，“我也不会和你交往的！”
最终，木暮答应赤木不会放弃进入京大的机会，赤木终于朝他露出一丝笑意。她的心，也终于轻松地出了一口气。她无法心安理得接受恋人为自己放弃更好的前途，她会为此而不断地愧疚、自责、难过——或许，这真的会影响到她的备考呢。
当风儿渐渐温和，不再冷冽刺骨，冬天已行至尾声。两个人高中年代的最后一个春天，即将来临。赤木最终选择了一所位于东京的私立大学，学校的老师们都说，这所学校也很不错。可他们的言语中却都藏着一句潜台词：真可惜，你明明可以做得更好。面对这些，赤木神色平静、目光沉稳，一律礼貌地回答谢谢老师。
平常成绩只能保持偏上的木暮，反倒出乎所有人意料，在整个年级中考取到了最好的大学。这段时间，他的周围环绕着老师们的称赞，学生们也纷纷向他投去歆羡的目光，而他却只是腼腆地笑笑。毕业典礼近在眼前，年级长通知木暮，将由他担任毕业生代表，面对全校学生致辞。木暮认真地点头答应，神情中却似乎不见太多光荣与喜悦。
“赤木。”放学后，在学生渐渐离去的校园中，木暮对赤木提起了这件事。“老师说，下周的毕业典礼，由我向大家致辞。”他的眉眼间掠过一丝紧张与歉意，“对不起，本来应该由你来的……”
赤木看向对方。冬末春初的微风拂动木暮的黑发，澄澈的阳光落进他的眼眸。“不。”赤木摇摇头，“应该是你，而不是我。不用觉得抱歉，你一直都很努力，所以你是很合适的人选。”
木暮的心一热，他停下脚步，握住了赤木的手，“赤木……”
他的话却被打断了。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两人顺着声音转过头，只见那里站着几个高个子女生。她们正是赤木在篮球部的队友，此刻，女孩们全都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嘴角却又似忍不住般微微上扬。
“赤木，你还说，木暮不是你的男朋友！”一个队友大声道。
两人瞬间飞红了脸。她和木暮都忘记了，他们的关系还未向其他人公开。“以……以前真的不是。”赤木的耳朵红得发烫，一向稳重的她，此刻连一句通顺的话都说不出来：“他、他最近才是的。”
女生们再度发出感叹，她们叽叽喳喳地跑上前，对赤木开一些诸如“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是你们哪个人先告白”、“当时是怎样的场景”的玩笑。笑闹间，赤木害羞得说话磕磕绊绊，还是木暮替她一一解围。
队友们散去后，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这时，他们才注意到，牵在一起的手始终没有放开。他们望着彼此，笑了笑，然后又低下头。
以后可以一直牵着手，毕竟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毕业典礼那天，学校的大礼堂中，木暮胸前戴着花朵，作为毕业生的代表，走上讲演台前。老师们的、学生们的，许许多多双眼睛静静地望着他，赤木亦是其中之一。
和木暮在一起后，赤木总能注意到他更多的细节。今天的木暮，头发整整齐齐，镜片洁净明亮，头发一丝不乱，他大概是整理了很久，怀着无比郑重的心情迎接这场青春告别式。木暮开口了，他的语调不急不徐，唇边带着微笑，一束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他温雅的侧脸上。遥望着他，赤木的思绪却飘散开来。初遇时向她问路的木暮，被人欺负的木暮，每场比赛都为自己加油的木暮，为流泪的自己递上手帕的木暮，一直走在自己身边的木暮，对自己说“我喜欢你”的木暮……六年来的点点滴滴，一一在眼前浮现。
不知不觉间，赤木的视线模糊了。
能够遇见你，真好。
毕业典礼结束后，学生们四散离去。赤木却没能找到木暮，她想大概是老师找他还有事情。她把毕业礼筒放进书包中，站在教学楼外等他。
“赤木。”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赤木转过头。澄净的天空下，等待的那人正站在自己身后。“木暮，你去哪里了？”赤木问，“老师找你了吗？”
“不，不是。”木暮摇摇头。他的动作有些不自然，似乎在因什么而紧张。忽然，赤木注意到，木暮的制服上衣第二颗纽扣不见了，纽扣原本的位置只剩一段线头。
“赤木，这个给你。”木暮脸颊微红，比她更先开了口。他伸出手，把一个小物品放进赤木手中。赤木低下头，阳光下，一枚亮闪闪的纽扣正躺在自己的掌心里。这枚纽扣大概被木暮攥了很久，此时还带着他的体温。
校园中向来流传着一种说法：制服第二颗纽扣距离心脏最近，如果把这颗纽扣送给喜欢的人，那就意味着“我的心属于你”。
所以，木暮在说，他的心属于赤木。
“刚才，我去借剪刀了。”木暮这才回答起赤木的问题，“因为致辞的时候不能剪掉纽扣，我本来想带剪刀来学校，等到典礼结束后再摘掉纽扣，可是我忘记带了，所以只能去借……”或许是太过紧张，木暮说得颠三倒四。这时，他无意间看到了制服上残留的线头，“啊……啊，忘记弄干净了。”他慌忙摘去它。
赤木沉默地望着这枚纽扣，一言不发。忽然，她伸手去拽自己制服上的第二颗纽扣，可无论她怎样用力，纽扣都纹丝不动。
“木暮，你把剪刀还回去了吗？”她低声道。
“还回去了。”木暮略微紧张地望着她。
赤木再次沉默地垂下眼帘。几秒后，她把纽扣收进衣袋，然后解下胸前暗红的领结。
“木暮，给你。”她望着木暮的眼睛，向他郑重地伸出手。乍暖还寒的春风里，赤木的短发与衬衫洁白的领子微微晃动，向阳的枝头上，一朵早樱无声地绽开。
领结的位置，距离心脏也很近。赤木想说，自己的心也属于木暮。
春假里，两个人仍经常见面。晴子已经得知了姐姐和木暮学长交往的消息，毕业典礼那天，赤木回家后，晴子一眼就注意到她的领结不见了。
“姐姐，你的领结呢？”晴子睁大了眼睛。
赤木抿了抿嘴唇，下定决心，张开口：“送给了，木暮。”
“那，木暮学长是不是也把他的制服纽扣送给了你？”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激动让晴子的声音不自主放轻了，一双杏眼闪着亮光。
“……嗯。”
“哇！”晴子笑着跑上前，扑进姐姐的怀里，紧紧抱住了她，“太好了，姐姐和木暮学长终于在一起了！”
赤木害羞得说不出话。她不明白，妹妹为什么显得比自己更开心呢？
这个天气晴好的下午，木暮打电话给赤木家，问赤木想不想出门逛逛，赤木自然应允。放下电话后，晴子托着脸颊笑问，姐姐是不是要和木暮学长约会。赤木不知道该不该点头，只是红着脸问她，要不要一起出来。
“哎呀，姐姐你真是的！”晴子从沙发上跳起来，推着赤木的后背，似乎在催她去换衣服，“姐姐的约会，我怎么能去打扰呢！”
走到约定的路口，赤木远远看到木暮已经到来。她再走近些时，木暮恰好转向她的方向，见到来人，木暮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赤木！”木暮笑着跑上前，如同习惯般牵起赤木的手。侧过头，望着他含笑的眉眼，赤木的心如同春日阳光般暖洋洋，她也朝他微微笑了。
两个人手牵手，聊着天，走到了附近的某条商业街。周围不乏年轻的恋人们携手漫步，木暮问赤木想不想在这里逛逛，赤木点点头。
沿着街道，分布着一间间店铺，服装店、饮品店、礼品店、游戏厅。路过一家运动品牌的服装店时，两人走了进去。在店里，赤木挑选了一件藏青色立领外套。
“赤木，很适合你。”换好衣服后，木暮站在赤木身旁，欣赏着镜中的她，“在大学的篮球部，你穿这件衣服参加训练，一定很帅气的。”
赤木沉吟了片刻：“……运动服，还是将来再买吧。不知道会不会要求统一着装。”
出门后，两人继续向前走，又遇见另一家面向年轻女孩的服装店，木暮提议进去看看。店铺最显眼的位置，展示着一条米色薄毛呢连衣裙，圆领，袖口和裙摆都打着浅浅的褶子，设计简洁，剪裁精致。穿着这条裙子，多适合走在春天的阳光与微风里。望着它，赤木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赤木，你喜欢吗？”察觉到恋人的视线，木暮开口道，“试一试吧。”
“算了。”赤木摇摇头，“这样的衣服适合晴子，不适合我。”
“不要这样想啊，赤木。”木暮握住赤木的手，轻轻摩挲她的手背，“我很想看看呢。”
赤木无法拒绝恋人这样的话，于是她点点头。从试衣间走出时，她看到木暮顿时眼前一亮。
“赤木，你真好看。”木暮轻声赞美。
赤木打量着镜中自己的模样。肩部的细褶似乎显得肩膀更宽了，米白也好像不太适合她偏暗的肤色。她忽然想起，两年前，自己曾因一条粉色短裙而被班上的男生嘲笑像大猩猩。
“……真的吗？”赤木低声道。
“真的。”木暮望着她，眼中满是真诚的倾慕，“赤木看起来又端庄，又优雅。”
赤木望向他的眼睛，她再度相信他的话是发自内心。她的心轻轻一颤，仿佛盈满了某种温暖的液体。
……对自己报以最多的欣赏与赞美之人，恐怕就是妹妹和木暮了吧。
最终，赤木还是没有买那条连衣裙。她和木暮买了两件浅咖色提花毛衣，情侣款，正适合春季穿着——这是木暮的提议。“衣服还算挺不错。不过，”走出店门后，赤木问道，“我们为什么要穿款式相同的衣服？”
“这是情侣装啊，赤木。”木暮提着购物袋，心情似乎格外好，“如果我穿着这件衣服，到你的学校见你，大家就都知道，赤木是我的恋人啦。”
赤木瞬间脸红了。两人逛得有些累，在饮品店休息过一会儿后，木暮提议去拍大头贴。赤木还从未拍过大头贴，出于好奇，她答应了。
来到店中，第一步是挑选背景。赤木尽可能选择简洁的类型，而木暮挑选的大多是可爱风。各选好一半后，两人来到一间小小的自助拍照室。他们都是第一次拍大头贴，因此也不知道该如何摆出好看的动作。如同拍摄证件照般站得笔直拍过几张后，木暮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他忽然环住赤木的肩膀，贴近她的脸。
“木暮！”赤木一惊，红着脸推了推对方，尽管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我觉得，这样拍会比较自然。”木暮的脸也有些红，“接下来的几张都按我说的来做，好吗？”
照片冲洗出来后，赤木暗想，按木暮说的动作来拍照，确实更好看。何况，虽然很害羞，可她也很喜欢自己和木暮亲密无间的样子。
“我会把最喜欢的那张放在钱包的透明层中。”各自拿到一份的照片、走出店门后，木暮拉着赤木的手，轻轻摇了摇，“赤木也把我们的合照放在钱包里，好不好？”
赤木觉得木暮似乎在对自己撒娇。可她又莫名觉得心里有点甜，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太好了。”木暮笑着，轻轻拥住赤木，“这样的话，每次打开钱包时，我都可以看到赤木，赤木也可以看到我了。”
樱花渐次绽放，春假将至尾声。赤木和木暮的家相距不远，两人几乎每天都会见面，赤木的心，却渐渐变得沉重。
大学就快开学，自己和木暮，也就快分别了。
每晚入睡前，想到自己和木暮即将分隔两地，她都难过得想要流泪。她简直无法想象，如果不能每天见到木暮，那该有多么痛苦。她忽然理解了木暮当初缘何想要放弃京大，就像他说的，“如果不能和赤木一起，还是算了”。那时的他们甚至还未剖白心意，木暮对自己，究竟怀着怎样的深情啊。
自己却坚决推开了木暮。如果安心接受他的牺牲，木暮会很开心，而自己也能每天都见到他，牵他的手，听他的声音，看他的眼睛，被他浓烈的爱意包裹着。
可赤木做不到。她丝毫不后悔，她只是难过。
京大的开学时间更早，就在木暮出发的前一天傍晚，赤木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
“赤木，你现在有时间吗？”听筒中传来的声音顿了顿，“我……我想见你。”
依然在那个熟悉的路口，她见到了他。西斜的余晖落进木暮的眼眸，温暖，却又似带着几分忧伤。
他们自然地牵起手。与往常不同的是，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感受着对方手心的温度，默默地走着。夕阳里，晚归的人们匆匆经过，明明是最寻常的风景，在他们眼中却成了不舍。
两人慢慢地走着，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了附近的一道河堤旁。落霞里，细细春草，青青如烟，河水闪烁着破碎的金辉，向远方流淌而去。有小孩在周围追逐笑闹，晚风把他们天真的笑语吹至耳畔。
“木暮，你是明天下午出发吗？”沉默了许久，赤木低声道。
“嗯，是的。”
“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
“嗯，已经把大部分邮寄过去了。”
“明天，我去车站送你。”
“好的。”木暮垂下眼帘，“对不起，你出发时，我不能送你了。”
“不要这样说。”
安静了片刻，木暮再次开口：“赤木，开学后，你还会继续参加篮球部吧？”
“当然。”
“你的比赛，我一定都去看。”
“好。”
“赤木给我的领结，还有我们的合照，我都会带到京都。想念赤木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看一看。”
“……我也是。”
“如果周末没有事，我就去东京找你，带着抹茶巧克力。我记得你喜欢。”
“好。不过，如果你很忙，千万不要勉强。”
“那种情况的话，我就给你写信。”
“好。”赤木的声音停顿了几秒，“我也会去找你，也会给你写信。”
“赤木，你真好。”
两人再次沉默了。这段时间来积蓄的情绪在胸腔内激烈地翻涌着，赤木紧紧抿着嘴唇，在心中祈祷自己一定不能哭出来，不能显得太过脆弱。短短一段河堤，两人不知走了几个来回，暖色的余晖渐渐淡去、散去，玩耍的孩子们也都陆续回家，光线暗淡而安静，城市即将坠入夜晚深沉的怀抱。
向晚的风添了丝丝凉意，感到身旁的人凑近了自己，木暮侧过头，看到赤木外套的前两颗扣子还敞着。他轻轻放开赤木的手，停下脚步，替她扣好那两颗扣子。两人的身高相仿，抬起头时，木暮忽然意识到赤木的脸离自己是那样近，赤木深深的大眼睛正望着自己，某个强烈的冲动涌上他的心头。
他扶着赤木的肩膀，合上眼睛，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
温暖、柔软、干燥，这是木暮从未有过的经历。两人只接触了一瞬间，重新睁开眼睛时，他看到赤木仍望着自己，似乎是紧张得忘记合上双眼。赤木的手无措地捏着衣角，自己甚至听得到她砰砰的心跳声。一阵激烈的柔情与爱怜淹没了木暮的心，他真想把赤木捧进手心、装进衣袋，无论到哪里都和她在一起，再也不必分开。木暮忽然想起赤木曾经的质问，关于他是否对他们没有信心。此刻，他要对赤木说出他的回答，他的誓言。
“赤木，”木暮凝视着赤木的眼睛，轻而坚定地开口：“我永远喜欢你！”
赤木仍然怔对着他。忽然，她的身躯用力撞在他的胸膛上，赤木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木暮。
“木暮……”她的脸埋在木暮颈间，声音微微颤抖。
木暮被勒得隐隐作痛，可他的心却那么热。他用力抱住心爱的人，和对方离得近些、再近些。夜愈深，风愈凉，他们却站在原地紧紧拥抱着彼此，直到很久很久。
End.
作者有话说第60章 First Lov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