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0、出宫查探 ...
-
三人围炉谈话没一会儿,元漓和派给三人的婢女进了门。
婢女将饭菜置办好就退下了,其中一个便是小芹,进来时眼睛还是有些泛红,都不敢抬起头看祁殊。
元漓喊道:“几位快来用膳吧。”
饭桌上,迟苏问道:“你父皇怎么样了?”
元漓道:“刚才去探望了父皇,父皇他……身上好几处皮肤都溃烂了。”
随后祁殊道:“用完膳便去看看吧。”
元漓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迟苏道:“刚才沐浴时,可有碰到伤口?”
“这这这……”迟苏的脸一红,“这么隐私的问题,公主还是……”
打断了迟苏支支吾吾的一句话,元漓道:“等会儿迟公子就在殿中歇息吧,我已经请了医师来给你看诊。”
迟苏立马一改面色,道:“我这伤都快好了!真的!”
突然,祁殊伸出一只手来,轻轻碰了下迟苏的腰间,迟苏就疼的眉头一拧。随即,迟苏尴尬笑道:“就一点点疼,一点点……”
祁殊笑道:“行了,别逞强了。我们也不是去远处,就在这宫中,不会出事的。”
仿佛一下被戳穿了心思,迟苏低下头吃饭也没说话了。
祁殊深深看了一眼迟苏微露的忧虑,笑了笑——迟苏啊,真的是值得深交的朋友。
到了元皇寝殿,几人带上了面纱,然后走了进去。
围在元皇床榻前的医师们都是忙得焦头烂额的。见到祁玙几人,都来不及放下手里东西,匆忙行礼后又继续忙碌。
祁玙俯下身子,同元漓一起查看元皇的伤势。
而祁殊靠着一旁的柜子,静静看着。
掀开被子,发现元皇的胸口,腰间,大腿各有一处溃烂。
“这伤势何时有的?”
一名医师走到祁玙身后回答道:“有两月了。那日夜里,元皇突然身感不适,便传唤臣来,只是脉象有些虚弱并无其他不妥。待臣再仔细查看,身上竟有伤口。无论怎么医治,伤口总是不能愈合,于是溃烂至此。”
“所得疫病之人皆是这个症状吗?”
“大致如此。有些人更为惨烈,伤口血流不止,没几个时辰便去了。”
“在得病之前,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这……臣还真的无从知晓。”
一直安静的祁殊忽然直起身,呼吸略微急促。
待平静后,祁殊走上前朝那名医师问道:“这个病症可会过人?”
医师思考了一会儿,有些犹豫的说道:“最开始是出现在城中边缘之地,然后附近几城相继出现了此病症。蔓延速度之快,让大家都认为是疫病。但是……元皇抱恙之后,宫中便戒备森严,晨昏时分都会清理宫中上下,所以还未有人得此病。”
祁殊看向祁玙,问道:“现在脉象如何?”
祁玙道:“脉象紊乱,呼吸微弱。想必气血耗费极大。”
说完这句,祁殊和祁玙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答案。
“这应该不是疫病,而是中蛊。”祁殊一语,周围之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眼里带着诧异。
“居然敢给元皇下蛊,简直胆大包天!”众人都愤怒道。
寝殿的殿门被推开,一名宫婢搀扶着皇后走来。
元漓赶紧走上去搭了把手,满脸担忧道:“母后,你都已经累倒了,怎么还不好好休息。”
“我担心啊!”皇后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二公子和殊公都在这,父皇不会有事的……”
……
在元漓安抚之际,祁玙和祁殊已经走了出去。
月色如水,不知怎么,落在身上竟觉得有些凉意颇浓。
踱步在殿门外,除却殿内的争议声,天地间仿佛都静了。
两人未曾交谈,直到元漓走了出来。
“殊公,二公子。”
“嗯?”祁殊转过身来。
“不知殊公是如何判断出中了蛊?”
祁殊低眉一笑,随后道:“我见过一种蛊,中蛊之人皮肤得以快速痊愈,但会伴随着愈合之痛。而这蛊,显然是一个失败品。”嘴角一勾,“命你带我来的人,显然是在警醒我。”
“如此……可有解救之法?”
“蛊尚未深种,还有余地。”祁玙也回过身来看向殿内。
祁殊看向元漓,“那人何处寻得?”
问出这句话时,那双墨眸如同深渊般无法触及,让人不敢直视。
元漓的眼神躲闪着,看向一边,回道:“那人只说,自会来找。”
“是吗?又要让我等多久呢。”说罢,祁殊的眼神回了些光,随即自嘲一笑。
不经意间,一只手拍了拍背,祁殊撇过头才发现早已走到身边的祁玙。
“你先回去吧,我给元皇治疗伤势。”
祁殊颔首示意,道了一句:“你也早些回来。”然后便离开了。
看着远去的笔直的背影渐渐渐渐弯了下去,祁玙内心一股酸涩翻腾,极力平复后,朝身边的元漓说了句‘走吧。’就进去了。
一路走着,祁殊就像个游荡的孤魂一样。
只从嘴里幽幽的吐出了一句,“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寝殿内。
祁玙先是以温和的内力舒缓经络,使紊乱的经脉平复一些,然后慢慢深入,探知蛊虫藏身之处。
两月的时间,不够蛊虫深种,却足够它附于血肉。若是强行逼出蛊虫,定会五脏六腑有损。于是,祁玙只得以内力绞之,一点一点剥离血肉。
一刻后,祁玙站起身,向旁边的医师道:“熬制一些补气血的汤就可,其余药材就不必了。每两日我会来一次,如此反复,才既能逼出蛊虫,又能保元皇身体无恙。”
“是。”众医师皆以钦慕的目光投去。
看到祁玙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元漓拿着帕子递过去,祁玙只瞥了一眼,伸手示意道:“不必了。我先回去了。”
元漓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因为她从祁玙的眼里看到,他并不想在这里多逗留一刻。
到了西子殿,入了门,祁玙就直朝西边房去。
远远地就看见了祁殊厅前的宫灯亮着,好像知道会有人来。
近了些后,祁殊坐在桌前,斜托着下巴朝祁玙挥手。
“二公子!”
一听这略带调侃意味的称呼,祁玙就微微一笑。
等祁玙坐下,祁殊倒了杯茶递过去,然后换了另一只手拖着下颌,面对着祁玙。
“擦擦汗吧,瞧你累的。”
祁玙用衣袖轻轻擦拭额头和脖颈处的汗珠,随后道:“怎的还不歇息?”
“这不是等你呢。”祁殊墨眸一弯,看着祁玙喝了口茶然后道:“明日可有事?”
不知为何,祁玙嘴角忽的露出一抹笑来。
“你笑什么?”
祁玙面带一本正经的神情挑了下眉,反问道:“我笑了吗?”
不等祁殊回话,祁玙继续说道:“你等我,是对明日已经有了打算吧。”
语罢,祁殊才恍然醒悟,原来他这一笑,是看透了我的心思。
随即,祁殊露出清邪一笑,“明日我想先去看看城中百姓的情况,然后查查谢华在为谁办事。”
祁玙呡了口茶,微微颔首,“好。”
祁殊问道:“你不阻拦我了?”
“现在我知道,真能让你放下的就是弄清楚这一切。我不想你以后的每个日夜,都被此折磨。”
见祁玙忽然正色,祁殊扶额,笑的失声,“假正经。”
祁玙表情柔和了几分,喝尽了杯中茶水,便起身道:“你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再来找你。”
祁殊点了点头。
冬日的清晨,天空一片灰蒙蒙,不觉单调反而静谧。
夜间下的鹅毛大雪落在枝叶上,压的厚厚一层,然后再‘哗啦’一声掉下来,不一会儿,又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雪。
无人的时候,积雪如同表面平滑的毛毯,延伸到每个角落。
落雪是无声的,等祁殊出了房门,一抬头,才发现早已白雪皑皑的世界。
小芹未敢出声,拿了件披风将其轻轻披在祁殊身上。
一扫刚起床时的倦怠,墨眸中满是天地间的空濛。
不自觉间,祁殊走了出去。
只是站在门口,飘雪就随着风吹了进来,落在祁殊的头发上,衣服上。
一时间,安静的都能听见风声。
整理完床铺的小芹走出来,看向门口。
祁殊迎着风雪而立,身姿挺拔,背影孤绝,连雪花都只敢轻轻柔柔的落在他的身上。
不知为何,独独一个背影好像就占满了眼睛可见之处。
可能是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祁殊回过身。
小芹立马低下头,慌忙到桌前打了盆热水欲端到祁殊身前。
谁知小芹脚下还没挪动,祁殊走了几步就到小芹跟前了。没有多说什么,祁殊几下动作便洗漱完了。
“这里常常会下这么大的雪吗?”
被问话的小芹紧张的支支吾吾,还是端着水盆一动不动。
祁殊撇头看过去。
与那双墨眸对视之时,小芹心里嘟囔着:这一次肯定要被赶出去了吧?我怎么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随后,祁殊抬起手,掩面轻笑。
看见祁殊眼里有些坏却又十分温柔的笑,小芹忽感安心。
祁殊接下小芹手中的脸盆放在一边,道:“昨天的事,对不起。”
一听殊公竟然在致歉,小芹只顾着拨浪鼓似的摇头,“是奴婢做的不够好。”
踩在雪上的‘嘎吱’声传来,祁殊朝外面看去。
小芹小跑至门口,撑起伞走到祁玙身侧,“二公子怎么此时冒雪前来?再过一会儿,就来人清扫积雪了。”
进了屋内,祁玙掸了掸身上的落雪,没回话。
瞧见祁玙衣摆都湿了,祁殊问道:“雪有这么深啊?”
“是啊,到小腿肚子呢。”小芹答道。
祁殊看着祁玙道:“你去里屋把鞋和衣裳换了吧,别受寒了。”然后对小芹道:“你也去换一身。”
等祁玙出来时,小芹已经将热茶和早膳置办好。
祁殊喝了口热茶,将茶杯捂在掌心,“这么大的雪,想要出宫怕是不易吧。”
小芹道:“看这阵势,怕是一时半刻停不了了。”
祁殊点头附和,然后问祁玙,“你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在阳城难得见一次雪,想来你会很高兴。”祁玙道。
祁殊拿了块早点放进嘴里,笑了笑。
刚吃了一半,殿外就有人传话来扫雪。
将道路上的积雪扫干净的时间足够祁殊在火炉旁打了个盹儿。
祁玙低声吩咐小芹拿几条毯子来,然后盖在了祁殊的腿上和身上,裹了个完全。
醒来的时候,祁玙在看书,身边还煮着茶。
伸出手轻轻翻过一页,没抬眼,只轻轻一句,“醒了?”
“嗯。”祁殊托着下巴,看着祁玙一笑。
祁玙轻轻将书合上,提起茶壶,倒了一杯递过去,“暖暖。”
“雪扫的这么快。”祁殊转而问道:“二公子,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祁玙抬眼看外面的雪,再看向祁殊,“雪还挺大的,可能不一会儿就要有积雪了。”
“那你去不去?”
“好吧。”
无奈又温柔的语气惹得祁殊发笑。
小芹拿了两把伞和出宫令牌,“这是长公主命奴婢送来的出宫令牌,还请殊公和二公子收好。”
祁玙将其收下,然后两人撑起伞便出门了。
“小芹,你就别跟来了。”
小芹应声道:“殊公和二公子行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