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乙方大人》蝉不休

15、第 15 章

　　与檀墨聊完天的第三天晚上，夏燃和田馨尔约会了。
　　田馨尔请夏燃看的是惊悚片，夏燃不爱看这类题材的电影。硬着头皮进去，绷紧神经打算熬，看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国产惊悚，没什么剧情，画面也没有想象力。影院里氛围很好——音效莫名其妙，笑声此起彼伏……
　　当搞笑片看也不错。

　　晚饭夏燃带田馨尔去了一家建在湖心小岛上的西餐厅。
　　田馨尔可能在健身，不愿意喝热量太高的奶油蘑菇浓汤，让夏燃喝光。也很淑女，不愿意剥厨师已经剪掉一半壳的法式焗大虾，让夏燃剥壳。
　　更不愿意吃餐后甜点，全放夏燃面前。

　　女孩子有些麻烦。
　　被宠成小公主的女孩子更麻烦。

　　得知儿子与田馨尔单独见过面，夏明城叫上夏燃，邀田家一家三口一起过中秋。

　　田伯伯田善很健谈，问夏燃都读什么书，问完送了一套王世襄。
　　送了王世襄，必然要说到明式家具，又说起杨耀先生论文里的句子，“现代化的东西，不一定都是舶来品”。
　　再说到夏燃年轻有为，喜欢老祖宗的东西，不忘本。

　　田善夸了夏燃，夏明城自然要夸田馨尔。夸了一通，便催他们该时时聊天，多多约会，快速增进感情，争取明年结婚，三年抱俩。

　　田馨尔吃吃的笑：“小夏总很忙的，周末也抽不出时间。”
　　“很忙？”夏明城问夏燃。夏燃没来得及答话，夏明城又说，“忙就把事情派给手下人去做，时间嘛，挤挤总会有的。”

　　夏燃与夏明城对视，眸光发冷，也不见夏董事长挤点时间周末回趟家。
　　更何况他和田馨尔从认识到现在才过了一去周末，上周四才看了电影吃了饭，上周五夏明城约两家人今天聚，今天周一。夏明城才说完，田馨尔就来问夏燃周末有没有空，夏燃认为见面次数太频繁，没必要，拒绝了。
　　一转身田馨尔就在两家父母面前告他状。

　　小公主真麻烦。

　　夏燃看着窗外圆盘似的满月，想起庆功宴半空的上弦月。
　　想起月下的烟，想起抽烟的人。
　　一周没见了。

　　夏明城推他：“夏燃，听见没有，田伯伯支持你的事业，新房中式装潢，定下了整套空山新雨，帮你开了一单，还不快谢谢。”
　　“谢谢田伯伯。”夏燃挂上营业性假笑，思忖着该给他打个折还是送份回礼。
　　田善也笑，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不用谢，馨儿还在读书，帮不了你，我嘛，是凑巧需要，而你正好有，不用放在心上。”
　　夏明城点点夏燃面前的酒杯，夏燃会意，站起来敬酒。

　　回家的路上夏燃搭车，和夏明城坐在后排。
　　“田家这位女孩子是娇气了点，但田家老爷子……”
　　夏燃打断夏明城，憋了太久，总算有机会说出：“我不喜欢她。”
　　“才见三次就知道不喜欢人家了？我看她倒是挺喜欢你。”夏明城心平气和的。
　　“喜欢的人见一次就喜欢了，不喜欢的人见多少次都没用。”

　　夏明城笑了：“你倒是挺有心得，你说说，你喜欢谁？陈老的孙女？”
　　陈博州在江南市小有名气，陈莘莘是夏燃请来的模特，又受邀参加夏明城随口问了一下，知道是陈博州的孙女，也就不管了。
　　“我没喜欢谁，陈莘莘是檀……檀老师的师妹，跟我没关系。”

　　“喜不喜欢的在婚姻中其实没多大必要。再喜欢，在一起生活久了也会变味的。”夏明城拇指贴在中央扶手箱的真皮上摩挲，“比如我和你妈。”
　　“您和我妈是因为您太忙了。”
　　“不止……”
　　“所以后来她比你更忙。”

　　“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

　　夏燃脾气挺好，尤其在夏明城面前，经常表现的特乖特听话。前提是不要说到他妈。夏燃说完“能”，夏明城再想说话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一路沉默着把夏燃送到他市中心的住房。
　　夏明城惯例嘱咐一句：“早点休息。”
　　“爸爸再见。”夏燃也很乖的丢下一句，目视前方等车开走，夏燃转身就走。

　　夏明城和沈郡坤是自由恋爱，两人互相喜欢，许愿白头偕老，安生日子没过几天，夏明城与徐怀悯相约创业，忙。
　　忙的昏天黑地，忙的一年到头不着家。

　　沈郡坤生完娃，夏明城才回家，夏燃已经三个月了，马上取名报户口。遭窗口工作人员数落：规定是一个月内报户口，你这孩子都仨月了。
　　彼时的夏明城还不是夏董事长，赔着笑：“我忙啊。”
　　忙。
　　那时候的夏明城是真忙。

　　中秋过完夏燃去公司，卓然一身红色守在他门口。
　　“怎么？”夏燃拉开门进去。

　　卓然把一叠设计稿放到夏燃桌上：“新产品，需要苏拉威西乌木，四万一吨。”

　　“四万一吨也要我去跟董事长说？”夏燃有些不耐烦。
　　“这种木材有点特别。它吧，濒危，禁止砍伐了，现在没法进口，除非走私。”

　　“走私？”
　　卓然赶忙说：“我们仓库里有。”

　　“之前四套卖光了？又推出新产品，消费者买单吗？”
　　夏燃今天明显不好说话，卓然情商再低也觉察出来了，他好好解释：“苏拉威西乌木是黑檀木，黑色的，和我们之前的产品不一样，不适合摆家里，是用于商业场所的。比如酒店，会所……”

　　夏燃不大想找夏明城，只好耍点小脾气：“为什么不能摆家里？家具不就是摆家里的吗？”
　　卓然认真回答：“风水上说黑色属水，阴，放家里主人容易生病，破财。”

　　“你还懂风水？”夏燃拉开椅子坐下。
　　卓然讪笑：“略懂一二。”

　　“既然不能摆家里，我们就不要做好了。这什么乌木这么名贵，摆着升值多好。”
　　“做成家具更有升值空间啊。”

　　夏燃冲卓然瞪眼。

　　卓然哑然，半天憋出一句：“……夏总，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是。”

　　“我觉得吧，生活上的情绪不该带到工作上来，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
　　夏燃正好找到宣泄当口：“情绪是我的，工作生活也是我的，全是我的，我又不是檀……又不是机器，怎么分开？把我分两半吗？玩精分啊？”
　　说完踹了一脚桌子腿。

　　卓然第一次见小老板发脾气，威势不大，非但没唬到他，反而在心里发笑，但脸上没笑。想安慰，不知道说什么，想走，扔下一个发脾气的小孩不大厚道，进退两难之际，夏燃闷声说：“我知道了，我会跟董事长说的。”

　　卓然出去，吴红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观望：“怎么了？”
　　“生气呢。”卓然说完瘪瘪嘴。
　　吴红很关切：“和谁生气，和你？”
　　“我怎么知道。”
　　说完，卓然走了，吴红还在夏燃办公室门口流连。

　　打发掉卓然，夏燃躺在宽大转椅里，四肢敞开，姿势惬意，心里还是烦乱。
　　没一会儿吴红拿了一叠文件敲门进来，夏燃马上坐好。

　　“夏总，有一位马上要开茶室的老板对你很感兴趣，想见一见你。”吴红把资料放到夏燃面前。
　　“开茶室的？为什么想见我。”夏燃想不出他和茶有什么联系。

　　“他想订我们公司出产的家具。”
　　“那就订好了，我又不拦着。”沾夏明城的光，夏燃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吴红觑眉：“他姓傅，茶室不是普通茶室，招待的人也不是普通人，所以他要的茶桌茶椅也不能是普通的，要专门定做。”
　　夏燃抬眼看吴红：“姓傅？”
　　江南市某高官的小舅子也姓傅。
　　吴红点头。
　　“我知道了，什么时候见？”

　　“这周日晚，可以吗？”
　　“可以。”夏燃答应的爽快。

　　吴红走后，夏燃又不知道接下去做什么，瞅见桌上的钢笔，抓到手里把玩。
　　玩着玩着，想起檀墨曾经拿着它在他的本子上画过一只小雏鸟。
　　也想起这只小雏鸟在“燃木”的发布会上大方光芒。

　　扉页画着小雏鸟的笔记本就在手边，夏燃没有翻开。
　　夏燃去翻微信。
　　檀墨的微信就叫檀墨，与公司快解约，可头像没换，林深寻鹿的抽象鹿头，蓝绿色渐变图标，白底。微信朋友圈的封面也是鹿头，银白色图标，黑底。
　　好像在展示他很会配色的才能，无论怎么搭配都能做出一个符合logo意趣的好画面。

　　檀墨的朋友圈开了跟没开一样，一片空白，两条横线。
　　也不知道是把夏燃屏蔽了还是根本不发。
　　头像下个人签名是他的电话号码。

　　无趣到极点。

　　夏燃又去翻田馨尔的朋友圈，自拍、包、化妆品、诱人甜品……
　　不是不吃甜品吗？

　　夏燃原本的头像是天蓬，想了想，把檀墨发给他的电子版小雏鸟裁切一下，设置成头像。
　　又去翻自己的朋友圈，夏燃也不爱发朋友圈，一个是懒；再有，夏燃觉得他的生活日复一日的无聊，年复一年的枯燥，乏味的很，实在没什么好发。

　　最多发一下外出旅行拍的照片，当做打卡和记录，随意看了一遍，比一片空白还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