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与圣音》蓝宝石别墅

2、（二）没有人知道圣音的父亲是谁。

　　（二）

　　没有人知道圣音的父亲是谁。
　　有一些暧昧的眼神和关切，从他出生之日就开始若有若无地缭绕于身边，隐情分明是有的，但无人说清。那些窃窃私语如暗夜风中的树声鹤唳，蓦然惊心，挥之不去却也听不真切。
　　女伶在生产当日已出血而亡。对于这个孩子她也许有无数想说的话，但全都未及诉说。她的遗留和逝去，所有这一切，全似委屈却又决绝。
　　圣音从污血与污泥里被捡出清冼，那些照拂喂养他的手杂七杂八，是花旦是小生是小丑是琴师的，只是没有父母的。天生包围着他的都是满满的怜惜、淡淡的轻慢，没有亲爱，没有至情。
　　从来没人知道他是不是吃得饱穿得暖过得好不好，只是看得见他没有死。
　　他就这么活下来了，独自在长大。
　　他格外的安静，几乎不哭不闹，却也很少笑。仿佛知道自己生来就在这世上没有来历，难以安置，他识趣地占住一块不至于让人把他赶走的角落，双眼漆黑清亮却也无欲无求，安然地眨动，无所表达。再也不会有比他更乖的小孩，从不会提任何要求，给他什么就轻轻地拿在手上，不会道谢也不会拒绝。
　　他是一个错误，就这样被静默地遗弃在世上。在这个江南小城的越剧戏班里，在各种草草搭起风雨飘摇的戏台旁，或者微尘飞扬灯光昏黄的戏院里，他听着才子佳人你侬我侬却不明就里不知所谓的戏文，在柔软缠绵的唱戏的声音里学会说话。那些语言充斥着莫名的甜蜜、怪异的不现实，还有一丝俯就着灯红酒绿的低劣的醉生梦死。
　　自然没人操心他上学的事。他翻着破烂卷边的的旧剧本，暗自猜详地学会识字。他识得的第一行完整的文字是：“你，你这个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