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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   古言第十章
      萧洛禾一度难以承认的是,她喜欢那个少年。
      可她不能说,更不敢想。
      因为她是萧家小姐,她母亲的希望。
      因为他是萧家的污点,萧家人心里的丧门星。
      那少年总是独来独往,旁人只当他孤僻,甚至对他没什么印象,可她却知道,那个孤僻的少年,骨子里甚至比她还要好强。
      只不过没人看得出。
      萧洛禾倾慕这个少年,可她却同别人一样,肆无忌惮的伤害着他
      ——许是内心那深深的羞辱与不甘在作祟吧……
      她喜欢,少年那副透着厌世气息的皮囊,薄薄的眼皮,他盯着人的时候似乎自骨子里透露出的漠然的态度。
      她喜欢,少年不可一世的聪明,他极少同他们一起修习,测验时,却又轻巧的通过了所有考验。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或许是,
      从她亲耳听见旁人对少年的嘲弄和鄙弃,少年最终被拒绝在书院门外。
      她亲眼看见少年遭受旁人的拳脚相加,她知道他明明可以,却丝毫也不还手。
      她鼓起勇气,第一次抛下一个母亲口里萧家小姐的尊严,她出身维护少年,
      而他却像聋子和瞎子般,不带一丝停顿的路过与人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她。
      又或许是,
      她那一次目睹了少年对生命的藐视,
      那段时间她很少看见萧执,连她故意去后山也未曾见到。
      萧洛禾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她在心里发誓再也不要管萧执的事后,似乎是回应她般,她在从后山回去的路上,发现了他。
      少年漂亮得出尘,细碎的光描摹在他的脸上,他手里拿着本看起来有些年岁的书。
      然而美好只是一瞬,眨眼间,他捏死了跳在他肩膀上的一只灰雀。似乎,于他而言,这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萧洛禾绷紧了脊背靠在树干后,竖起耳朵听见那人低声吐出了一个字——吵。
      她脑子里全是少年那双沾满羽毛的手,和流淌着血液的臂腕。
      而事实上,是她年少轻狂,向少年告白出她的喜欢的这件事,彻底将他们推向了对立面。
      少年眼稍微挑,他眸子里泛露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喜欢”
      处在变声期的少年嗓音哑哑的,萧洛禾来不及点头,人便欺身压向她,没有一丝怜惜的伸手捏住了她下颚。
      痛,
      少女被迫仰视着那充满危险气息的少年。
      “你喜欢萧执”
      他冰凉的指腹一寸一寸的划过她的脸颊,
      “喜欢到了什么程度?”
      他凉凉的问道,
      “杀人,”
      “放火,”
      “颠、暖、倒、凤,”
      “甘愿为他做这些么?”
      他指腹又划过她那因惊惧而布满泪痕的脸颊,
      “哭什么,”
      他嘴角翘起,他一字一句道,
      “不然,你凭什么值得他的喜欢?”
      他红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她,一个眼神交织着厌恶与害怕的少女,她不死心,她硬撑着开口,
      “可他们说你那些……”
      萧洛禾看着少年毫无波动的神色,她突然觉得她也没有必要追问下去了,答案显而易见不是吗
      她奋力挣脱开他的手,仓皇的逃跑,她却仍能听见少年那像魔鬼般的嗓音,
      还喜欢吗
      逃离的途中,萧洛禾突然就读懂了少年眸中的神色,那是赤裸裸的嘲讽。
      她想,那样的人,是绝对不配被爱着的。
      他才不配得到她的喜欢!

      后山凉亭里,蓝衣少女看着不紧不慢向她走来的男人,
      似乎某一瞬,那人同当年那个失控了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
      后来的萧洛禾才知道,当年的很长一段时间,少年的身体都是被体内的心魔所控制着的。
      直到那天的少年在她跑后,差点把半个后山给毁了,药庄的掌门人萧茗才后知后觉,前去封印了少年的心魔。
      “那个女人生下来就带给他的东西!你如何封印得了一辈子啊!”
      “他连药宗禁书都偷得了,下一次,保不准他失控了会做些什么对药宗不利的事情来!”
      “萧当家的!趁现在他还小,先早除后患吧!”
      躲在门后的萧洛禾忍不住冲了出去,
      “爹,娘,三叔!”
      她泪流满面,
      “你们教过禾儿,我们正道都是惩恶扬善的!”
      “岂能草芥人命呢!”
      “禾儿!”
      “禾儿,你不要乱说话!”
      许是那天萧洛禾的话起了些作用,又或是萧家怕把事情闹大惹外面的非议。
      萧茗站水牢前对遍身伤痕的少年说,
      “从此你不许踏出药庄半步,”
      “不然,你的心魔将无法受到遏制。”
      顿了顿,
      “你也离洛禾远一些。”
      “不然到时候,也别怪我不念亲情。”
      少年沉默的低着头,他墨色的眸子里似乎看不出什么情绪。
      “知道了。”
      他倒是清晰的知道,自己在这里,不管萧家人嘴里说得难听还是好听,他永远都是个外人。
      似乎没有人发现,少年从踏入药庄,到离开的那一天。
      从未认可过自己的身份。

      萧洛后开口唤他道,
      “萧执。”
      她好像也许久没正经的叫过这个名字了,
      “别叫这个名字。”
      男人隐在暗处,萧洛禾看不清他的神色。
      “萧执那个人已经死了。”
      萧洛禾捏了捏拳头,她表情有点难看,
      “那你叫什么?难不成跟人姓许吗?”
      男人没有说话,可萧洛禾却凭直觉知道,他或许在笑。
      萧洛禾快要崩溃了,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药庄?”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离开药庄意味着什么!?”
      男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红色的眸盯着眼前看清了他而僵住了身子的少女,他拉扯了一下嘴角,
      “意味着什么?”
      他动了动脖子,俯视着眼前人,
      “意味着他又把一个疯子放了出来?”
      萧洛禾完全没料到萧执这么快又将心魔放了出来,她来不及说什么,面前人却显得不耐烦了,
      “你不是说要给我讲许琢的秘密吗?”
      他的凤眸盯紧了眼前人,
      “你要是再跟我浪费时间,”
      少年念出了当年萧茗对人说的一句话,
      “别怪我不念亲情呐。”

      天边放出了一丝晴,
      许琢站在官道大坑的不远处,徐镇长和县里来的捕快在坑旁交谈着什么,边上押着一身狼狈的周光耀。
      事情似乎已经水落石出了。
      当年的砍树修官道一事,其实有着不少村民反对的。
      甚至有老人抱着自家的树,说什么也不要那些奉命行事的官兵来砍。
      可周光耀为了顺利的完成这于他来说,能助他仕途更加顺利的差事,硬是派家丁把老人给揍了拖走。
      “周光耀!你出来都给我们一个说法!”
      “周光耀你还有点良心吗!老弱病残你都下得去手!你还是人吗!?”
      李家的老人被重伤后,他们拖着全家堵在周府门口。
      那扇红木大门终于开了,然出来的是一个管家,
      “哎我说你们都散了吧,别在这儿闹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管家抱着胳膊指了指李家人拖车里的老人道,
      “人周大人不都给了补贴了吗?要我说你家老爷子也是自找的!”
      “你怎么说话的…”
      “咳咳咳咳!”
      “爹!您没事吧!?”
      小眼管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
      “现在人倒是没事儿,要是你们再在这里闹,可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呢!”
      “欺人太甚!”
      李家的当家冲了上前,说什么也要扒拉开门进去揍死那个姓周的王八蛋。
      周府的家丁全都上来拦着他。
      “呜呜呜呜……”
      周府大门前,哭声一片。
      李家的当家钻了个空隙冲了进去,他眼尖的看见从走廊一晃而过的周光耀,
      刚来得及叫了声名字,他便被众家丁按在了地上。
      “周光耀!”
      “你个狗娘养的东西!我定会上报官府,到州长那里去状告你!”
      周光耀的步子顿了顿,直到管家又跑了上来将人拉了出去。
      许是最后一句话在周光耀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一直令他,惴惴不安。

      李家的茅屋里,点了一盏油灯,
      “娘,爹要去哪儿呀?”
      屋里两个小豆丁一个趴在妇人的怀里,一个抱着妇人的腿,她们仰着脑袋好奇的问着,
      “你爹要去给城里找州长叔叔,来给你爷爷讨个公道呢!”
      怀里的小豆丁咬了咬手指,又抬头问道,
      “娘,什么是公道呀?”
      “问得好!”
      李家的大门被一群壮汉不客气的推开,为首的管家捏了捏八字胡,他笑着从兜里拿了一袋沉甸甸的东西对着屋里的人道,
      “这就叫公道!”
      ‘啪’
      那袋子分量不小的银子被丢在了桌上,周府管家笑着对年轻妇人道,
      “还望小娘子大度量的不计小人过。”
      他笑着扫视了这个简陋的屋子一眼,
      “早上的事儿,都是个误会。”
      “呸!”
      里屋里走出来一个瘸腿男人,他‘啪’的将桌子上的钱袋挥在地上。
      “你!”
      管家还未来得及呵斥什么,李家当家又厉声道,
      “我李某是个粗人,周府的意思,我们懂不起,更受不起!”
      管家像是气急了,他抖着手,指着男人道,
      “好,好得很,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真敬酒不吃吃罚酒!”
      “爹!”
      门外闯进来一个小少年,一把被壮汉给控制住了。
      他扭着身子叫嚷道,
      “你们干什么!你们不要欺负人!”
      “我已经代人写信去县里了!你们就等着瞧吧!”
      许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管家,周府的命运,早就同他拴在一起了,他捏了捏拳头,对着壮汉吩咐道。
      “都剁了手指弄哑吧!”
      他瞥了少年一眼,
      “不会说话,嗓子留着也没用。”
      “儿啊!”
      妇人凄声叫道,
      “给我把其他人绑起来!”
      “我跟你们拼了!”
      “娘子!”

      那夜忽然就下起了暴雨,周府管家给周光耀撑着伞,周光耀捏着帕子捂着鼻,他冷眼看着眼前,坑坑洼洼的地里,挖了一个大坑,坑里被绑着一众老弱病残。
      老人似乎已经气息微弱了,被反绑着蜷缩在泥坑里的妇人已没了气息,她怀里的两个小豆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家当家抱着怀里已经没了声息的少年,他双眼通红,死死盯着泥坑外的周光耀。
      “你会遭到报应的。”
      他的声音埋没在雷雨中。
      周光耀转过了身,头也没回的对着一群人吩咐道,
      “埋了吧。”

      “哎,好久都没有看见李家人了,他们不会搬走了吧?”
      “你不知道吧,听说周镇长因着他们家老爷子的事补贴了好大一笔钱!”
      “估计现在,他们全家都去城里过好日子了呗!”
      “啊真是好运啊!”
      几个干活的村民在这条还未完工的官道上填补着碎石,
      “周镇长人还挺不错的!”
      “是呀,我们拿的工钱又多,这碎石官道铺得多洋气呀!”
      熙熙攘攘的笑声,传不到深埋在地里的李家人的耳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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