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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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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弥漫四周,杀手永远是藏匿其中,他们在等待猎物的出现,在擦亮自己的刀枪。
豆君讨厌黑暗,和所有人一样讨厌黑暗,黑暗让他感觉到空虚,害怕。空洞的黑暗让他觉得不安,总感觉后背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他,见证了他的一切坏事恶事,他很惶恐,总害怕被别人看透他内心的一切。
但此刻他就陷入在黑暗中,而且他还经历了人生的几大悲苦。
双眼一睁,他发觉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华丽的吊灯,一尘不染的地板,有些刺眼的玻璃墙壁,四周高楼大厦林立,他位居在高楼之上,他俯身望去尽是忙碌的黑色小蚂蚁。
西装领带,豆君看向玻璃中的自己,感觉到无比的陌生,但是却又无比的熟悉,那就是他自己,壮年的自己,一直渴望成为的模样。
“豆总,这是关于您母校的资料,这所学校十几年前就已经停办了。”看不清模样的秘书用一种无比清晰的声音传入豆君的大脑,他还没低头去看那份文件,画面就突然一转,豆君从豪车上下来,来到了一片荒凉之地。
同行的人不多,只有自己的父亲和一个秘书。
母校留有每个人儿童时代最美好的时光,也是所有成年人回味最多的一段记忆,他们或喜或悲,豆君也是如此。他看着这熟悉而陌生的学校,总觉得内心似乎丢失了某些东西,空荡荡的。
荒草遍野,曾经那有些破旧的水泥路彻底不见踪迹,大门处只剩下断壁残垣,依稀还能见到废墟中的‘学’字,这是一所小学,小时候,豆君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归宿,自己一生都会呆在这个地方,在里面自己可以无忧无虑。
然而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他要走了,他要去另一个所谓的更好的学校,然后去学更深奥的知识。
他不想去,但是有人告诉他不想去也得去,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他必须得走,但是自己走了,那那些朋友呢,老师呢,他们还会在一起吗?
那个人站在教学楼前乒乓球台上向围墙外的群山望去,他的眼里泛着光,“如果有缘的话,自会相见”。
豆君眼角微湿,他想起了自己还没有上过一次全年级十大优秀学生,他还没有站在食堂兼大礼堂的舞台上拿过表彰奖状,他还没有真正的被人表扬过。他每次眼巴巴的看着别人与校长合照,然后校长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慈祥的笑容,豆君都会把那个人想象成自己,他渴望颁发的三好学生奖状,他渴望学校颁发的现古文四大名著,他渴望成为他眼中的他们。然而他的渴望没有变成现实,他成绩最好的一次也是年纪前十一。
豆君挥去了曾经被遗忘的念想,摘了一朵蒲公英迎风吹去,他想,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散,飞向属于他们的远方。
“老总,您的母校在二十几年前,也就是您毕业之后,由于地域原因以及大众趋势,来这个学校读书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招不到学生,没有了生源,也就没有了教育局的支持。自此学校就败落了下去,多少年过去了,也就变成了如此模样。”
四周都是光,就连秘书也是光,看不清他的模样,面前的一切模糊而真实,豆君在想这是梦还是现实?
但至少面前的一切是清晰的,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腐败的树木,废墟里的野花。甚至远处还听到了野猫的哭叫,似乎失去了什么,至亲或者挚爱之人,豆君摇了摇头,自己又怎么会知道呢?
走过大门,爬过山坡,他忽然加快了脚步,他感觉到前方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似乎自己曾经在那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学校还在,有几个年幼的孩子系着脏兮兮的红领巾在攀爬着一棵大树,这棵树是一个象征,因为学校里这棵树最粗,学校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每一个勇敢的孩子都要爬上这棵树,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一个强者。
这几个孩子也要爬上去,结果三个孩子只爬上去两个,还有一个太瘦弱了,够不着枝干,他只好靠着树蹲在地上数着蚂蚁。
这时,一个孩子在树上看了一眼地上的豆君和还在往上爬的小风,稚嫩的问道:“喂,豆君,小风等我们毕业了,我们还要在一起好不好?”
小风觉得自己够高了于是停了下来,他认真的说道:“对,不论去哪里我们还要在一起。”
地上的孩子点了点头小声的嗯了嗯,他想起了站在乒乓球台上双手拥抱天空的那个男人的那句让他不是很懂的话:“有缘自会相见。”
豆君挥去那个人发光的背影,急切的冲到了一个树桩前,密密麻麻的树轮证明它的岁数已经很大了,可惜不知被何人砍去了头颅,就像没了头颅的勇士,再也站不起来了。
树桩旁边还有一个碑,看碑前的杂草丛生,他知道这个碑有些年头了,但是还是看的清字迹的。
“这是您当年在读时这个学校的校长,您毕业后几年他就去世了,这所学校也是在他去世的半年前停办的,据说他是舍不得这所学校,所以才要求后代把自己埋在了学校,至于为什么埋在这里,他说他在这里等一个重要的人,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重要的人?”豆君反复的回味着这四个字,他突然想起曾经有一个小男孩指着这棵树对着那个男人说道:“我迟早有一天也要爬上这棵树,证明自己的强者。”
那个男人全身发着光,摸着这个孩子,露出慈祥的笑容,咳嗽了几声后,柔声说道:“嗯嗯,我就站在这里等着你强者归来。”
画面又开始变转,豆君来到了曾经那熟悉的教学楼,危楼似乎在等待着某人的归来,它有属于它的使命。
岁月不饶人,它不会放过任何人和物。
铁锁“哐”的一声掉在地上,就连门框也锈的不成模样,曾今有孩童在上面跑来跑去的走廊也风化的不成摸样,日月的风吹雨晒,整栋楼都在摇摇晃晃。
当当当
再也没了那熟悉的铃声,豆君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终于,他停住了,虽然这个门上的铁牌已经锈的无法看清上面的字迹,但是他对这间教室有一种独特的熟悉感,仿佛自己曾经在里面生活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缓缓地推开腐烂的木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铺面而来的不是木头的霉味,而是淡淡的粉笔灰的味道。
映入眼帘的是写满捣蛋话语的黑板,一排排熟悉而有些破旧的课桌,他看到属于他的那个位置上的那显目的三八线,还有整整齐齐的文具,金色的阳光从靠教学楼后面的那一排窗户射入,远远望去就像撒下了一层金粉,温暖而美丽。
豆君的眼泪刷刷的往下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明明当年自己走之前面对这一切的时候都没有哭,几十年后的重游竟然让自己激动的流泪,他明明很恨这个学校,恨这个校长,不给自己一个获奖或者合照的机会,自己当年明明那么的渴望和努力,为什么。
空间在变换,豆君面前的一切开始变得虚无和破碎,当他想要努力的抓住这一切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陷入了黑暗中,他看见黑暗中的他成了逃犯。
成功使人骄傲,同时给了他更多的欲望,他成了国际逃犯,全中国的警察都在追捕他,为了活命,他抢下了一辆黑色小轿车后借着夜幕疯狂逃窜,曾无比讨厌黑暗的他此刻却在庆幸黑暗的来临,黑暗成了他的庇护所。
电闪雷鸣,暴雨刷刷的击打在他的脸庞和身上,他走投无路了,四方围堵,夜幕也庇护不了他了,芭蕉叶上的水像无助的迷路小男孩的眼泪,疯狂的往下流。
他忽然想起他曾经经历的:“呜呜呜,我想回家。”陌生的一切让这个还沉浸在玩泥巴的小男孩的感到无比的恐惧,他想念小蚂蚁,想念自己的奶奶,想念奶奶那温暖的怀抱,但是如此疼爱自己的奶奶自从接到一个来自所谓的自己妈妈的电话后就彻底变了,变得可怕,她强迫自己来到这个满是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的地方,还要强迫他对着一个大人叫老师,奶奶说这个地方是小学,除了家,这里是另一个家。
他十分恐惧面前的一切,他看见好多女孩子哭了,就连男孩子也哭了,他也想哭,但是他告诉自己不能在这群人面前哭,所以他奔跑,他跑了好久好久,不知道跑到了哪个地方,终于没了力气,跌倒了。
然后哭了。
小男孩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没人能帮他,奶奶也不要他了,陌生的一切让他只知道哭泣,这时,一个男人摸了摸他的头。
小男孩仰着头迎着光看见一个全身发光的男人,他头发还是乌黑,身体很强健,那个男人将小男孩举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小男孩第一次站这么高去打量这个世界,他问那个叫老师的女人那个人是谁?老师一脸敬佩的说道他叫校长。
雷声惊醒了走投无路的精疲力竭的豆君,他借着灯光看见一个人影在靠近,豆君转身拿起已经没有子弹的枪对准了那个人,豆君的手开始抖了起来,他看清了那个人就是自己的校长。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眼,鸡鸣唤醒了熟睡中的人们,奶奶在黑暗中站了起来,提了提豆君的被子,豆君闭着眼睛皱了皱眉头,眼泪打湿了柔软的枕头,翻了翻身,又睡去了。
这,终究还是个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