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怨》不是故意的

7、回忆

　　艾漫呆立在原地，直到秦盈回到她身边，才回过神。
　　是……他吗？
　　艾漫想去寻找那双熟悉的黑眸，却再也捕捉不到。

　　艾漫的思虑回到了小时候。
　　初遇无常时，只有六岁吧。与自己同岁的无常因为家中变故，搬迁到了自己家的隔壁。老式的洋房内，总能传出两个孩童嬉戏打闹的声音。两个小孩就这样打闹着长大了。艾漫对于无常看似简单的友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懂，只是不愿说出口。再后来，艾漫的父母因为离异，迫使艾漫随着母亲离开了从小生活的J市，来到了T市。从此，艾漫与无常便失去了联系。母亲是喜欢无常的。离开J市那栋充满离别情愁的小洋房后，母亲时常感慨着当时那个可爱无比的无常有多优秀。一旁的艾漫只有默默听着。
　　机缘巧合。经过黑色三月的高考洗礼，艾漫终于如愿以偿考进了极富盛名的T大。她没想到的是，只是偶然的一瞥，竟让离别近五年的儿时同伴再次相逢。
　　那时的艾漫，如刚才一样，呆呆得望着那双熟悉而又陌生的黑眸。没等多想片刻，那双黑眸的主人便笑着奔到了自己身边，说了句至今难以忘怀的话：“哥们儿，好久不见！”
　　那刻，落寞感顿时冲刷掉了原本故人相逢的喜悦之情。
　　哥们儿吗？只是哥们儿吗？
　　艾漫闭上了那双噙满泪水的双眼，强颜欢笑：“好久不见！”
　　无常没有一张人神共愤的脸孔。可奇怪的是，望向那张清秀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还有便是他天生的活泼与朝气。他是温柔的，班内的每个女生都曾经被他的温柔所迷倒。只是让人不解，他对陌生人都能柔情似水，对待青梅竹马却只有兄弟之间的豪爽。
　　只是兄弟啊。经过一学期的相处，班里人对于艾漫和无常的关系，渐渐明了。
　　所以，再也没有女生挑拨两人之间干净得如水般的关系。
　　艾漫也开始明白。明白原来自己暗暗喜欢十多年的男生，对自己表现出的好感，竟只是出于兄弟之情。
　　艾漫开始放弃。她累了，不想再坚守那份只是一厢情愿的感情。她想解脱，想自由。
　　于是，艾漫与无常的关系渐渐冷淡。
　　直到大二那年，无常嬉笑着扯着艾漫在街上跑，说要带她去一个神秘的地方。那时，艾漫原本死了的心又再次跳动起来。她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也许无常对自己也存在着一点感情的吧。
　　无常一边笑着，一边回头看向艾漫。
　　直到艾漫惊恐的尖叫声，才使得无常回过头看向前方—— 是一辆车。一辆车正冲着自己与艾漫飞驰而来。无常躲闪不及，紧要关头，唯有把吓呆了的艾漫推向旁边。因为车速太快，最后还是没有躲过卡车的车轮。
　　在车轮无情得碾过无常时，艾漫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她看着为了救自己而放弃生命的男人，此时正奄奄一息得躺在血泊中。警笛声，救护车声，呼喊声，嚎啕声充斥着耳膜。可她什么都听不到。她的眼中只有那个男人，那个只把自己当兄弟的男人。艾漫拖着双腿来到无常身边，轻轻搂起眼前的男人，低声啜泣。
　　“不要哭，漫漫，我没事。”男人笑着伸出满是鲜血的双手，无力得擦去艾漫的泪水。艾漫不顾满脸的血渍，哭得更加厉害。
　　“漫漫不哭。我是白无常啊，怎么会有事？”无常常年穿着纯白衬衫。艾漫便嬉笑称他为专勾人魂魄的白无常。
　　艾漫此时停止了哭泣。她呆呆得看着他，泪水却再也流不出来。
　　“漫漫，对不起。今天本想了了你儿时的心愿。看来，我又爽约了。漫漫，答应我，在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漫漫……对不起……我一直欠你三个字……我…………”话未讲完，无常便垂下了手，咽了气。
　　“无常！你给我醒过来！我不要你死！你快醒过来啊！”艾漫嚎啕着使劲垂那个曾经在无数个夜晚带给她温暖的胸膛，却无济于事。直到救护人员把无常抬走，她仍跪在路边，跪在血泊中，颤抖着双肩，默默流泪。

　　无常的死是因为艾漫。不久，全班女生便与她孤立了。唯独秦盈，一直在她的身边，默默支持，默默帮助。艾漫明白，秦盈才是她最好的朋友。

　　艾漫小时候曾发下誓言，一定要吃遍天下美食，游遍天下美景。最后在初生太阳光芒的照耀下，慢慢老去。她发誓，她要在海边建一栋小木屋。她发誓，她要每天看着日出。她发誓，她要过平平凡凡的生活。她发誓，她要永远与无常在一起……

　　只是，童年的誓言，他，再也没有给她实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