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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岔路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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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七点的时候,黑云压在山头上,天色像夜晚一样漆黑,屋内还需要点灯,闪电撕破天际,几道轰隆雷鸣随之炸响。
倾盆大雨砸在蓝色钢材做的房顶上,噼噼啪啪,跟放鞭炮一样。屋里空气中有种湿漉漉的黏腻感。
猫玩那绳子,从垂下来的绳子末端往上爬,蹲金属的撑杆上,爪子尖刮过时,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它从窗帘往下划拉,“呲啦啦”给本来材质不好的布给挠出个洞。
两兄弟早就醒了,可能是下雨天太适合睡觉,这个时候天微微凉,盖着小被子也是刚刚好,他俩躺床上根本不想起来。
又一击闪电打过,程蕴留忽然发现窗外似乎印着一道人影。
再看过去,又没有了。
“你们有没有……”程蕴留刚开口,两人一起疑惑回头看他。
“感觉饿了。”程蕴留收回话题。
可能只是幻觉,等出去他要到精神科看看。
“是有点。”孟连云按了按瘪下来的肚子:“那你先下去吃吧,我们等会过来。”
程蕴留点头,招呼猫跟他一起走,收拾东西时候忘记带它能吃的东西,准备去车里拿几个罐罐。
楼下没人,红漆刷的桌子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程蕴留正准备找雨伞出门看看,却发现雨已经停了,地面都不怎么湿润。
真是奇怪。
程蕴留看着天,嘀咕几句,他去厨房转了一圈,老罗不在,灶台上也没有饭菜,整个屋子静悄悄的。
他去找自己的车,里面还有点吃的,不过车玻璃破了,希望不要有不自觉的人去摸里面东西。
停车地点离老罗家不到两公里,步行二十分钟左右都能到,但是他揣着猫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看到车的影子。
一路上没什么特别的建筑标识,全是田埂,山坡,林子,还有坟堆。很安静,连虫鸣声都没有。
又走了半小时,还是没看到车,程蕴留忽然发现不对劲,因为按他脚程,怎么说也该有五公里了。
“算了,回去吧,我看看他家有没有鸡,给你煮鸡胸肉吃。”
回去的半路上,靠近进山的路口边上有个庙,很小的庙,不到两米高,不知道供奉的是什么东西,用红布裹着,漏一只眼睛看外面。
连正经的香炉和跪垫都没有,就泥巴地面一层烧黑的香灰,显示近期有人在供奉。
这种一般是阴庙,供奉的是意外死的人,让魂魄有所归息,或者当地信奉的精怪。不能随便拜,拜了里面东西就会找上门。路过当没看到走开就行。
有个故事是,一个神经病拿刀在村里杀人,有个小伙子用身体挡刀,救下几个受困的孩子,他死后,村里为他塑庙,供奉香火。
更多的是有些道行的动物想吃香火,或者救人,或者作妖,要求别人给它供奉。
而且这些受供奉的,不止接受人的请求,鬼的事情也愿意帮,有种说法称之为倒拜神,人向前一步一叩首,鬼向后一步一叩首。
程蕴留发誓,他来的时候根本没见过这个庙,路两边空空荡荡,除了树就是草,这么一座庙很显眼。
他不敢看,梗着脖子往前走,黑猫倒是恨不得把脑袋扭过去看。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去看的,毕竟恐怖片,小说里写了很多次回头容易撞鬼。
但是人有时候就是管不住自己好奇心,程蕴留给它脑袋掰回来好几次,它又转回去,大眼睛一眨不眨,搞得他忍不住,就回头看了一眼。
背后山坡上缓缓走下来一个人影,佝偻着身子,手里握着拐杖,穿的很厚,还带着一顶帽子,花白头发系着两个麻花辫捶在肩膀上。
她在招手,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让他过来。程蕴留摇头,其实他很想现在扭头就跑,但是他对老人和小孩有格外的包容性。
也许这人跟老金或者大哥那样确实是个人,万一真的出什么事呢?
他不敢再靠近那个庙,就站在原地等着,老太太慢慢走过来,眼神浑浊,她应该是有白癜风,脸上和手上皮肤一块块发白,皱巴巴的,像是杨树皮。
她拧着眉,皱巴巴的手指扯住程蕴留的衣摆,干瘪的嘴巴一张一合,说话含糊,还带着方言,口音真的很重。
“您能不能说普通话?”程蕴留又重复这句话:“我真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老太太瞪他,指着庙,让他跟自己走。
程蕴留想到所谓“一人不入庙”,可能她是要带个人去。同情心一下子收起来了,强制地给她手指掰开,但是她抓的紧,手跟鹰爪一样,左手掰开右手抓,衣服都扯的绷紧。
黑猫张嘴冲她哈气,但是这老太太固执,没有被吓到,猫呲牙,跃跃欲试打算下手给她脸挠花。
程蕴留只得松手先按住猫,被拖着踉踉跄跄往前走,他不敢挣脱太狠,还不想穿着破烂衬衫回去。
就这样,他被连拖带拽到阴庙前,老太太才松手,颤颤巍巍跪地上,磕头,嘴里不停念一句话。
程蕴留听不懂,记音标的话,声音大概是“身藏腰香蜗”。
他自己心里念了几句,卧槽,反过来不就是“我想要长生”吗?
他忽然想起以前刷恐怖视频,有人在下面留言说:人拜阳庙,鬼拜阴庙。
鬼也跟人一样可以许愿。
小老太太这么狠的,自己许愿,半路上捡他当贡品?
程蕴留顿时觉得头皮发麻,给了老太太一脚,扭头就跑。
他大学一千五百米跑步速度都没这么快,不到十分钟就冲进老罗家,放下猫,坐台阶上直喘粗气,感觉自己差点要背过去了。
但是屋子里没有人,程蕴留上楼找孟家两兄弟,他们也不在,床铺也是冷的,但是背包和手机还留在屋里。
正堂摆放的遗像似笑非笑盯着自己,他直接把遗像扣桌子上。被注视的感觉没了,他才感觉安心很多。
这个地方一切都很古怪,之前有人在身边,他到觉得没什么,现在只剩下自己,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说不出来的孤独和恐慌涌上心头。
还有点饿。
老罗家除了灶台还有煤气罐,程蕴留烧水煮了两个鸡蛋,他吃蛋白,猫吃蛋黄。
猫舔了一口,一脚踢翻碗,脾气坏的不像话。
程蕴留觉得有点可惜,因为厨房也找不到其他东西了,他直接把蛋白塞嘴里。
“哕!”
下一秒,蛋白被吐出来了。
一股很怪的味道充斥嘴里,有点冰凉,又滑又硬,物理意义上的味同嚼蜡。
但是吃不到东西的饥饿感真的很难受,程蕴留回到客厅,看到供桌上的蜡烛,身体不受控制一样,给它点上了。
烛火在眼前晃晃悠悠跳动起来,像一颗心脏,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弥漫房间里。
很香,闻着脑子有点晕晕乎乎,肚子也不饿,空气像是在燃烧,他甚至看到相框动了一下,一只手从相框里伸出来,粗粝,留着短短的指甲,缝隙里沾着黑泥。
相框里的女人出来了,她恶意地对程蕴留咧开嘴笑,伸手抓他胳膊,程蕴留心里直骂我靠,没有直接尖叫出声,他往后退,躲开她的手,后背抵在墙角。
她半个身子探了出来,女人身板消瘦,相貌普通,瞳孔全黑,不见一丝眼白,脸也是青灰色的,两侧爆出细小的青筋,她脖子上套着一根麻绳,死死勒进她肉里,上面粘腻地带着腐臭的黑色血水。
“我靠!”程蕴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抄起椅子往她脑袋上砸,椅子碎了,但是她好像无视物理攻击,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已经完全钻出来了,肚子凸起点弧度,人家还是个孕妇。
女人带球跑,速度很快,如果不是灵异事件,总裁不得先追个五百章。
程蕴留连滚带爬逃了,出大门被绊了一下,直接滚下去,可能是肾上激素过高,倒也没觉得多疼。
但是健身房练出来的体能,哪里比得过淳朴的劳动妇女,抓他跟抓小鸡仔一样,不到半分钟,程蕴留被她掐脖子按地上。
女人离他很近,他发现女人头皮往伤口凹陷,形成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的□□,骨头都是裂的。
□□里面,密密麻麻的虫子填满在腐烂发黑的烂肉里,半透明的身体里透着一点红,不停蠕动着。
程蕴留满脸痛苦,精神和身体都感受到压力,恨不得把眼珠子挖下来。
他用手肘抵住女人脖子,打算给她脑洞来一尸体,再踹翻她。
黑猫从侧边冲出来,很难想象这么小身体里力量那么大,直接将女人撞翻,她惊惧后退,猫咬住勾住她脖子上的绳子,勒着她往后拖。
女人还保持手往前伸的动作,但是挣扎片刻就一动不动了。
程蕴留站起来时腿都是软的,堂屋里乱七八糟,桌子椅子摔一地,他去二楼找到孟家两兄弟的包,里面有消炎药,忍着痛处理伤口。
包里还藏了两包辣条,他也给吃了。
猫在他面前安静地蹲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