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短篇》S代，抽风

12、[文豪野犬]中原中也

　　京极夏彦猛然一惊，他迅速退到安全范围。

　　我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好对付，能够让京极夏彦这么强的人后退不止。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是站在我这方的人。

　　魏尔伦他不仅切断了京极夏彦的长刀，还打晕了中也。中也被他扛在肩上，他向京极夏彦行了注目礼，“有缘再见。”

　　他速战速决不留任何痕迹，仿佛在躲避追踪。

　　我一愣神，脸腾得一下就红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中也被掳走了，一种被丢下的心情如同打翻了醋坛子五味杂陈。

　　京极夏彦轻嘘一口气，“随便走走都能遇见超级破坏份子，真是头大。”

　　他见我嫉恶如仇地望着他，他收敛杀气。一幅铁憨憨地模样，从怀里掏出一罐金平糖道：“小朋友杀气不要那么大，吃颗糖压压惊。”

　　他向我走近，虚脱的我无法放使唤双腿。我一脸防备地看着他，趁他即将走近，我快速拔出右臂的刀。

　　太阳穴突突直跳，狰狞的伤口争先恐后地涌出鲜血来。

　　我控制抖动的右手，浑身湿软，“别过来！”

　　他似乎被我的举动惊住了，他摸了摸下巴：“其实我还是很好相处的，毕竟我们都是白毛呢。”他稍加停顿，“长时间失血会造成休克呢。”

　　他的逻辑我实在不敢恭维，可是我却感觉我的眼皮很重。身体摇摇晃晃，视线逐渐模糊不清。最后一眼是草绳扎的宽大圆裤脚。

　　“没想到异能科大名鼎鼎的京极夏彦会光顾在下小小的地下诊所。”

　　“哦，我挺意外威名远扬医术赛过华佗的森鸥外会知道我？不过，不欢迎吗？”

　　“欢迎，可我的诊费可不便宜。”

　　“呵呵，这次我带了一个孩子，生命力旺盛得不得了呢。”

　　“是吗，全身遍体鳞伤呢。”

　　“……”

　　我时而昏迷时而清醒，鼻腔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我隐约听到有两人在交谈，艰难地竖起耳朵认真聆听，他们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远，我的意识也越飘越远。

　　我似乎又回到了奢华瑰丽的大宫殿，我走出墙壁上画满小天使的拱顶，穿过红缎帷幔，踩上柔软的丝绸地毯，远离了用黄金钻石打造的宫殿。我静悄悄地走进了禁地。

　　我的祖父娶了海的女儿，不仅收获了美满的婚姻，而且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寿命。他俊朗的面容扭曲地指着后花园的禁地。

　　我的舅舅娶了辛德瑞拉，不仅得到了仙女的祝福，还获得了长寿。他的眼神闪烁着诡谲，颤巍巍指着后花园的禁地。

　　我的叔叔娶了白雪公主，不仅得到了天下，还获得小矮人们的祝福，他依旧很长寿。他贪婪地望着后花园的禁地。

　　他们不约而同：“恶魔可以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白濑！白濑！”
　　我听见有人一直在耳边小声啜泣喊我的名字，我像溺水般从梦中惊醒，惊慌得看着眼前的柚杏，胸腔起伏不定。

　　她带着哭腔：“白濑，你醒了！”她凑过来抱我，眼睛哭得像核桃一样肿大。她的怀里很温暖，我一阵头晕目眩，中也、京极夏彦还有神秘的魏尔伦一闪而过。

　　我头疼地扶额，我张了张嘴，喉咙像火烧一样。

　　我气喘吁吁地指着水杯，说一句话都觉得无比难受。柚杏手忙脚乱地给我倒水，我浅浅尝了一口，倒在床上。只觉身体很沉，右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搅动着我脆弱的神经。

　　柚杏淌眼抹泪地告诉我，她在箱子里等了我一天一夜。直到中也把她挖了出来，一路问过来才知道京极夏彦将我扛到这所小诊所。

　　中也没事，我心底松了口气。出人意料京极夏彦竟然救了我一命。我始终不够了解人性，一面包庇恶人却又救人。

　　我曾有耳闻，听说这地下小诊所的医生森鸥外医术出神入化，无论什么疑难杂症都可以解决。他的诊费异常高，同时他还是喜欢萝莉的变.态。

　　这也是我从未踏入这里的原因，是流氓地痞光顾之地。

　　我猛然坐起来，等等，医生是一个恋.童.者？！

　　我抓起柚杏的手，从头扫到尾。我紧张的问：“你身体有没有事？”我怕我问的不够直白，“那医生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柚杏两只食指搅在一起，脸上浮起一团红晕。

　　“他、他让我给他试穿漂亮的小洋装。”

　　我听到这里脸更黑了，我操起刀。柚杏拦住了我，惊慌的解释：“不、不是那样。那家伙没有对我做什么。我拒绝了他的请求，只是忍不住摸了摸那漂亮的小洋装。”她捏着发梢，忐忑不安道：“我怕你生气，真的只是摸了摸。”

　　我心理忽然不是滋味，自从我和柚杏从孤儿院逃出来。我们就没有穿上一件好衣服，没有哪一个女生不爱美。

　　我和柚杏在外流浪了一年，活的连一只狗都不如。我抑郁地垂着头，胸中肿胀地难受。

　　柚杏泪汪汪地看着我，即使半坐着虚汗也不停的从我额头滴落。

　　她见我状态如同溺水般，她拽着我的手。瞳孔因害怕而扩大。她哽着嗓子，“白濑，你都昏迷一周了。我好害怕，如果你……”她不敢再说下去，那声音虽小，但依旧落入我的耳边——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我轻拍她的背，轻声细语安慰她。她牢牢抓住我的手，失而复得的心才平复下来。她看着我又傻呵呵的笑起来，我问她：“中原君呢？”

　　柚杏蹙起眉不悦道：“那家伙真的好恐怖，”她见我神色不快，又改口道：“那家伙，整晚照顾你。这几天你高烧也是。”她又一脸别扭，没好气道：“那家伙每天上午神神秘秘的，傍晚才看到人影。”

　　我松了口气，中也没事。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意，谢谢他们一直陪伴我。
　　柚杏见我神色不那么苍白，还笑了起来。她绷紧的神经松懈了下来，脸上略显疲乏。我轻轻抚摸她的发丝，指腹轻按她的头皮。

　　骄阳从窗户斜射进来，阳光爬上她娇嫩的脸庞。睡意渐渐袭来，她慢慢地睡着了。
　　我趁柚杏睡着的空档，起身到洗手间。

　　每迈出一步，两腿无力虚软直打颤。我扶着墙一步一步靠近洗手间，鼻翼眼角的汗珠滚落。好不容易挪到洗手间，我靠在墙上大口喘气。瞥到镜子上的人影，那惨白的病痨鬼竟然是我的脸。
　　一眼看去，仿佛不久人世。

　　我摸着自己的脸，鼻子被整过了。右臂打着石膏，肚子被开了一条缝。我按住腹部狰狞的伤口，听柚杏说我的胃穿孔，还好及时治疗，不然胃内的食物从穿孔流进腹腔，会引起急性弥漫性腹膜炎，严重的话，可以出现感染性休克，危及生命。

　　我苦笑，食不饱腹竟然救了自己一条命。

　　“喂，你要占用洗手间到什么时候？”嚣张稚嫩的男音响起。

　　我被声音一惊，虚软的腿差点滑倒在地，我后退扶住盥洗台。抬眼望去，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浑身缠满绷带的男孩。

　　他扬着下巴，半眯着眼睛。一点都不可爱道：“你们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真的很难让人思考怎么自杀。”

　　他不等我回答，死气沉沉的嗓音再次响起：“病鬼就好好休息，不要随便行走。”

　　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我现在比小狗还要惨兮兮的，短时的站立让我冷汗涔涔。额头渗出大片汗珠，头发湿漉漉的。病服也随着我的胸腔剧烈起伏，我知道我的状态不正常，但我又找不出问题出处。

　　我静静抓住洗手台的边缘，一步一步颤巍巍挪过去。
　　他丝毫没有帮助我这个孱弱的病人的想法，这十几分钟我却像渡过了一个世纪。

　　我踏出洗手间才发现，这是由两个卧室和一间盥洗室组成的套房。两个房间一东一西，难怪他会说我们吵。

　　“你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疼吗？”一直旁观冷眼瞧我的黑发男孩出声道。

　　我回过头，咬着牙克制自己想要揍他的手，笑：“啊，超级疼，简直把我疼死了。”

　　他有模有样的点头，“看来自杀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可不想像你这样活受罪，一击死完就好。”

　　自杀？我回过味来，不再和这小孩纠缠。我讨厌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我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想自杀。我不再理这奇怪的小孩，浑身哆嗦地爬到床上，将这小孩抛到脑后。

　　我摊在床上似梦似醒。等我再次醒来，入目的是身穿白大褂的青年。他身材高挑清瘦，一头柔顺的齐耳黑发淡化了凌厉的锐气。轮廓深邃，鼻子高挺，嘴唇很薄。五官组合起来是那么的人畜无害风度翩翩。

　　他扬起俊朗的笑容：“果然是生命力极强的家伙，一只脚踏上鬼关门关，还能活着回来。”

　　对于他的评价不置可否，我探出手发现柚杏不在身边时，凶狠地盯着他。“柚杏去哪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打了一个响指：“她和爱丽丝去煮粥了，专门为你这个病人哦。”

　　他见我眼底的防备更深了，从大衣口袋里忽然掏出一张照片，一脸痴汉：“这是我的小可爱爱丽丝酱。”

　　照片上是一位可爱的金发蓝眼女孩，穿着漂亮的红色小洋装。脸色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旁边是傻兮兮的医生。

　　难道这就是他喜欢的口味？他似乎猜到我想法，他告诉我爱丽丝是他的异能。他一点都不遮掩，丝毫不觉得羞耻见不得人。

　　他发表大篇赞美爱丽丝的洋溢之词，直到柚杏走进来才打消我的疑虑。她看起来很高兴，毕竟她一直和我在逃亡的路上，没有交好的女性朋友。

　　柚杏放下粥一幅欲言又止，我看着她：“去吧，你很想和爱丽丝交朋友吧。”她似乎没想到我猜出她的想法，她高兴的欢呼一蹦三尺高。

　　“果然女孩子打扮之后更好看。”他观看评道。

　　我瞪他。与爱丽丝精致剪裁得体的洋装相比，柚杏反而显得黯淡失色了。

　　他在医药箱里一段翻找，拨开杂乱无章的药瓶。拿出输液针和药瓶挂在支架上，我终于有了在医院的实感。

　　“话说，白濑君的生命力好强。”他一边开口和我说话，一边用皮筋扎住我的手腕，沾上碘酒的棉签擦在我的手背上。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却一直笑嘻嘻的和我说话。

　　我忍不住开口，“你给我打的什么？”总有种自己是落入狼窝的羔羊。

　　“支撑你体力的家伙。”

　　“森鸥外先生，我并没有钱支付医药费。”

　　冰冷的针头刺入我的皮肤，我动动了手指，略为有些刺痛。

　　他眉欢眼笑：“没想到，你还知道我的名字。”

　　“擂钵街谁不知道，森鸥外医生是他们的救赎爸爸。”我嘲讽道。森鸥外医生，无论不法之徒还是正直光明磊落的人只要有钱就可以得到医治。

　　森鸥外对我如此温柔，我反倒疑心疑鬼。他挥挥手阔气地犹如土豪般，他说他很有钱。我发现他不仅爱好怪癖，甚至异常自大。

　　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怎么会给一个毫无价值的孩童赊欠？

　　我看着输液的点滴落的非常快，心情异常沉重：“森鸥外先生，我欠你一个人情。”

　　森鸥外坐在椅背上，并不理睬我的话。反而兴致很浓问我：“为什么对亨博特那么执着？”

　　我沉默不语，惊心森鸥外的情报，他温和体贴的外表，却总能戳中你内心的隐秘。他比我想的还要可怕、精于计算，当然不否认，他拥有出色的长者智慧。

　　我向他说了亨博特的恶行，他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复神色，他并不急于否定。他擦了擦寒光闪闪的手术刀，告诉我：“亨博特的确该死，但是像他这样的穷凶恶极的罪犯只能由政府判断。”

　　我咬着唇不言语，森鸥外的目光像看迷途的羔羊，黑色瞳仁寒光闪烁。

　　在他的蛊惑下，我忍不住道：“我不甘心。”

　　他笑的很好看，大权在握的得意洋洋。他的声音很轻：“那要看你付出什么代价了，黑手党只拿钱做事。”他像恶魔一样诱惑我，他有办法帮我。绕过政府，实现我的愿望。

　　“那样，也可以买好多的漂亮小洋装呢。”他歪着头，两眼亮晶晶。双手握拳，身体像波浪线摇摆起来。“可以看到爱丽丝穿各种各样的小洋装呢！”

　　森鸥外好样的，一下戳痛我的软肋。我对柚杏有愧，我很穷，我有罪。我打量了他半响，从外表来看森鸥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当他褪去文质彬彬的外表露出可怕的计算，显得意外吓人。

　　我们在这所小小的诊所达成了一项交易，我并不知道未来这将是我和中也反目成仇的导火线。

　　我做了森鸥外的眼线。
　　我曾问他为什么找上我，森鸥外慢条斯理地吃着拉面，揣着一张无辜老好人的脸：“因为你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