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志1》张景贤

503、你是否会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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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林思粤终于得成所愿，彻底占有了易江南。
　　那时发生的一切是如此坦诚，以至于她无法隐藏自己的任何情绪——她的爱慕。
　　易江南始终觉得，她对林思粤的心防打开，是那次被他逼得忍不住哭泣的时候——因为无论是后来报告厅的那次，亦或是在床上的这次，她只不过是因为身体的难以忍耐和承受才会流泪而已……同那次的溃败完全不同。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的确是她人生第一次对着其他异性哭泣——其实她在很早之前就不曾在别人面前哭泣过了。
　　那会显得很软弱，且衬托得她像条虫子那般可怜。
　　而那次她想要的远离，实际上却把他们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变得更加亲密了。
　　至于为什么无法再轻易更进一步的原因--易江南始终记得，林思粤曾经说过，他自己也不相信他会爱她……虽然她也明白那可能并不全是真话，但有些话，听进去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不管后面再怎么收回，还一直能够记得。
　　易江南相信不了任何人，也认不出任何人，天生的安全感全无，所以只好相信契约精神，相信他愿意、且能做好这次交易。
　　这般，当这笔交易结束后，他们只要照约行事即可。
　　如果他还想继续爱她，那便算她赚了，若不幸结束，甚至提前了断，也只能算她投资不利、没有眼光。
　　博弈场上，自负输赢。
　　如此，她便毫无怨言。
　　应易江南的要求，他们的关系并不公开。
　　这不仅仅是为了名声，更是一种自保。
　　如果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那么首当其冲的，肯定是在任何方面都没有优势的她——这点易江南曾经深有体会。
　　原本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少数还算纯洁的群体就是还未入社会的小孩、学生了，可就比如说上次换值日那时，不也给她一个狂妄的教训了吗？还别说之前的零碎。
　　更何况他们已经约定了分开，本就没结果的事，她不想到时候再背负上一个被抛弃的可怜形象……所以这样就好。
　　但就在易江南一直以为他们能保持这样的关系直到她回去时--不说远的，至少也能给她由始至终紧绷的人生一个短暂的放纵吧。
　　可她却忘了。
　　忘了不仅她有过去，林思粤也有。
　　易江南的人生以往很是简单。普通平庸，虽有比常人略胜一筹的地方，但总体来说充斥着的满是如何求生的挣扎和矛盾。
　　而林思粤的人生却和她截然不同。
　　恣意随性，处事不惊，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地位，和大部分欲望都经历满足后的颓废感——要命的是那种倦怠通常会被认为是优雅高贵的另一种代名词。
　　林思粤那种人，合该像他自己认为的那样，不应该喜欢上她的——很明显，他的父母也这样认为。
　　随性恣意惯了的人，怎么能如此喜欢一个头脑简单、目光短浅又空有一身毫无用武之地的身体的人，甚至她只要年轻一点，或者是稍微有钱一点、有能力一点，事情或许都会不一样，可是并没有——她甚至可能连一个健康的孩子都给不了他们！
　　是以即使林思粤被易江南吸引了个透底，又兀自坚决，他们也绝不会允许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
　　那种感觉就像是，连自己家的狗都能天天大棒肉骨头伺候的富家小少爷，非要去和一个只有过年才能吃上零星几片肉的小孩玩耍……更遑论林思粤说的是要结合。
　　那简直无可想象！
　　他还小，即使想要叛逆，可他们却不能不为他好好打算。
　　而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校园里开始散布着易江南被包养过的消息——短短一年之内出入巴塔那边和林家的别墅。
　　很显然，易江南不是那种有钱装没钱、反而是真真没钱的人。
　　而可怜又单纯的林思粤就是被这样心机女人给盯上了——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并自发开始抵制这个本就是“外来户”的女人。
　　那日子难熬。
　　易江南原本以为她能坚持住的。
　　毕竟多在社会上多摸爬几年，她的承受能力应该还可以才对——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不堪。
　　可现实就是现实，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虚幻而改变。
　　渐渐地，她在林思粤那要信守交易的承诺前退却了。
　　而更令一切雪上加霜的是，岑沐熙居然辗转联系上了她。
　　她无比恐惧她的到来，可却无能为力。
　　于是在最后一次被关在更衣室的时候，易江南很认真地思考了她今后所能做的一切努力。
　　最后发现她实在无路可退。
　　她从来也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也恐惧亲密关系。
　　其实她或许并不是因为岑沐熙是个女生而抵触的，只是天然不适合与人在一起罢了。
　　日子又像回到了最开始工作的那几年一样，她开始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和所有人面前消失、离开，仿佛只有这样，一切凌驾于她灵魂之上灼热的痛苦也会通通消失那样……
　　可她已经发誓，永远不会再做那样愚蠢的决定——现在，也是时候了结。
　　不同于易江南的心如死灰，林思粤却斗志昂扬。
　　他的昂扬带给他很多勇气和决心，但却没能为他的反抗增添任何力量。
　　林母——不亏是能生出林思粤这般头脑的人物，在了解完易江南这个人以及他们在一起的经历过后，直接和他提出了要求。
　　“思粤啊，你要知道，爱情这种东西，光一个人是没用的——妈妈一直希望你和你爱的人互相喜欢，不能她连最后一步都不走的。这样吧，我们做一个测试，只要你和她说分手，她不肯、甚至愿意挽留你，那就代表着她爱你，我也会答应你们在一起……”
　　“可若是她没有，那便是不爱--即使心里有你，你们也暂时不适合在一起，到时你必须等三年才能再去找她，如果三年后你仍旧爱她，那么无论她愿不愿意、同不同意，妈妈都一定会帮你得到她的，她将会全身心都爱上你……”
　　林思粤一听就心生拒绝，他不敢——他绝对不敢做这种主动将她远离的事，可许是天性作祟，他又像个赌徒一样被说服了，忍不住想赌一把。
　　毕竟那诱惑太大了。
　　当然，身为一个身心还算成熟的成年人，即使在别人眼里，他的年纪或许还不够格算称老练，但做事也绝没如此糊涂——寄希望于别人的帮忙追求。
　　他也知晓他妈妈的意思和想搞的一些“小破坏”，但他的确是想知道，也希望如果可以的话，他的妈妈能对她好一些，免得她心里难受，不然要是直接拒绝了，妈妈的手段有的时候连他也难以招架……
　　不过多时，林思粤提了分手。
　　“你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居然还妄想要有爱情吗？”
　　他像她之前教的那样说了。
　　在意识到那话语的一瞬间，易江南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只不过她脑海里想的居然是，还好，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喜欢她，即使那个人是个女生，但那也证明，至少这世界不是没一个人爱她的……只要有这样，那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所以不再多说什么，易江南迅速地从林思粤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就像她从前来到这之前做的那样。
　　就像，她的到来也只是一场梦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