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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1、老裆易撞 ...

  •   6胡说
      不过就在陆凤梧下定决心要成长后的元节,他的坚定就被抬头一眼在曾祖身边的一个身影给打败了。
      因着家族人已四代,嫌吵闹又有些认不得人的曾祖一人在老宅独居。
      虽然当时老主事的回答已帮陆凤梧确认了宋思明的身份,但听到的和亲眼见到的可不一样。
      一屋子人在陆凤梧他们进了以后就满了。
      不过曾祖虽有众多子孙徒众,但因着有些分隔两地、有的也并不亲近的缘故,要说起来这屋里的人也不算太多。
      一进门,若干的声音便无影无踪。
      只因曾祖身旁的塌上坐着的,就是大理寺最近黑红黑红的火爆人物——宋思明。
      “呦!宋大人可是几年未到这里了,今年怎么那么稀奇”,一个好客就问了起来
      那是陆凤梧的祖父,嫡尊嫡长有品之官,他一开口,除了比他大的人都不好说话。
      宋思明一顿,正要站起来,曾祖就按住了他的手,眼神斜睨过去。
      “怎么,我小儿子来看我还要你批准?他还是你师弟呢!一点友爱之心也没有”
      “大哥”,宋思明被按在塌上动弹不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双手交叠见了个礼,“今天本来排了我当班,不知道为什么又换了……所以想着提前来看下干爹,没想到会打扰你们相聚”
      “你要来就来呗,还跟我请示干嘛”,祖父的话似带着一股幽怨,搞得陆凤梧他们都好奇不已,却不敢吭声。
      气氛一下子凝滞。
      曾祖却是性子一上,年纪越大,越老小孩般地无理取闹。
      “你怎么说话的?滚滚滚,不会说话就别说,让我跟我乖幺儿多说几句”
      众人原以为曾祖的双标已是特例,却没想到一向以铁面无私著称的大理寺卿更是过分!
      简直是胡说八道起来了。
      刚开始的寒暄一切都很正常,你问我,我问你的,是直到宋思明伸手去拿一杯茶的时候,曾祖抓着他的手就举到面前吃惊。
      “这红绳是谁送的?肯定是哪家姑娘给的吧!你根本就不喜欢红色”
      震惊又期待的眼神纷纷看了过来,宋思明却尴尬地亲手打破了那期待。
      “我自己戴的,本命年不是要戴红的嘛”
      “怎么可能!”,无论他怎么再三解释,曾祖一点都不相信,“绝对是哪家姑娘送的,你不告诉我我就让大郎去帮我查”
      宋思明肉眼可见的无奈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叹了口气,嘴角扬了一下,然后干脆地承认了。
      “是啊,我已经偷偷成婚了,现在第三个孩子都在肚子里揣着——喏,您看,这里”
      宋思明还双手捧了一下丝毫不存在的大肚子,言之凿凿。
      ……
      谈话的局势一下走向了歪曲扭八的方向。
      要不是两人的辈分都高不好取笑,满堂的人铁定笑了起来。
      曾祖嘴瘪地怨念了,“你这人,老是糊弄我”
      “谁叫你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啊?说了又不信,让我怎么回答?”
      曾祖无言以对,突然转移话题誓要在别处找补。
      他怒视了一眼因为坐得近、又手长脚长的宋思明靠近他脚踏上的腿。
      “哇!你脚干嘛伸那么长啊!”
      “因为我没素质啊”
      “真是的,嘴巴这么利干嘛不找别人斗嘴,非要一直来顶我的嘴啊!”
      “因为我没朋友啊”
      “那你干嘛不去找啊?”
      “因为谁当我朋友谁倒霉啊”
      曾祖已经火冒三丈了。
      “我见天见地的就没见过你这么怪的徒弟!”
      宋思明唇干呷了一口茶,老道神在地看了过去。
      “那你现在不就有了”
      曾祖完败,并气鼓鼓地瞪视某个不知死活的人。
      “不知死活”的宋思明见状只瞭了一眼,也不想跟已有些痴智的老人再扭七扭八地计较一些枝末问题。
      他饮毕茶后便径直起身,将袖袋里的一枚雕刻极有大理寺卿风格的鸡油黄印章放在了桌上,笑了笑。
      “山上捡的,送给干爹呐”
      说着,他朝曾祖的下首处欠了欠身,“大哥,也待了许久,我还要回官宅照看一眼,就先行告辞,你们聊”
      “哎浓宝,你再多陪陪我吧”,看着即可就要走的宋思明,曾祖不禁伸手去拉。
      “干爹你……”,一贯面无什么表情的大理寺卿顿时脸都红了,甚至有些气急败坏,“你,你干嘛要这样叫我啊!”
      曾祖却自以为意会了其意,皱着眉头纠结。
      “那要叫什么?浓浓,浓宝宝?”
      要是情绪可现的话,宋思明指定吐血了。
      这下,连陆凤梧的祖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偏偏曾祖还自得不已,“这些称呼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能叫了吧?唔……不对,还有浓浓以后的妻子也可以叫——不过不管啦,反正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能叫,不叫白不叫”
      宋思明无法直视曾祖那还一副赚到的表情,却没想到那刚刚还兀自欢快的人却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又小心翼翼起来。
      “好了好了,我不叫了”,曾祖笑了一下,那笑容却有些悲怆。
      “我知道你不想在别人面前说以前的事,可一见到你我就想起你小时候,想着要问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又不能问地要说什么呢?毕竟你一年到头也就只来这一点时间……我知道,你不想和我私下相处,不想多牵连瓜葛都是为了以后做打算吧,可是我心疼你啊,我是你唯一的长辈了,你现在还肯来坐坐,若是我死了以后,你的这些大哥师弟以后连走动也不会了是不是?也不会再去任何一个地方——可阿离你有没有曾想过,他们会如此贪生怕死地没有气节吗?你,你为什么一句贴心话都不跟他们说了呢?”
      曾祖的泪流了下来,却又笑着,“不过算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做自己就好,只要你能够自在随心,怎么样都好”
      “我……我一直都过得很好”
      宋思明轻轻扶住曾祖有些颤抖的身体,然后拥了一下,眼角的晶莹也滑落下来。
      看吧,他就是讨厌这样的纠葛,才会断情断欲的。
      如此的心伤,几遍尚可,似这般再延续下去的话,他又该如何承受呢?
      终究是无法承受的。

      7朝堂
      宋思明自认从不缺人弹劾。
      只是,才从恶人手里救下的人的家人转头却在朝堂上将他批得体无完肤,宋思明的心还是一阵阵地发寒。
      看着那胡子都抖得发颤的刑部尚书,宋思明心想,或许他只是为了小孙女的名声吧?
      毕竟那懵懂的小女孩误将所谓的救命之恩和爱慕之心混淆了。
      不过那尚书有一点也说得够对。
      他的确,固执又极端的可以,是可以为了正道而罔顾别人的性命,“强迫”他人牺牲的求名之士,只顾自己的名声。
      其他犹可,宋思明都不屑跟他计较,也一句话没说,只是当尚书的爪牙提了那个致命的问题后,他便不得不奋起反抗了。
      “如果那天的人是圣上,您还会任由事情如那天的发展,坚持不放人走吗?”
      “自然不会,我会把那个人放走”
      “呵!”,那爪牙笑得刁钻。
      “所以我说宋大人追名逐利,您自己说的,法理道义前人人平等,可现在又说看情况会另外行事——这不是就是罔顾他人性命,只求自己名利双收的奸臣嘛!”
      “你们担心的只是你们自己吧!”,宋思明眯起了眼,说出的话也颇为冷酷。
      “我不会拿圣上做风险只是因为我信仰的实现是皇权赋予的——但也只有这个特殊而已,因为圣上是君权神授,明君无可替代。可你们,你们只是担心圣上赋予我的权利越大,某些人受的伤就越重而已,又何必拿这个名头来说我呢”
      见这招不行,那爪牙又很快反应过来,深恶痛绝。
      “是,圣上自然是君权神授,千古的明君是也,这重要性自不必多提。可也正如宋大人您所说的,人有重要之分,若那天是尚书大人,或是在朝的任何一位能人异士,甚至是在下,您也是会替我们决定是否牺牲对吗?拿这么多同僚中的一个,去换李大头那种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的烂命一条,宋大人您也觉得是对的了?”
      “如果是我被挟持,我也希望的是那样做”
      “呵!说好听的谁不会呢?”,那爪牙嗤笑,“我看宋大人您是不把自己的人命当回事,就也把其他人的人命不当回事了吧?这么说其他人的命都不是命了吗?你知道如果你真的这么做的话,不就是像拿为国鞠躬尽瘁的栋梁,去换了跟下九流一样的人的人命“公道”吗?只为了你心中所谓的道义就这样做,你也不怕不得好死!”
      “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想要我对圣上的特殊,用到你所认为该特殊对待额那些人上,最好我即可死去,这样也就可以腾位给一个真正懂的如何特殊的人罢了”,说着,宋思明勾起一边的唇角,只是冷笑,“再说,如果我死了能转世投胎,若是托生在您家或尚书大人的家里,那我是不是可以一辈子不用吃从前至今的苦头,亦或是,如果我现在遭到这样的攻击,那样的挟持,大人您是会现在我这边,维护我的?我说过我是不会让胁迫就得逞在我这里起个坏头的,还因为我珍视那些被李大头而扔在青春年华无法再继续走下去的孩子、老人--如果那些“下九流”的人物,因为没什么价值,就可以随意舍去冤屈,那不也太惨了吗,难道他们没有他们的权力吗——拜托,您也不想想,他们只不过命不好不会投胎而已,呵!倒实在没必要拿自己的长处去比别人的短处的好”
      宋思明越说,脸上的笑却越漫不经心起来。
      “至于您说得不得好死——常处在这黑暗与光明的交替中,我的确知道我这辈子会不得好死。不过,只要是死在追求正义的道路上,我死而无悔。黑暗想要吞噬我,可但凡只要有一个人,能因为我而见到光明,我内心中的黑暗也会消失——我心自光明,又何惧黑暗?还是说大人您已经确定好了,这辈子您一定能永远,都处于那“光明”之下呢?”
      “哼!”,那爪牙只是嗤笑着重复,神色却有些气急败坏。
      “说的这世间好像只有你有大爱,别人都自私自利,到头来你就是个只会绑架他人奉献来成全自己“美名”的小人而已!”
      “我不知道大人您怎么想的,从头至今,我一直都只想好好做事——只不过有人不想让我做而已”,宋思明叹了口气,整个人都有些沧桑起来,“还是说大人您真的可以发誓,当您身处于黑暗之中的时候,不需要哪怕一点的萤烛之光,真的能这么一直走下去吗?”
      看着那双眼布满疲惫的苍白面庞,和令人绝望的颓废气息,那人突然不敢直视这堂堂正正。
      再又一次被大理寺卿诘问之时,他了然地垂下头,缄默了口。

      8拒绝
      宋思明一直很忙。
      忙于周旋在各种案件、指责和诘难之中。
      也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摆脱掉某些无法处理的麻烦了——譬如说陆凤梧。
      大体来说,宋思明是个虽然有些古板,但还算通情达理的人。
      就比方来说,他虽然很严苛且龟毛,但绝不会借此要求别人,且也只是对事不对人而已。
      只不过最近这一阵子发生了太多事,他的心境变化很大,在那种连轴转的状态下也变得颇为冷酷,杀伐果决。
      是以,当陆凤梧再一次寻机找到他要求那件事的时候,宋思明果断拒绝了他。
      那是在大理寺对面酒店二楼包厢里发生的事情。
      一直不得而入的凤梧世子突然闯了进来,他也只能让手下的人先暂时出去了。
      “怎么着,宋大人这般躲着我是还是想赖账吗?”,陆凤梧站在酒桌对面红着眼看他。
      宋思明却毫不在意地慢条斯理地擦拭了下自己的手。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他放下巾布,抬眸看他,眼里竟是薄凉。
      “那天的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你爱说给别人看,脱裤子让别人检查就去,我身上的骂名够多,不缺你这一个——而且,那天我睡过去了,你说的真假我无从辨别,我也无法接受你的说法”
      这话一说口,陆凤梧明显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了。
      可因着种种的身份区别,宋思明要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却并没有办法。
      只能请求。
      “可是我,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不行吗?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我早已对大人你情根深种——不管以什么身份,只要能让我一直待在你的身边就好”
      陆凤梧走了过去,单膝跪下捧起了他垂在膝盖上的一只手。
      还没等他的唇覆盖上去的时候,宋思明已亲手甩开。
      他居高临下,面上的表情在身后太阳的照耀下看不清楚。
      “情根深种?亏你也说的出口!先不说我根本不可能喜欢你。我这个人讨厌麻烦,讨厌麻烦别人,更讨厌别人麻烦我——若是在一起,如果你做错了事,以我们的关系,我会很为难,而若是你的家人做错了事,那就将会是更为难的一件事,人这一生的意义就是独自穿过喜悲和生活,我跟你再好再亲密也是没用,更何况我还不喜欢你——突然跑来说这么一大堆,简直莫名其妙”
      看来他还是误会了自己想要接近的目的,陆凤梧自嘲地一笑,只还等要解释,宋思明却一锤定音。
      “总而言之,我不知道你说的情根深种是什么意思,更不想了解,对我来说,于我没用、不舒服的人我都不喜欢”
      宋思明从不擅自表达自己的看法,这还是第一次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喜恶。
      强势如他,陆凤梧无法再说,只能黯然退去。
      清脆的玉响在风中凌动,冷风从那半掩的缝隙中钻了进来。
      刺骨而又冷冽。
      桌上的手蜷缩了起来,指节深深地埋住。
      就算再多的不舍又有何用?
      多年前他已经向神明祈求过,让他做一个正直的人——除了那个,他一无所有。
      就这么一直坚持着,拼着一口气走到了现在,傻瓜也知道,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罢,既已如此,也没什么好惋惜不惋惜的。
      就这样吧!

      9远离
      宋思明并不是一个凭人撒娇耍赖就可以讹上的人。
      之所以说他吃软不吃硬,只是因为你在服软的时候,他会认为你不具有攻击性,从而无视于你,或者好点情况,就是他偶尔会给你点好脸色罢了。
      但若是他下定决心拒绝接触,那便是上天入地,他都能让你感到难以言喻的难堪和拒绝。
      且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他总有理由正大光明的拆招于无形之中。
      简直让人挫败。
      陆凤梧原以为也就这样了。
      他们两人之间,始终是无法前进一步的。
      但没想到,事情的转机却在年中的那一天出现了。
      始朝以来,一直都很注重四节之分,尤其是夏农之节,因要与民同乐,甚至还会请一些农人进宫。
      虽说也只是做做样子,但聊胜于无。
      只不过,就在所有人以为宴散之际,一声高呼在后宫的门前响起。
      原来是一个正要退去宫门的农人奋起,一路杀到了圣驾要入后宫的殿门。
      富丽堂皇的高台宫殿上,也正要退场的大理寺卿一个耳动,旋即抽了身旁侍卫的腰上的一把长刀。
      他目光凌厉而动,就着参宴的玄色曳地长袍,将刀按在身侧,从高台上奔跑而过,再跳下一举将那农人劈了个正着。
      那力道之大,整具身体的头身都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肤相连,血水四溅,看着无比骇人。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角落里低着头的一个宫女却看着那尸体后倏地眉目狰狞,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
      明晃晃的却是圣上的方向。
      那小宫女倒是聪明得很!在失去意识前宋思明心想,若要报仇反杀自己的话,估计没有两招,她也得败落,半根毛都碰不到自己,可若冲的方向是圣驾的话,那他无论如何是要挡在前面的,如此这般,拼个鱼死网破倒是值当了。
      宫廷宴后,满朝文武都在议论这下大理寺卿又得该升到几品,却没想到醒来的宋思明却提出了一个让圣驾勃然大怒的请求,令其愤然摔袖离去。
      据说他提出的请求竟是致仕——七十致仕,从古至今就没听过一个正当三十多年华的人这般要求,除非那人重病死去或是被贬黜的倒是另一回说。
      未到致仕之龄却求致仕,很难不让人去想这其中的原委,或是秘辛。
      但那些猜测却不得而知。
      因着宋思明重伤不宜搬动,仍是在宫里养伤的。
      可圣上的拂袖离去让宋思明的状况有些难堪起来。
      虽然宋思明是有功之臣,以后也应该还能得到重用,可圣上正是大怒之时,谁也不敢触其霉头,这般,堂堂大理寺卿身边竟是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或许这也是圣上默许的吧!以此来逼迫他打消念头,宋思明不由暗嘲。
      但不管怎么说,陆凤梧的出现,至少缓解了他一大部分的尴尬。
      无事可做养病的这一阵子,宋思明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一些。
      或许是重伤的虚弱,也或许是陆凤梧对他照顾的亲密特殊,宋思明并没有似以前那般刺人,只一直沉默。
      衣袍之下的肌肤如玉般光滑,擦拭的手不禁停下,按捺不住的陆凤梧,不禁垂下身子,试探了上去。
      那一吻落在脖颈之上,烫得躺着的人闭着的眼都不由地微颤了颤。
      “我知道你醒着”,陆凤梧轻声地叹,“我知道你不想我问你朝堂之上的事情,那我就问问你和我的事情——你都可以接受我的吻了,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呢?”
      宋思明按住那只肆意游走的手,仍旧没睁开眼。
      “我那不是接受,只是一时的放纵……我欠你的那个,等我伤好了再找时间还给你吧——毕竟”,顿了顿,他叹了口气,“我应该没多久可活了,不想在死之前还欠人东西……”
      “你说什么”
      放在肩骨上的手猛地抓紧,宋思明不禁发出一声闷哼,睁开眼不由地瑟缩了下。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陆凤梧缩回了手,却又更有力地撑在了他的床前,眼里满是惶恐。
      无法直视那样的眼神,宋思明的脸侧到一旁,眉眼低垂。
      “刺杀,我说的是刺杀。当一个国开始有人刺杀当权者的时候,那就说明这个国不是走向新生就是走向败落——因为这代表着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已经有很多黑暗覆盖,才会这样,且我从探报里发现……呵,算了,没什么”
      宋思明不再开口,陆凤梧也没有再问。
      纵然陆凤梧试图为那虚弱且固执要致仕的大理寺卿消除烦恼,可他的成长实在有限。
      才十七岁,是个即使是金科状元也要被扔到编修院沉个几年的年纪,况且顶上又有那么多长辈大家,根本没有他成长的余地。
      陆凤梧有这样想过,反正那种年龄鸿沟和阅历的巨大差异他跨不过,那就做好他自己的事,随自己的心意,万事由天的好。
      他本来就该好好的等着他宋思明痊愈,然后履行约定,然后再想方设法去达成自己的影响。
      但时光却没给这个机会。
      边境出现了叛乱,北境又开始举兵,一片祥和的国度突增了外忧内患。
      战事虽来得突然,可却没道理接连吃了那么多场败仗,战事不过余天,世代镇守边关的莫氏一族在殉国前传来了消息,要大理寺卿将那叛徒从北境揪出来,以护他们大盛朝的万里荣光。
      重伤未愈的宋思明跪倒在金銮殿上,那满目的金黄越发显得他人薄如纸。
      “微臣愿即可前往边关,不惜一切代价将那叛徒带到圣上面前,但只求……”
      大理寺卿的头深深地磕到了地上。
      “只求无论那叛徒是谁,何种身份,定要将其斩首示众,以慰我北境之地那无数含冤死去的子民和莫氏一族”
      这般的行前请愿令人震惊。
      勾结叛乱,不是本就该处死的吗?甚至夸张点,在马桶边抓到都该按进去马桶里溺死才对。
      但想想也大概知晓,若是能够隐藏到现在的话,那必定是事关要职的人才有办法……且宋思明行走断案这么多年,要没一点头绪根本不可能如此行事。
      会聚了大盛朝最多能人枢纽的金銮殿上,此刻却一刹那寂静了下来。
      谁也不知道那闸刀会落在谁的头上——即使他们也很确信自己没有,但却不妨碍他们担心起自己的至亲挚友。
      那寂静不过几秒,銮驾上的声音覆盖了下来。
      “诺。只要宋卿将人带到朕面前,朕必将斩立决”

      10.结束
      宋思明果真不负众望将那叛徒找了出来,只不过那后果却使人震惊。
      是三皇子。
      三皇子,是当今帝后唯一的亲子,也是未来的隐形圣驾,万千荣耀集于一身,更别提背后还靠着一个庞大能量的陆氏一族。
      谁也没想到这个后果,三皇子也在大殿上痛哭流涕,痛哭于他本来只是安插了个人去北境而已,可那人几年都没传回过消息,料想是被别人策反了的,还递上了证据。
      那证据和话隐含的意义甚广,大皇子二皇子也跪了下来。
      宋思明却出奇的愤怒。
      “三殿下!”他上前一步,红了眼眶,“您有没有想过,弄到这般境地,渔翁得利的会是谁?为什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你前面还有没有人的问题,在所有人眼里,你才是最大的阻碍啊!只要你不在了——不,其实只要你听了那些人的话做下这等事,你就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呵一个勾结叛乱外敌的皇子,还想栽赃,你能登上皇位?”
      宋思明竟有些癫狂地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兀自可笑。
      他双膝跪倒在地,铿锵掷声。
      “禀圣上,大盛朝三皇子殿下事行诡计,勾结叛乱外敌,人证物证均已在大理寺查验,大理寺所有人员业已观致。恳请圣上会同微臣临行前的请愿,判三皇子殿下斩立决,以慰北境子民和莫氏一族忠烈的在天之灵”
      宋思明的头一点点匍匐在地,将那闸刀递给了掌管这金銮殿上之人。
      只是那闸刀却迟迟没有落下。
      圣上只一句再行商定便即匆匆退朝。
      被扭住不得而起的大理寺卿却是满胸膛的起伏。
      “圣上,有人说,微臣是皇家养的狗,最忠诚的一条狗——只不过那狗也有自己的思想,如果这皇权已经颠覆了我的信仰,不再是我信奉的,我便会离去……天下的民心也会……唔唔”
      四下的一众官员都上来按住他的嘴不让多说。
      毕竟再说下去,会发生什么可没任何人敢保证。
      大庭散去。
      兀自坐在大理寺里的宋思明做好了一人以抗万象的准备,在案前奋笔写着诉状。
      不期然门的角落传来了一阵声响。
      是陆凤梧走了进来。
      一步一步,他慢慢绕到案后那坐着的人面前,缓缓地双膝落地视线与其平行,胡子拉碴。
      “浓浓,姑父同我说了,只要你把这个案子交给别人,他便同意了你的致仕书,也能放我跟你一起走--表.......三皇子殿下已经失去继承大统的资格,那比杀了他更难受,我们,就到这为止可以吗?”
      “可是圣上答应我的斩立决”,宋思明转头直视那充满渴求的眼,“我也答应了莫氏一族”
      “但你要再这样下去的话,你让祖父曾祖他们怎么做?你让我怎么办……我听到他们说的了,如果你再这么绝情的话,姑母已经想好了对策,到时身败名裂的反而是你”
      宋思明的喉头不禁滚了一下,垂下眼眸,却是轻笑一声。
      “他不过仗着有个好的出身,十几万人的性命不敌他一个……不过我也不怕,我无愧于天地,任谁抹黑我我都不怕,我只要在这一刻清楚的知道我是对的就可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再过几年后,他又会变得干干净净了,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宋思明嗤笑一声,没再说话,转头续写他的诉状。
      一笔一划,却听耳边的声音低低响起。
      “那,我不要你还我的那个了”,陆凤梧抬起头来倔强,“你曾经说过的,只要不是那个,你可以答应我别的请求”
      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后,他又低下头去。
      “我求你,放三皇子一条生路”
      一话落下,满室寂静。
      宋思明的脸一瞬间煞白,握笔的手也不由抖了起来。
      他放下笔,沉默良久。
      然后在春光忍不住炸裂进来的时候应了一声。
      “好,你把人带走吧!从此之后我们再无瓜葛”
      陆凤梧震惊地抬起了头,却仍跪在那里。
      宋思明却不为所动。
      少顷,他伸手抹了一把已湿润的面庞,扶着案桌站起,不敢抬头地匆匆离去。
      不过多时,大理寺门外的群情激愤,怒骂堂堂大理寺卿竟背弃了自己的信仰,而宋思明也把自己关在房里一下午没出过门。
      斗转星移,山花烂漫。
      次日,一股腥血的浓味从大理寺卿的门内传来。
      破开门的时候,大理寺卿保持着往常大门洞开的姿势坐于案前,伏于案上。
      只不过多的却是那满桌满地的猩红血迹,一向整洁的地上也是团团写满字迹的废纸。
      时光如隙,光情如趣。
      这满屋春日的闪耀,又有何用呢?
      只刺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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