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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5、日断日天垂 ...


  •   (一)
      我整理的手札里有你的名字。
      认真想了想,从记忆的坟堆里把你扒拉出来--只不过一个狼狈闯进我生命的人,却让我牵肠挂肚了一生,战战兢兢。
      我只求下辈子能得到你的垂青,所以无论多艰难的修行都可以忍受......但后来想想,你算个什么,值得我赔上一生?
      我的世界虽然只有你,但你却不是我的唯一。
      当我一个人在黑暗中时,你在太阳之下;当我一个人在为你哭泣时,你在他人面前欢笑;当我站在黎明之前时,你的目光却仍看不见我......
      我于你的意义,犹如对我来说是这世上的尘泥,我能多毫不留情地折断挡在我面前的花枝,你也能那样毫不可惜地踩烂我融进土里的深沉......
      终究是我怕了,若是这辈子的执念延续,下辈子换成你对我求而不得......那我该多么心疼呀!
      所以这样就好,想要的执念太深入其中反而会忘了初衷--我既然只能依靠那些记忆填补爱意,那么也能舍弃那些记忆的源头。
      看那老旧的车站、漆黑的街角、昏暗的灯光,不也无处不是寂寞的味道吗?

      (二)
      你从水一般的南国出生,带着水一般滋养的神性行走于世,却因来到屠戮的某一处黑暗,被吞噬了所有。
      相似的命运,容易引起共通的情感,不同的黑暗,却可以造就共同的悲剧。
      我们本来毫无羁绊。
      我也向来冷漠。
      因为被抛弃过活的人生,我也学会了抛弃别人的情感——所以我本不该这样难过的。
      但这或许是上天给你的一种恩赐,把你凝固在最美好的时光,只是这样说,却真是一种让人羞惭的自我安慰。
      也或许只是这个世界再也配不上你所以你只能带着你的那份纯洁离开。
      人性何其悲哀——每个人都有阴暗也向往光明,只是我们却永远无法继续拥有你的美好了。
      这或许过于夸张。
      只是那又有什么夸张?
      每个人都拥有,能够自由呼吸空气、共享阳光和鲜花雨露的权利--但你却被剥夺了那风呼呼趴在你脸上的温润和能在日光下摇曳于热浪沙滩的行走。
      而那一切遥远岁月深处的神思和鲜活,通通泯灭在你深邃而又涣散的眼眸中
      这世界上的很多道理我都懂,只是有些我不该、也不想懂得、却偏偏能深刻意识到的那些东西,尤其让人感到难受。
      我只知道,一切又像以前那样,都只停留在那个时间了--那个你已经走远、即使现在我还好像炽热拥有着、到头来却还是会慢慢遗忘的时光里。
      如果人的脑袋是可以存储记忆的芯片,那么我想它有一部分回忆起来是你清晰的样子。
      但可惜的是,我却无法选择能接受、看到、碰到——那些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却突兀闯进我生活的人和事。
      就像你的死,那些疼痛和伤害--夺走了你的全部心绪,乃至生命。
      我也无法拒绝那些纷至沓来的琐碎,只能任它们将你慢慢掩盖。
      我现在就和你一样躺着,躺在一片虚无的黑暗里,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地--这般胡思乱想着。
      只是偶尔想起那些影像里你的笑容和眼里散发的温暖热度,令我对现在的黑暗不禁头皮发麻起来--我多么希望你能够还在那个遥远的南国热浪下、那个充满花香绿意又真实的生活里真切地活着。
      即使我永远都没有机会认识你也没关系--至少我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靠着那些炙热又虚无的想往来安抚心脏的紧缩和热泪盈眶,就好像我还有机会挽回一样.......

      (三)
      烟花逝,蔼春雨絮絮来。
      在岁月的纷扰中低下头,看星河匆匆流转,落泪打皱容颜。
      仿佛冥冥之中始终无法摆脱阴霾,却也无法抵抗阳光的诱惑。
      而转瞬间又朝晖将至,落地窗外,天空深处的那颗启明星也即将湮灭。
      这世间的颜色仿佛一下子换了个味道,直白、清晰得让人有些受不了。
      因为在白天,任何人都无法用这样事不关己的面容,去对待这世间的一切。
      就像我和你一样。

      (四)
      六角阁楼上的我,静卧在夜的中心,无边的梦萦正慢慢苏醒。
      当天空变得一片雪亮,无边的银妆降临人间,我起身走下楼梯,留下一串时间的足迹。
      听花飞的声音,总想起夏日那无忧无虑的风和满地伏花、亲吻欢笑的脸庞。
      可那咸涩的海风从远方赶来,却硬要将它逼走。
      嗅着那风,于是心也变得冷酷,银色的面具总散发着冷冽的光亮。
      岁月的城堡之上,我像个帝王一般俯下身观望与寒风中挣扎的人们。
      殊不知苍穹上的那股力量,也操纵着我无休止地轮回。
      我们都一样,唯有虚荣才可引发冲动,也唯有冲动才可引发悸动--但,人生若只靠它们活着的话,我们又何必活着?

      (五)

      我站在凄惨的风中,时间如同巨浪将我覆盖,整个世界摇摇欲坠。
      我听见风的叹息、雨的呢喃、你的低语,睁开眼时,一切却化为乌有,只剩下那一片看不见的茫然。
      无法窒息、却也无法逃脱地,我就这样生活着,你也这样看着。
      繁花已尽流水,容颜已逝千秋,你我亦只逢一瞬。
      不想在那个老旧潮湿的回忆里坐着,看着不远的命运未知,时光陨落星辰。
      浪费了一个十年又十年我才完整了自己,但当我答应你不伸张正义的那一刻,我就连我自己都不是了。
      在这个世上黑暗的缝隙里,命运的轮回承载着太多的梦想。
      当我站在光明的那一半世界,而你却只能永远与黑暗为伴。
      哭泣的声音从地府发出,被另一股阴暗掩埋。
      就在离你那么近的地方,趴在墓碑上的我,背顶着万丈光芒,可是脸朝下地、却什么也看不见。
      风雨来临之际,舍不得关上的菱形窗外,伸进的绿叶在风中飘荡。
      茫然登上楼梯的那一刻,你推门而入,像往常一样和我道了晚安。
      但当清晨我从过道里醒来,冰凉钻进了脑袋我才发现,那嫩叶早已离开了地面,包裹着曾经枝头的遐想,早就沉入地底和你一起不知世事。
      而你可知?你忘了带走的,是我。

      (六)
      烟花逝,霭春雨絮絮来;暮雨轻烟,江南柳。
      丛山叠嶂,瑟瑟清风婉转流出一曲清歌。
      天色交汇处你我细碎的神思静淌,润湿大地,绵绵的分解在层层腐烂的枯叶下沉默不语。
      而渐北的路上,破出天空的枝桠随水流年,连潮潮的空气也变得稀薄——卷卷沙尘张扬而又凌厉,生命的色彩仿佛就在这一点点的距离中变得浓重,干涸。
      风从天的这头再追向那头,徒留下一点历史的残垣却又随着时空变迁而分崩离析。
      就像伸手触不到的世界,在头顶上空盘旋,混沌了这个世界最原始的模样。
      我倾其天马,逝斯觳觫,却抵不住世事变迁和这兵荒马乱的一切。
      我在这个世界孤独地日日夜夜,所有污秽、懦弱、低俗、自私、高尚、忍让、克制、良善,我都一一体味过。
      像是滴水穿石,又像是铺天盖地滤网静静肆虐而过,造成一切灵肉的破碎,霸道,却不动声色。
      而我却只能在岁月的纷扰中低下头,无言的看时光匆匆流走,落泪打皱容颜,所谓的宿命切割生命。
      在这个世界上黑暗的缝隙里——也许就在你乘车路过的某个街道,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命运的轮回总是承载着太多的梦想。
      我也许早慧,也许透彻生活,可这又能代表什么?
      礼性社会的克制,还是实用主义的使用,总逃不过人性起起伏伏的觉醒与覆灭——就仿佛冥冥之中始终无法摆脱阴霾,却也无法抵抗阳光的诱惑那样。
      我的生命也因此离析成两个不同的人,相依为命,互相观望。
      我穷其一生,也无法改变根深蒂固的观念。因为我人生早年的不知世事,无人管辖,我的白纸早已奠了千万种悲伤中的一种。
      我颠沛流离地生活,追寻能给我安全感的保障。忽略忙碌生活下的空荡,省略不实用的情操和情怀,也很少有很柔软的心……
      我太低着头赶路,太想到达至高的顶点,以至于我忘了我的人生只有一次,竟如此珍贵。
      其实我该更努力一点做到最好,而不是像现在,静默地站在落地窗前,脑海中思绪万千,却只能一动也不动。
      徒然地看着转瞬间将至的朝晖,天空深处那颗已尽湮灭的启明星,和即将布满生活痕迹的空旷街道。
      曾经的我搭建了一个只有屋顶的世界,房子里的陌生人都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将最柔软的心展开。
      可是生活总是好斗、软弱,就像乖张的风一样横冲直撞将我的天空吹倒。
      我想有人恒久陪伴,但却注定只能孑然一身。
      我创造了无数个黑暗中真实的人陪伴着我,或颠狂,或瑰丽,或宏伟,或极致,或无奈,或愧疚,或遗憾,或无奈,都深深埋藏在我心底无人知晓的角落。
      我老了,即使双十年华,心却已经腐肉遍布,散发着毒气,也许只有剜去才能重生。
      可我不想死,也不想伤害别人。
      我只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新一次的流亡,好挽救我早已破败不堪的天空。
      就像是摇摇欲坠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所有鸡蛋,一只衣不附体的寄居蟹,或者在海洋深处里的一只软壳虾……
      失去信仰的我无法抗衡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无论对错,我总要活在别人为我编织的天空中才算完整。
      但我是真的我吗,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没人知道,我在这宇宙中被具体、抽象的描述,真的可以证明我的存在吗?
      如果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我是谁,而我也不了解我到底是谁,那我又是谁?
      如果这个世界有我不曾后悔的地方,那么我该来自何方?而如果这个世界我不曾到过,那么我又该去往何方?
      我大概真是个标准意义的普通人。
      一个真正生活的人,有些风度,有些内涵,自己过着自己认为有意义的生活,同时也很庸俗,挣扎,局限在一角的天地里。
      虽然在这世界上最不缺的便是我这种很生活的人,但我还是可以勉强骄傲地想象自己是个特殊的人吧……
      一年四季,晨起暮休,这个世界的脚步我用生命来丈量,而虚伪只是我的其中一面。
      夜还是深长,适合狂思的疯长,但所幸那些见不得光的本能还能被礼性所抑制。
      在破晓时分,我血液里趋避利害的认知会使我特别小心掩饰我的野心和暴戾。
      毕竟不同于夜晚的白天,这世间的颜色仿佛会一下子换个味道,直白清晰得让人受不了。
      任何人,包括我都无法用这样事不关己的面容,去对待这世间礼性的一切。
      唯有将全身心投入才能完胜这场战役,才能保全生活,存活于世。

      (七)
      那次是他们第一次、也或许是最后一次看完电影的时候。
      他颇为绅士地送她回去--即使她看上去并不领情。
      站在最后告别的路口,他终于犹豫着开口了,“请你和我在一起……”
      她于是冷静地看他,眉目带惑,“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想法?”
      “你不是跟我约会了,还去看电影了吗?”
      她顿了顿,“和好朋友也是可以这样的--虽然我几乎没有朋友,但也不妨碍我有正打算这样相处的可能”
      他脸色蓦地惨白了起来,整个人也似乎摇晃了一下,似乎天旋地转。
      她有些于心不忍了,默了默,还是温言,“我的生活向来没感受到什么温暖,所以也不打算找人共度一生。但就是那次,在我们出外、因为暴雨陷在山庄里的那次,你借了电风吹,蹲在走廊外面吹干我的鞋子以后,我才……”,她低头笑了笑。
      “一般来说,那种失误有一次了,下一次我就会规避的,但即使后来在雨天里,我也还是穿那样的鞋子--因为这样我就能一直回忆起你带给我那样的美好了--当然这也是为什么,现在我会同你站在这里的原因”,她说。
      “如果你愿意留下我的话,那么我想,你的那个温暖不仅会好好保存着,而且会持续散发出更大的温暖……”,他有些急切。
      “不……”,站在玄路灯下的她却冷酷的拒绝,“生活会磨掉那样的温暖--或者说,是把会把我燃烧死的”

      (八)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个数字。
      你在,我也还在--有些人却不在了。
      我们曾做过一个约定--不过我未曾遵守,不知道你是否也还记得?
      其实直到如今,对于某些邀请、约定,我都还是拒绝--因为我不想要,或者说是我害怕承担--正如即使我们约定了也还是没能遵守的那样,光说不做,那很是毫无意义。
      但在这样我刻意所营造的孤寂之中,我隐隐又可以看见我人生这样做的一片虚无:我会无比后悔我现在所做的决定--即使我现在并不后悔我做的决定。
      多么可悲的时空差!
      我无法强迫我自己改变、成为我不喜欢的人,可我知道,我终究还是会变成那样的人的--但那转变已临之际,我却又会无比痛恨我现在的坚持......噢不,那时候看来的话,应该就是固执了。
      年翻过一年,正如霜一层层覆盖,最终变幻成另一个模样,只剩自己才知道本源的样子--但那模样再无法重现了,就像时光无法重逆,你我也未能如约相见一般。
      我用孤勇走完我想坚持的人生,只是到最后,却只能用追忆来陪伴我那固执后的疮痍--考虑是否值得已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那,也是一种固执。

      (九)
      她靠在墙的那边,膝盖向后勾起撑着后面,两手自然地顺着肩膀贴在墙上,有些慵懒的拘谨。
      她身旁站着一个男人,距她三两步远的距离,正背对着夕阳,笼罩着耀眼的光辉。
      像是命运般的审判,看不清他表情地,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她也只是听着,慢慢把唇抿了起来,眼也垂了下来,只是看着地面。
      再然后,就是那如同谪仙般的细薄嘴唇,不知又吐出什么生命箴言--于是她的脑袋彻底转了过来,神情只是痛苦,且悲伤--她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
      抬眸的瞬间,我们的眼神交汇了,但她仍是流着眼泪,只不转过去把那脆弱的一面--展现给那男人--宁可对着我这个陌生人狼狈,一动不动!
      我的心突然跳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似的,但当我还来不及搞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时,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全是羞愧的神情......
      你为什么要羞愧啊!我简直难以相信。
      我想狂奔过去拥抱住她--被折磨得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哭泣的话,该羞愧并不是她!
      可是来不及了,一点都来不及了,因为就在她闭上眼的那个瞬间,就在她眼角那滴泪掉落在地板的那个时候,和着心脏的最后一声跳动,我看见她逐渐透明的身体下的金色心脏破碎——就如同那灿烂的夕阳一样刺眼。
      让人难以抑制,又无可奈何。

      (十)
      夜色深沉,零碎的西风在城市上空呼啸而过。
      从市中心向城区四周蔓延的霓虹灯路孤零零地亮着,像是黑暗中一支支伸向未知世界的漆黑触手,趴在黑暗的边缘,窥伺着街角的树静风止和沿着环形城区工厂入口的马路。
      通往城中心的路旁是一排排规整的民居
      只剩下几盏残灯斜照。周遭黑漆漆的窗口偶尔会透出些许光亮,夹杂着听不清楚的话语声,如同暗夜的精灵。
      天空上冷冽的月光撒照大地,街道上也空无一人,只有倏然几道残影飞速掠过道路两旁桉树林,而林后荒芜后的,则是黑魆魆一片的空草地。
      盘踞在街道两旁民居背后的,是一条条静悠谧谧的小巷。
      小小的巷子曲折蜿蜒进高低不同的房门,绕开各式的生活轨迹,自然而然地简约成一个个小小的世界。
      庭院阳台上的枝叶轻轻颤抖,牵动着月光的瑟索。
      而田地里的秋花静静地绽放。偶尔响起的犬吠声惊醒了幼儿的哭闹声。
      这个世界时针一点一点的前行,熙熙攘攘,就好像今日的疲惫早已收割、明日的人事却还在继续的那样更迭。
      一路灌去的西风透过无数的窗口,看见觥筹交错的杯光酒影。
      就在那黑暗的角落里,在那渗人的西风吹进不去的舞池中央、某个灯火朦胧之处。低沉迷乱的呼吸伴随心跳声渐渐复苏。
      黑夜无疑是羞耻心最绝佳的掩护色,将白日里千年社会的克制通通抛却。
      就像是在无边的荒野中,人很容易地就被嘈杂的音乐推着灵魂追赶。失去理智,到最后如同羊群一般聚拢,只为追求着原始的欲望。
      只是即使这个世界转换白天,日光变得曼妙,,时光的浪潮变得轻盈,纵然甜甜的眷眷密密地撒印在了空气里回荡不休。
      可俗事纷扰,这些美丽无人观看,又怎么能算在世界上真的存在过呢?
      在这个世界上最缺少的就是眼睛了,一双眼怎么够看遍繁华大道?
      万事沧桑,惟有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的事才能被确认存在的话,那么如果你不曾见过,又怎么能肯定我的爱存在过?
      呵!夜还是太清晰——引人注目。
      但无论怎么说,真正的生活,从现在才算开始。
      而我就等在你必经的路口,做一个即将和你相逢的路人。

      (十一)
      不想在那个老旧潮湿的回忆里坐着,看着不远时日的命运未知,流言轰逝,时光陨落星辰。
      棱形窗外的绿荫遮挡住光,撒下斑驳的光影。
      远望群山如黛、繁花如夏,阳光在草地上蒸腾出一派惺忪。
      树下的草茵荟萃,明媚而又温暖,湿气带走的阴秽,却弥漫进我的世界。
      灯影唏嘘间,尽是无边的浪潮翻滚。
      记忆里冲进海港起火的帆船、栈道旁瘦削的身影和花丛掩映间泳池边垂下的手腕——花色妖娆的鲜血晕满水波,似裙袂摇摆、不断前行。
      此情此景,让人不禁想起火车旁外,那极速飞逝倒退的树木、潺溪边轻巧的柳絮和微澜风声卷起的蔚蓝袤远天空。
      云朵谱出一曲曲的悲歌,最后只剩下阴灰色的天空,和铁锈斑驳轨道,远去远去。
      浪费了一个十年又十年,我才完整了我自己——才能够与世隔绝、消除隐患、再不管世事变迁或万千累赘的叠加施压——只活在了专属自己的王堡。
      但当我答应你不伸张正义的那一刻,我就从那个阴暗的深渊回廊里,被苍白地推到了高高的展台上,连我自己都不是了。
      像是凌迟,又是煎熬。
      虽然是我愿意承受的,不需要、也没必要让你解释,但都已经决定了再说,也未免太过虚伪。
      你若要想离去,也不必再故作为难。
      只是纵使我背叛了所有人,却仍旧无法挽回你的生命——这丰腴的现实,竟让我不知该庆幸不必失诺他人忧愁,还是该悲伤对你心意的辜负。
      当沧桑刻进风骨,心霜使我独居一隅。
      茫茫然登上楼梯的那一刻,你推门而入,霞光披身,像往常一样和我道了晚安。
      但当清晨我从过道里醒来,冰凉钻进了脑袋我才发现。你的对生命的热情、情感的热烈和对信仰的热忱,都已经不是我能理解的了。
      也许独自经历过数次生死的人,总会觉得生活有点太过可笑吧?
      埋藏在心中的不甘委屈和过往的一切无法讨回公道,却还要装作放下执念、一副好好生活的样子,真是让人发笑!
      可即使是这样,生活却总是时不时地又要反复提醒、撕扯搅拌……但如果非要这样,又为什么要活着承受这种痛苦?
      毕竟。心疼只是一种疼,不舍也只能一种舍,不该也只有一种该。
      就像我站在光明的那一半世界,而你却只能永远与黑暗为伴的那般——哭泣的声音从地府发出旋即被另一股阴暗掩埋。
      而就在离你那么近的地方,趴在墓碑上的我,背顶着万丈光芒,可是脸朝下,却什么也看不见。
      其实你忘了带走的是我。
      对我来说,在这世界上的什么事物其实都味如嚼蜡,而这样一个毫无欲望却苟活于世的孩子,如果不能继续忍受,无论如何都是一种危害。
      只是如果你不曾离去,我也许不会总在暗处观望世人,见到破碎的身体也不会淡然处之,也许也无法直白地漠视他人。
      不过幸好,我们还是错过了。
      也很万幸,我还是现在的我自己。
      曾经的我不被宽恕,所以我也从不宽恕他人,但也许是对你的感情抵制有些力不从心了吧!我竟学会了宽容。
      这点即使在你离去之后也仍未改变,不过,这也算是一种尊重吧?对你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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