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志1》张景贤

335、林东尧

　　顾泽熙一天都没有回来，所以林东尧想道歉也没有机会。
　　只能扒楞扒楞那几个猪蹄，拿出医用针线，在上面划出不同刀口后专心地缝补。
　　讲真的，可能是因为从小所认知不同的缘故，虽然林东尧没杀过生，但是比起人来说，在动物上动手，明显让他的心理压力和负担小了很多，所以虽然还是有些不熟练，他还是一个个的完成了缝合任务。
　　不过林东尧的手的确有些太大了，也没学过画画，有什么细腻的手法，总是弄不好那细细的针头，这不，最后收拾的时候，针居然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这要是光脚一下扎到就了不得，所以他赶紧打开手机的灯光，趴在地上找了一阵。
　　而就在林东尧趴在地上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
　　逆光处走进来一个人影。
　　是顾泽熙。
　　不同于昨天的冷淡，今天的他却异常的温柔，声音里含有一丝笑意，“学弟，你找什么呢？”
　　林东尧不爱锻炼，长肉的地方只有屁股和肚子，其他的都细瘦得看得出骨架。
　　一愣以后的顾泽熙，目光顿时就看到那露出一截白的肚子上去了。
　　林东尧只好站了起来，“没什么，我刚刚在找针，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学长要小心一点，不要打赤脚的好”
　　“嗯”，顾泽熙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然后走了进来，看着桌上的几个猪蹄有些明白了，不禁好笑道，“那这么多猪脚，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
　　林东尧也是一愣，是啊，这么多猪蹄，扔了可浪费了，可是自己也歪七扭八的弄过了，就算卖给别人也没人会要，还是自己弄一下的好了。
　　只不过就算自己要弄，也不知道该怎么弄的好，林东尧顿时就有些为难起来了。
　　顾泽熙倒是很善解人意，“我和我们组食堂的老板挺熟的，你可以去食堂里弄，我跟他打个电话就好了”
　　这敢情好！林东尧想着，虽然有些不好意思隔着人借厨房，但总比把这些个白花花的猪蹄扔掉的好，虽然便宜，但也不能这么浪费呐，而且六七个加起来也挺贵的呢！
　　于是林东尧点了点头，在顾泽熙打完电话后，就拎着那几个大猪蹄子跑去食堂了。

　　食堂后厨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一个最后打扫的中年男人。
　　他开了门后就坐在食堂里的电视下看电视了，看来今天是他守食堂。
　　林东尧从小是帮妈妈摆摊过来的，料理东西对他来说其实很是简单。
　　他解了那几条刚刚缝好的线，然后再纵横多划了几刀，加调料腌制入味。
　　因为时间太少，现在都已经将近九点了，所以他只好像面团一般多揉几下帮助渗透，再放进高压锅里蒸熟。
　　蒸熟出来的猪肘子其实已经能吃了，只是还可以更美味一点，那就是把卤汁倒出来收汁再淋上去，鲜美回甘，加上丰富的胶原蛋白，最是好吃。
　　林东尧虽然自己不吃带骨头的肉，但还是收好了汁水，问大叔要了几个一次性餐盒筷子装好，再给他留下两个肘子后，才上了楼。

　　“学长” ，林东尧回宿舍后，一下就喊住了正躺在靠背椅上的顾泽熙。
　　“你吃夜宵吗？刚刚的猪脚我做好了，你尝一尝吧？”，林东尧很有些小心翼翼。
　　毕竟早上他才拒绝过眼前这个人。
　　没想到顾泽熙却很温文尔雅，“嗯好呀”
　　然后就伸手接过了盒子，然后打开了。
　　“看上去很好吃”，他说了一句，拿出筷子夹了一口，然后笑了，眼底似乎绽出光芒，“真的很好吃，你家做这个的？”
　　“是啊”，林东尧抿唇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然后看了看手中还剩的几个盒子，不由得开口了，“学长，灿灿学长现在在宿舍吗？不知道他现在吃不吃夜宵呢？”
　　顾泽熙抬眼看他，笑着了然，“我跟他说一下，然后你直接拿去宿舍给他就好了，让他帮你分掉也可以，不然这个过夜可能就坏了”
　　“好的，那我现在就去”，林东尧闻言舒了一口气，总觉得肩上的担子轻松了很多。

　　林东尧到了灿灿的宿舍门口的时候，果不其然卢灿棠已经等在门口了。
　　“做了这么多啊”，学长笑着，伸手过来提林东尧提下来的大袋子了，“真是有口福了”
　　林东尧有些讷言的，不怎么说话，听到这话不禁心里一动，就开口了，“学长，我期中检测前应该还会去买这个来练手，到时候做好了可不可以还送你这边过来啊？”
　　“当然可以啊”，卢灿棠一愣后立即应了下来，就冲这掩盖不住的香味也应该应下来的，只是，“但这么吃你的也不好......”
　　“不会的呢”，林东尧细细地抿唇笑了一下，“这样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嗯，那就谢啦”，卢灿棠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实上他们本也不熟，“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了学长”，林东尧并不喜欢过分亲近，“太晚了，你吃完早点休息”
　　“嗯嗯”，卢灿棠点了点头。
　　林东尧也笑了笑，转身离去。

　　之后的几天，林东尧也是，每天有空了就去市场买猪蹄来练习，也每天给学长那里送去--直到那些猪脚不辱使命，终于帮林东尧拿到一个优秀的成绩。
　　他考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也和灿灿学长说过明天就不再麻烦了，所以真是无事一身轻，心情舒爽到了极点。

　　只是生活永远不会是平静的，平静只能存在于独行者的永恒世界里
　　前面说过的，林东尧是不吃带骨头的肉的，因为麻烦。
　　他也和顾泽熙说过，那时候顾泽熙表示理解，却没想到后来等到他送完猪蹄回来后，却是把猪蹄的骨头剔去了，还摆的好好地放在他的桌上等待垂涎。
　　之前因为考试的紧迫感没得让林东尧多想，但这么一空下来，却感觉有些莫名的怪异。
　　只不过还没等林东尧细想，宿舍的门就被敲响了。
　　林东尧自恃人缘没有多好，又不是在自己本系的宿舍，加上他现在的同宿舍的学长，据说是艺术系的“大拿”，不仅会参加各种竞赛，还是担任本系的活动组织者，且还经常外出兼职，学费生活费什么的都是自己来的，所以每天来找他的人非常多。
　　因着这个原因，所以有人来敲门的时候，顾泽熙也自觉地去开门了。
　　却没想到，竟然是找林东尧的！

　　“学弟啊”，门口那人是换了宿舍的灿灿学长，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走了进来，站在了林东尧的旁边。
　　“你有没有空呐？前些天都吃你的猪脚，实在太好吃了，之前那几个吃了的馋死了，我也是，所以以后可不可以我们几个想吃的时候去买，然后请你帮忙料理一下，你放心，食堂那边我会打好招呼的，你也不白帮忙.....”
　　卢灿棠似乎很怕林东尧拒绝，所以说话有些小心--若要是别人的话，他或许不会这样，只是之前的几个月相处，让他有些莫名忌惮，下意识的想要远离，可是又觉得应该还可以打交道的感觉。
　　林东尧是不擅长于拒绝的，头脑也很简单，只要不涉及到他重要事情的话，其他的他都还蛮好商量的。
　　“当然可以啊”，林东尧点了点头，“直接拿给我就可以了”
　　“嗯嗯，谢啦学弟！”，灿灿学长又说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林东尧本以为事情这也就结束了，只不过是个工具厨师的功能而已，他也向来习惯被如此对待，却没想到这居然是一块自己跨出交际的敲门砖。
　　先是学长团，在自己送了几个星期的猪蹄子后，竟然会在球赛的时候，邀请自己一起观看，还有就是自己的实践课老师，居然在有一天扭扭捏捏地叫住了自己，塞了两只猪蹄和他在校内的宿舍钥匙进来.......简直玄幻！
　　但其实这些原本没想得到汇报的付出，最终还是给林东尧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的。
　　吃罢了蹄膀的老师在得知林东尧是为了提升技术才会出此计策之后，还慷慨地联系了他们系食堂老板，每一星期进购一头生猪，然后让林东尧带着班上的同学们每个星期去“解剖”一只生猪，更熟练技术。
　　医学生嘛，当然切的块头是干干净净，分量清楚的，加上林东尧在食堂忙的时候，还会主动帮一下忙，打菜什么的，食堂老板自然很愿意他来的。

　　这日子每天都过得这么稀疏繁忙，某一天林东尧这才猛然发现，似乎是顾泽熙来了以后才有的转变，虽然顾泽熙好像没做什么，可的确，那一切的改变都是从他搬来以后才有的，那不免让人心生感激。
　　是以学长某次活动结束的邀约，林东尧也去了的。
　　那天的夜色正熏，一起吃饭的时候，林东尧虽然安静，但也经常被注意到。
　　“东啊，你怎么这么多不吃的”，灿灿学长首当其冲，他皱着眉头，“就吃了青菜呐”
　　那语气只是朋友的关心，所以林东尧只微微一笑，“我喜欢吃蔬菜”
　　“难怪长得那么嫩”，卢灿棠也笑，“不过这样好，不像朱大壮那人，爱吃蒜、辣椒、香菜、藤椒......啥都吃，嘴巴臭死喽！”
　　“你他娘的嘴巴才臭死了了呢！”，朱一臣拿起一根鸡腿就塞到卢灿棠的嘴里，愤愤地堵住了说话人的嘴，只是收回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嘴，朱一臣顿了一下，然后快速收回，只把手缩在桌下摩挲。
　　林东尧一刹那间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感觉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他一向敬重别人，所以只是手扶了下自己的眼睛，然后垂眸，“我去下卫生间”
　　稍微平复好心情，林东尧走出来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悠然坐在那的顾泽熙自成一派风流地和其他人说着话，放在桌上的手，大拇指却在摩挲水杯上自己刚刚喝水的边缘。
　　这简直是！
　　林东尧瞬间想起他们所说的，艺术生大都是.......顿觉不妙。
　　不过基于平时顾泽熙根本也没有多找自己聊天，或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林东尧并不打算以最大的揣度他，所以只好咳了一下，然后走了回去。
　　走回去的时候，林东尧还特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杯子，眼神示意了一下。
　　见顾泽熙还在那握着杯子，林东尧不禁开口了，“我想喝水”
　　“那你喝啊”，顾泽熙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你拿着我的杯子”
　　“噢”，顾泽熙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抬眸，“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的”
　　林东尧顿时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笑了，“我们坐得那么近，拿错很正常”
　　顾泽熙勾起唇角，却不置可否。
　　那边卢灿棠拿起店里的杂志又在那边鬼叫，“哇哇，阿泽，你有没有她的号码啊，她好好看啊”
　　“我没事为什么要跟人要电话号码”，顾泽熙一脸无奈，似乎对他说的这个好看感到反应夸张。
　　“啊呀你真是”，卢灿棠简直为他伙伴的榆木脑袋操碎了心。
　　径直把封面怼到了林东尧面前，“东啊你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林东尧聚焦了一下，这才笑了，意有所指，“嗯，是很漂亮呐，感觉好配啊，这样基因生下来的宝宝该有多好看啊”
　　这下好了，还没等当事人发表意见，卢灿棠就觉得没意思了，“嗨，你说你，学医学傻了，看个照片也说基因......”
　　说着，他又拿回去自顾自地欣赏了，只一夜飒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