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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徐琛源 ...

  •   徐琛源是个变态--所有人都看不出来的变态。
      当然,没有任何人会想成为一个变态,至少在他成为、或意识到这一点之前,徐琛源也是。
      可是当他从三楼高的窗台探出去的时候,看着操场上那熙熙攘攘的学生,欢声笑语,青春洋溢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却想要去死。
      这种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无数次涌现,就像是扑不灭的火苗一样--他知道,他就是知道,那念想总有一天会把他烧得肝肠寸断--而且也一定会是那样。
      远远望去,落日曛黄的余辉在脸上的晶莹闪烁着。
      那道亮光,透过教学楼旁印着错落有致的松树镜面,照射进瞳孔的深处,模糊了他与这个世界的边缘,似一道深渊,让人想一头扎进去了结。
      但他还不能死。
      徐琛源的眸闪了闪,又坐了回去。
      因为三楼也太低了,跳下去是死不了人的。
      这般思量着,他拿起一支笔,上下的瞬间,勾画出一只狰狞丑陋的虫子,稀疏的触角张扬在清风微微卷起的纸张边缘。
      再说了,如果现在死了,那不就的确证明了他软弱可欺,是这世界上最无用的人?那不行的,起码也得等到他能抵抗了那不能抵抗的,不会只有死这一条退路的时候,他才甘愿迫不及待地作为一个强者离去--即使他心中依旧害怕也没关系。
      徐琛源放下了他的笔,十指交握桌前,端详完成的画作。
      笔下的那只虫子活了过来,在纸上张牙舞爪。
      就像某个人在他心里放的那只虫子一样,把他的心都咬烂了。
      他垂了下眸,只是闭上了眼睛。
      六月的风从他的耳旁拂过,像是温柔的刀子,切割他的哀伤,让人头痛欲裂。

      徐琛源心里一直有一个人。
      但很可惜的是,他是注定得不到他的。
      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家会这样惨淡,而别人的幸福却如此容易摘取。
      就好像有些东西,天生就没他的份那样--他的人生,也很难拥有大多数人轻易拥有的.......
      只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又为什么非要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去承担那些不安、嫉妒和无奈呢?很明显,那对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来说,毫无意义。
      只不过或许,那也富含了很多含义。
      虽然他有很多没有的、且很大程度上也不可能会拥有的东西,但既然诞生了他这样的人,就代表着那些东西,也是他可以去努力争取的--也算是给其他一无所有的人留点生存的意义吧!
      不过也幸好,他早已经决定拼搏过后再离去的,现在想通了,是以这点痛苦也就暂时显得能够忍受了--更何况,今夜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了,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徐琛源微微抿唇一笑,将画纸折成一个小巧的纸飞机,投了出去。
      而那纸片晃晃悠悠,伴着夏日光彩的丽影,飞向了无边暗色的漆黑里。

      路灯亮了。
      徐琛源堪堪地站在那下面,身旁是爸爸那未熄火的破旧货车。
      引擎的震荡有些癫狂,罄零哐啷响的锤子和扳手瑟瑟地畏缩在一起,只不敢说话。
      从路口呼啸而来的风,把树冠刮向鬼哭狼嚎的天空,宽阔马路旁的两排叶树则像是触电般群魔乱舞,跳着不为人知的生命之歌,显得颇为恶劣。
      而与此同时,干枯的空气从黑暗里沿着高大的围墙慢慢爬了过来,它小心地碰了碰徐琛源的睫毛后,发现毫无反应,立刻窜进了他的眸里,肆意攀援。

      诚然,他这一生拥有的东西的确少得可怜。
      无论是父母,还是亲人,都只停留在他视为生命的录像带里--在他还未领悟死亡的含义之前、又在他领悟了以后--给予了他人生莫大的打击。
      而贫穷也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疲于奔命。
      他最美的记忆,只除了对那个人偶然的惊鸿一瞥外,就全部只剩下那几盘录像带里影像了--因为只有在那里,只有在那盘录像带播放的时候,他才能确信他们活着--或者说曾经活过,且就在这盘录像带投映的那个过去里活着,也属于他。
      因为他实在无法忍受那种,脑海中被时间渐渐抹去痕迹、想要伸手抓住,却始终抓不住那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的感觉.......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他一个人是无法再在这个世界上撑下去的。
      自然,他此生拥有的温暖也很少。
      短短将近二十年的人生里,他也只仰慕渴望过那个人的温润,可惜的是,他却无法拥有那柔软了--这不免叫人可惜。
      只不过他真的太想拥有了,所以也决定同他最爱的家人一样,将他放进那录像带里,等到他完完全全地属于他后,再随着他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上离去--这是他对他最大的爱意了。
      不分你我,生死相依。

      当然,为了做到最好,徐琛源练习了很久。
      他把很多陌生人邀请到了家里,给他们提供尽可能最好的伙食,与他们交谈,然后再剖开他们的身体--废了好几箱的录像带,才勉强熟练了整个过程。
      当然了,他们都还活着。
      因为他把他们的录像带都寄给他们的家人了--毕竟人的记忆总会缺失、淡化,就算再相处得再好,只要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或者说永远都不会见到,情感就会被其他东西覆盖下去,变成偶而想念--可他们以这种方式鲜活地唯一存在着,他们的家人一定会感到莫大的欣慰吧?就像他待会即将拥有的情感一样。
      一想到这,徐琛源就忍不住掩唇笑了一下。
      算起来,这也是这个世界给予他的最后善意了。
      他尤还记得,许多年前,就在他第一次见到那个人后,因为忍受不住内心强烈想要占据他的冲动,他也来到了他的后窗之下,静静地站着。
      那时的他,还不会开他爸爸那被撞得稀碎的车,只好走在那路灯、树影、藤花之下,也走在稀疏的树杈、昏黄的光影,和坚硬的地面之上。
      而那个人,就在他向上仰望的瞳孔里,在那栋小小的建筑中,随着他的眼泪缓缓掉落。
      而就在那肆意蔓延的回忆里,时空静静地淌出光影的流离,像是冰冷的触摸,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他就站在他的楼下,伴着高墙上橙烈的炮仗花,在空无一人的街头站着,也站在若干年后印象模糊的深夜里,被寒冷吞噬了.......
      只是,又有谁能知道,若干年前一片不为人知的漆黑当中,有他对他和这个世界的神思,而他决定了什么,又改变了什么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上天把他凝固在了最美好的时候--就像是永生花一样,在它最美的时光残忍地摘下,才会引起人们的叹惋,然后默默甘愿于在自己不尽如意的生活里继续坚持下去。
    算了,约莫是冬天太冷的原因吧!感觉心都凉了,很多事情都觉得没意思了--看来我还是要去暖和点的地方,或许会有更多的美好吧!
    我看着窗外的天空良久,眼睛都已刺痛得流泪了,却还是不肯罢休。
    猛然想起在爸爸面前维护自己的爷爷,就很想打电话给他。
    可是直到拿起电话的那一刻,我才突然醒悟过来--他已经不在了,我又能打给谁呢?
    我真的不适合工作,或者说和别人一起工作。
    因为我有一个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开关,一碰到事就会消极--就像是手碰到火就会逃开地那样可怜。
    这是他最后的声音,且不属于任何人了,我才敢,也愿意去拥有它。
    我真的好差劲啊!就好像没资格开心似的。
    偶尔开心了,立马被会现实打回原形,所以连开心都不敢,就只怕开心过后的伤心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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