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志1》张景贤

247、将逝

　　我是一个从山村里走出的孩子，但因为年少的骄傲和固步自封，加上无法认清自己，和一些人的离世，而导致了我的痛苦无意义地加剧。
　　不过那些不说也罢，因为每个人的故事，除了想要追捧你的人除外，没有人会想听--而且即使听了，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当我紧张的时候，我会在脑海里写字。无形的手指，蘸着白色的浆水，在模糊不清的底板上，一笔一划端端正正地写着任意一个我当时能想到的词语，不要分神。
　　那是我最近才想到的一个帮助我......安定下来的方法，不然我就真的显得很怪异了。
　　我最怕我的人生碌碌无为，结果，果真真是。我前二十五年前的人生，在本应该是人生最美好的年纪，我却虚弱、懦弱且寒凉不堪。
　　这不是说我没有任何优点，但仔细说的话，我却为我的那些“优点”感到莫名的羞耻--譬如说善良。
　　我自认为是善良的，只不过当别人说我善良的时候，我的内心却会哂笑，并且不屑，但外表却依旧如故。
　　印象最深的是在小学的时候，那是一个我也记不太清的阴雨早上，雨有些大，我撑着雨伞去上学的时候，路过一个门檐，看见一个女生，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感觉灵敏（当然这可能太自夸了，事实上应该大多数人也看得出来，只是没去关注而已），但我就是看出她是个没有雨伞却着急想去上学的孩子，头发短且黑亮，还带着天然的自然卷，鼻头很圆，鬼使神差地，我就伸出伞，大概是说了我撑她一起走吧--这一类的话，然后我们就一起穿过那条在我记忆深处走过了无数次的巷子。
　　巷子末尾就是我的学校，我到了，她却还没到。
　　雨蒙蒙地下着，或许是她的学校还远着呢吧，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说了，你拿走，到时候还我就可以了，然后我还反复强调了两三遍我的年级班级......而她却没有来。
　　我不是说我牺牲有多大，其实只要她还来了，我也会很高兴，也不会再想起那天从校门口跑进教学楼还有一大段距离时冰凉的雨，更不会在后面接连几天都是下雨的时候，因为没有钱买雨伞，而迫不得已和在家里辛苦劳作的妈妈索要那辛苦的汗水......
　　所以我说我的善良很廉价，而且我也“屡教不改”，几乎每次每次也都是这样，把自己处在一个其实尴尬又难以抗拒的位置：我觉得对不起我自己，但我也只能对不起我自己--以至于我如此讨厌我自己。
　　而今夜我终将逝去，灵魂亦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