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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张稀霖 ...

  •   景晓萌的住处实在离宾馆有些远,在他们匆匆赶到那里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早已经吃完早餐了。
      没什么时间留给他们三人吃早餐,景晓萌立刻就说,“那让我去旁边买点早餐可以吧?”,他说着,边跑向了旁边的店铺。
      却没想到,景晓萌跑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家店铺的老板是景晓萌小学同学,而且还认出他了。
      “你怎么回来?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那样……”,有些臃肿,黝黑的女老板笑着和景晓萌寒暄。一向爽朗的海滨人家,不知怎么,说到最后,竟好像有些羞涩了起来。
      景晓萌正忙着装椰饼,闻言有些一愣,却还是理智无缺地立即温润地笑了笑,虽然没认出那个老板是谁,可也没让她尴尬应了几声。
      “又是这个笑容!”,那女老板不禁激动地心想。好像从小学开始,景晓萌就是那副唇红齿白,长手长脚的样子,和海边人的粗壮非常不相称;且他的性格也是斯文有礼的那种,很是讨人喜欢--至少是很受女孩子喜欢。
      那个女老板看着景晓萌的大眼睛长鼻,竟不禁红了脸。
      不过景晓萌此刻倒是真有些尴尬了,被店铺里,还有那么多同学,尤其是张稀霖的眼光看着,难得地有了一些果决,他于是放下钱,扯着个袋子就飞快地跑了出来。
      一行人今晨的打算是在海边玩玩,而且要去远一点的干净的海岸,所以很快就上了路。
      景晓萌随手将早餐递给了周同学后,然后见没人注意,默默地走到了张稀霖身边,“没来得及问你要吃什么,这个可以吗?”,他把一份椰饼和果汁递给张稀霖,自己手中却连杯喝的也没有。
      听到他那似乎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小心翼翼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张稀霖很是觉得这世界怎么了!
      为什么明明帮人买早餐这种事情,他帮忙买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还要做到怎样才算不得不令人感激呢?他又不是谁的附庸!
      一想到这,张稀霖的心情就不美好,所以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倒是很真诚地道了一句谢谢,不过却还是没有接过那杯果汁,还翻开包包,把椰饼的钱塞进了他的手里,转身就走。
      一路上,刘世曦和生科院班一个医生世家的温润男子讨论得火热,剩余的人也是各自有讨论的对象,并不互相打扰。
      而一到海边,他们就纷纷各自同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四散而去。
      张稀霖的衣着一贯是老学究风的,又是黑的蓝的,很是中性,这次也不过换了条五分的棉裤,和海蓝色的短袖而已。
      张稀霖不喜欢热闹,是以也只在海边浅滩里、海水刚好没过小腿的位置里走了一下。她带着一顶硕大的遮阳帽,也算长手长脚的瘦弱,在夏季炎热的光线下显得很是苍白。
      而就这么走在人潮拥挤的海滩上,听着周围的一切欢声笑语,可身旁却没有一个相熟的人--这种感觉既像被全世界包围的奇妙,又有些独自贻乐的舒适,很是偷欢。
      其中也有个爱闹的男生,看见景晓萌和那女老板早上“相谈甚欢”的场面,就提议他们中午也去那家店铺吃。
      景晓萌也不好拒绝,所以中午的时候,只得几人返回,又回那个地方吃去了。
      只不过才吃到一半的时候,就有几个爱起事的同学又开口相推着,让景晓萌去跟那个跟他相识的老板要个折扣。
      景晓萌犹犹豫豫,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不擅长这种事情。
      而就在景晓萌磨磨蹭蹭去的时候,还未曾开口呢!谁知道那女老板的丈夫刚好进货回来,刚好看见女老板一脸娇羞--不知那是不是碰到他什么邪火,他竟然破口大骂起来。
      “景晓萌你这个私生崽来我这儿干什么……”,而后夹杂的是一大堆土话,但也听得出好赖。
      那恶毒搞得在座的人一瞬间就很有些懵了,幸亏那女老板对着丈夫时恢复了那母老虎般“凶神恶煞”,径直扯了她丈夫进后厨里面,才避免了更加尴尬的场面。
      景晓萌回到座位上吃饭的时候,明显感到了气氛的凝滞,心里有些堵。有人也想关心了他几句,但这种私人的话,在公众场合说起来却更不好处理,所以干脆也就没有人说了。
      而堪堪落座的景晓萌知道,现在肯定很多人在心里暗暗讨论他,可能还看不起他,而且这件事在回到学校以后,肯定还会发酵——毕竟在陆氏学院没有人知道他是个私生子。
      但景晓萌还是只能忍着,装作毫不在意地把饭吃完了,特别是在张稀霖面前面无表情。只不过他来这里的初衷倒是兴致变淡了许多--很想就这么不顾一切地跑回学校去,只不过是理智作祟在强撑着而已。
      堪堪地吃过饭后,头顶着蓝得深沉的天空,景晓萌任咸涩的海风吹拂在脸旁,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没有关注他人。
      很难得地,他竟然在这么吵嚷的碧海蓝天里感到了超脱,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宽广和它的美轮美奂......如果不想俗世,只放空自己的话,就让时间这么凝固着,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饭毕,收拾心情,抬腿走出凉亭,沐浴在了亮得有些刺眼的太阳光底下,走得久了头皮还有些发烫。他们等会要去的,是这个海滩另一边的租船处,然后打算向船老大租船出海。
      而就在他们路过一块沙地的时候,景晓萌停下,和一个认识的正在种沙滩萝卜的老汉打了个招呼,“安伯”
      也有几个知礼的学生向老汉打了招呼,老汉抬起了头,笑道,“哎哎……晓萌啊,没放假就回来了……我就说昨天怎么看你房间有个女娃,咋的,有女朋友啦……”
      老汉的土话音有些重,但很多人却都听得懂。这些话虽然已经被景晓萌急急忙打断了,已经走了一段的人群也还是有一些人听到了,有人就顺势问起他家住在哪里,景晓萌无法,也就指了指房子给他们看。
      众人远远地看到那高大铜艺围栏区里的高大白色别墅,就发出惊叹,纷纷笑责他怎么不带他们进去看看,此后一路上,倒是对他热络感兴趣了许多。景晓萌倒是来者不拒,只是少了那么些真诚的热情,但他掩饰得很好,没让人发现罢了。
      不过可能是他们的运气太不好了,好不容易才跋涉到了租船的地方,码头上全是各式各样的船只,大热天的还有满满当当的船工在外修理船只。
      那些船工赤膊上阵,有的□□只穿了一条三角裤衩,那里鼓鼓张张的,见到这么这么一大群人走过,也没见害羞--反正在这里住久了的人也都是这样的,就是几个城里的女同学被这样的场景“刺激”到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连连发出小声的惊畏。
      不过,这里的船工应该来说是被管教得很好的那种,虽然年轻,但上过学,也很早就成了家的,都是很踏实又老实的人,只顾做自己的事,也没人开他们玩笑。其中一个较小的男孩还跑过来,问他们是来干什么的,还问他们要不要帮忙。
      码头上的人都换了一批,景晓萌也认不出他是谁,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和船老大打过招呼的,我是阿景……”
      “噢!船老大叫你直接进去”,那男孩说完这句,蹦蹦跳跳地又回其他船上了。
      船老大却是听到声音自己出来了,那是个高大彪悍的男子,不过脸上却有一条长疤,看上去像是被船上的钩子给伤到过的。
      景晓萌本想上去的,只不过他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上船后,径直对景晓萌说了--且是那种在大风浪来时,也能穿透风浪的粗大的嗓子,“阿ging,嘿鬼缸哦dua乎,摸趟qie克落……”
      景晓萌听后只是皱了皱眉头,笑应了几声后,回头和他们解释了一下,“船老大说这几天大风浪,很危险。不能租船给我们了......”
      景晓萌这样解释着,却还是没能打消他们想要出海的想法,最后是直到刘世曦他们去商量也无果后,才算罢休。
      在回去的路上,有人本来提议说去景晓萌家去玩好了,但在景晓萌家外面看了一下,发现景晓萌家院子里疏于打理,是只有几棵矮黄的树的,便没什么期待进入的心思。
      而后他们又看到与景晓萌家一墙相连旁边的另一幢房子,那房子一进门就有一个巨大的泳池,绿植茂盛,在炎热的夏日里,显得清凉无比,于是他们就顺势觉得,让景晓萌去向他的邻居借泳池,办个泳池party也不错。
      谁料一向笑意迎人景晓萌的表情,却在那时显得很是为难,拒绝的话已经溢于言表,就这下,提议的那个人就有些心生不满了。其实很多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景晓萌太过良善了才会这样,他们才会在他领队的时候这么多事,提那么多令人麻烦提议。
      而如果要是还是许盈香或者其他人的话,也许他们并不敢这么麻烦,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那么麻烦,不过但谁知道呢!很多事情是不能假设的,因为假设了也没什么用处,只是自寻烦恼。
      景晓萌好声好气地大家解释,说那家人现在不在,而且他也好几年没见了,贸然进去不好。
      “你骗谁呀!那庭院那么干净,肯定是有人打扫的,不想去也不用找这个理由吧!”,很有些人表示不相信景晓萌说的话。有些人知道以景晓萌的性情--能做到的他基本上都不会拒绝,在这种事上他没必要撒谎,所以还能谅解。
      不过,这么大中午的走了一来趟,又热又累,隔着大铁门,那碧水盈盈的池水碧波荡漾,头顶池边又是浇灌得绿荫满凉的绿植,很是惬意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那么凉爽,要是能进去就好了!抱着这样的想法,总有些胆大的人就是敢提出这么令人难为情的要求,他们竟然商量着要景晓萌去问村长拿备用钥匙,不然的话打个招呼破锁进去,再锁赔给那户人家就好了,反正也不过一池水而已,也没什么关系的。
      一群人吵吵闹闹,景晓萌眼眸低垂着却是什么话也没说,直到渔村老大现身,用他那不甚标准的震耳欲聋的普通话大声说,“那个池子死过人,就在池子边,一池的血水……全身的血都流光了!你们还要进去玩哈”
      那话一出,霎时间,刚刚几个提议的人一想到那个渗人的场面,不禁在炎热的夏日里陡然生出几分寒凉的恐惧,抖了抖身体,这才算罢休。
      最后,几个人还是嘟嘟嚷嚷说这次的旅行毫无乐趣,然后在景晓萌“家徒四壁”的白色房间随意逛了一圈后,一行人兴致聊聊地分散走在海滩上,有些人玩了下海边水也就打算回酒店了,然后看电视的、玩手机、打牌的,一个个的,就像换了个地方宅一样。

      景晓萌可能因为拒绝了他们想要来泳池趴的决定,所以不好意思,后来力邀他们去海边游泳,不仅费尽心思准备了几个游戏,还为他们定了餐馆。张稀霖自然也是一起。
      本来他们是避开了早上那个女老板的店的,却没想到刚好看到那个女老板的丈夫又在附近,大概是和妻子吵架,没处泄愤,便气急败坏的冲来,又拐弯抹角地讽刺景晓萌是个私生子。
      此时张稀霖是看没有其他同学在侧,正想好好说一道那个女老板的丈夫,只是她刚想要开口,就被景晓萌拉住,不知为什么地就忍气离开了。
      张稀霖不明景晓萌的心思,见状也就没有说话,本想挣开的手,也因为一直不敢看自己是如何脸色,低着头急走的景晓萌而顿住了——当是给他点鼓励吧!张稀霖心想,默默地地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宾馆,本来景晓萌也做好了心思,去通知他们聚餐的地点、也打算陪顾照看好他们的,可那些人却说,不出海只玩水的话,他们早就玩得不爱玩了,所以景晓萌只好怏怏的回家了,连之前牵了张稀霖一路的手也没有意识到。
      回到景晓萌家后,张稀霖也没有出去。
      一个下午,张稀霖就只在景晓萌的书柜里拿了几本书来打发时光,而景晓萌也在隔壁的书房看了一下午的书,直到晚上也还没有离开书房的位置。
      而傍晚张稀霖出去后,从外面回来,景晓萌问她吃过了没,张稀霖应他吃过后上楼,也由着他一人坐在宽大的餐桌上吃着简单的晚餐。周同学也不见踪影,他一个人怪没意思地,然后也不知做什么好地,就早早爬上床休息了。
      周同学不知道突然在哪里找到谈得来的伙伴,在外面待到直到深夜才回来,景晓萌在他回来之后,和他确认了一下房门安全后,整间别墅就又陷入了沉静。
      本来一切也还算相安无事。但凌晨时分的时候,张稀霖却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吵醒。因为景晓萌给她准备睡觉的房间,刚好就在大门的上方--即使直面大海,视野非常不错,但这全部满目的白色淡黄色交织的一切,让她觉得非常没有安全感而变得浅眠,所以她一下子醒来走到窗边,就看见一身雪白睡衣的景晓萌,匆匆跑下去楼梯,然后在开了门后诺诺地站在门口,被船老大训斥。
      “……你这带的是什么同学!半夜偷解了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景晓萌闻言也是一惊,连连道歉,反倒一副诚挚着急的模样,让人不舍苛责。
      船老大也只是气急了,见此也知道他是无辜,就软了下来。
      其实船老大没有立即出海而且来找景晓萌,也只是为了确认偷船出海的人数,以便寻找而已。
      但景晓萌在打电话确认完仍在酒店的人数后,却不肯留下,一定要跟着去海上,说是这本来就是他的职责所在,也要确定同学们的安全,所以硬是跟了上去。
      张稀霖本换了衣服也要去帮忙的,匆匆跑下楼梯,也要跟着去了。
      结果船老大用本地话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就笑着提脚走了,景晓萌也有些羞地看了一眼楞在门口的张稀霖,讷讷地急促说了句“你在家等着吧!”,而后也跟着船老大走进了没有月色深沉幽静的黑夜里。
      张稀霖只好一个人退了回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
      一整晚过去了,张稀霖窝在沙发上的时候,恍惚间听到“咔哒”一声,门开了进来。
      太阳的白光映在景晓萌的身后,衬得他高大的身影颇有一番天神降临的风范。
      然而却是直到张稀霖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这才发现,他的胳膊上是带着伤回来的的。
      他脏兮兮睡衣一边的袖子,不知被什么划了开来,露出一大片的白色纱布混杂着点点血迹,看上去很有些渗人,张稀霖一时有些呆住了。
      景晓萌昨天下午根本没有午休,昨天晚上也没睡,对于他这种作息良好的人来说,连续的不眠和体力过度消耗,使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感到非常疲惫。
      张稀霖见他这么仓皇一进来,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一只手放在沙发的靠座上,只看了一眼他,很是拘促。
      景晓萌却是勉强制住了困意,笑了一下宽慰她,虚弱地说了一句,“我先去洗澡了”,进了浴室——景晓萌也是有些洁癖的,更何况在张稀霖面前,他隐约知道她也是很有洁癖的,所以自然不想落了下乘,给个什么有不合适的机会。
      而直到景晓萌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张稀霖还是站在沙发旁有些扭捏,但看到景晓萌要上楼休息,就鼓起勇气喊住了他,“呃,你……”
      景晓萌转过头来。张稀霖看到他困倦地目光看过来,反而一下子不知说些什么,就那么定定地站着。
      景晓萌停下,看到桌上摆着两个简单的煎蛋,和一杯橙汁,心念一动,景晓萌的手从扶梯上放了下来,向她走去,含笑道,“那是给我的吗?”
      张稀霖微微点头,景晓萌浅浅一笑,头脑昏沉坐在餐桌上,其实现在比起来吃饭,他更想的是去睡觉,只不过是张稀霖的好意,所以他还是吃完了张稀霖煎的两个鸡后蛋,才打算要去睡觉了。
      张稀霖见他吃完了立刻又要上楼,犹豫了一会还是指了指他的头发,“你就这样……睡觉”,景晓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无奈的笑了笑,“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张稀霖知道那种困到极点的时候,人是有多难控制自己的举动--那种几乎能一头就栽下去地板的本能,能支撑到现在已经非常不错了,所以景晓萌现在仍这样温和,的确算是很尊重她了。
      张稀霖不知为什么,一时不忍,竟脱口而出说了句“我帮你擦干吧!”
      这话一出口,张稀霖自己都觉得懊悔,不知为什么自己要说出这些话来,但还是尽力表现得自然,眉眼淡然地看着他。
      景晓萌也是累到极点,点了点头,不管什么,径直就在沙发上趴下了。
      张稀霖自己说的话只好照做,她去卫生间取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半跪在沙发旁帮他擦拭。
      细长的手指穿过景晓萌蓬松的发间,棉白的头巾擦拭过他的耳朵,可能有些用力,让他的耳坠有些红色。张稀霖经常给张溪岩吹过头发,所以很快就弄好了。
      而景晓萌迷迷糊糊的昏昏欲睡,情感上恨不得时间更久一些,可理智上却已经几近丧失感知任何事物的能力。
      于是只没多一会,景晓萌在暖暖的阳光照射下已经陷入沉睡,张稀霖看了一眼他在阳光下白皙得近乎透明脚趾,给他盖上薄薄地被单。再然后,无所事事的张稀霖看着他碎了一袖的睡衣,就找出针线补了起来,补好了以后还顺便洗了一下。
      只是洗衣服也洗出了麻烦。本来内裤她是放在一旁的,不想洗的,但想想那内裤单独地摆在一旁,又未免太明显了,所以也一起洗了。可她刚洗完又觉得不好意思,总觉得像自己上赶着讨好似的,然后就这样,她的脑袋就这样被来来去去的各种思绪充斥着,一片混乱。
      所以,为了不再想这种令人折磨又羞耻的心思,张稀霖就想出去海滩走走,试图通过晒晒舒服的太阳——她的体温一向偏低,不知是因为什么,可能是生病的缘故,经常如坠冰窖……但夏日炎热的太阳,的确能让她来舒缓自己的心情,能感受一种生命血液里存在的温热感。
      张稀霖一人独自在海边走着,本来也没想去想什么的,却是脑海里不自觉地又窜出景晓萌的样子,和他的那个让给自己住的房间——张稀霖虽然平时表现得是很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她其实却是很能耳听八方的观察细致的,不然也不能在她父母如此水火相交的生活中如此安然。
      本来看到那房间布局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后来又听到那种沙滩萝卜的老汉说了,也就确定了那房间的主人……只是她有些闹不明白,不知景晓萌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有说过什么的话,张稀霖应该不会错过什么,也能从旁推敲出些什么,可景晓萌却是表现得很隐晦,害得张稀霖即使想说他喜欢自己吧,都觉得好像是自己太自恋多想了!
      其实也都怪景晓萌这种面面俱到的的好人形象,随时随地都照顾着别人情绪的做法,真的很容易让她这种缺爱的女生感动的。可她自己又太蠢,又因为他对待所有人都好像是这样关照暧昧的态度--而她没办法分辨真伪,才会自寻烦恼,以为他是不是会喜欢自己......可其实事实上,很有可能就只是她自己多想了的缘故。
      张稀霖这厢正烦恼着,却没想到刚好碰见了也在外面和那个医学世家出身同学一起闲逛的刘世曦。
      刘世曦穿着修身的比基尼,那个男同学穿了条五分裤紧紧地搂着刘世曦的腰站在一旁。
      她借故和张稀霖攀谈一会,却没介绍她身旁的男同学是谁,这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了——正常来说,如果不是想要交朋友的情况来说,她没介绍那男同学就很正常,那她们简单打过招呼就算完了,可刘世曦明显不想和她交谈却又不让她走的样子,令张稀霖瞬间就觉得有些不耐烦了。
      张稀霖刚想问她有什么事呢,刘世曦的话锋一转,就提出要和她换房间住,“我不习惯和那么多人一起住”,刘世曦如是说,友善地笑了笑。
      刘世曦希望张稀霖可以去酒店住,而她能去景晓萌家住?张稀霖犹豫了一下,才明白她此番主动和自己说话的意图。
      张稀霖的眉目一凛,本想拒绝的,只是心里又被刚刚自己和景晓萌不明意味的态度而产生了杂绪,莫名就不想再在那里待了。
      张稀霖原本心知,她是该回去问问景晓萌的意见才说的,毕竟这样才不算失礼,却莫名其妙地还是答应了刘世曦的这个要求。
      刘世曦听到她想要的的答案后,就露出一个更加美艳的笑容,跟张稀霖约定好了时间,立刻就拽着那男同学回去酒店收拾东西了。

      睡醒之后神清气爽的景晓萌,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脑袋还有些懵懵的,却是依稀想起在睡前自己头顶上被触碰的那些柔软的感觉,就不由地心驰荡漾,在楼下哧溜地转了一圈后,压了压心思,就打算上楼看看张稀霖现在正待在何处。
      结果刚上了二楼的转角,他看见挂在二楼阳台上随风飘扬的雪白睡衣,看上去完好如初地如同一只在风中飞舞的蝴蝶。
      景晓萌伸手把飞扬地衣服拉过来一看,一眼就认出那细密的针脚是张稀霖的手笔。
      他原本还以为妈妈留给他的睡衣就这么破费了呢,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地被她弄好了,松开拉着的衣角,景晓萌低头一笑,突然有些不可思议起自己现在的心境。
      倏然想起这两天他老呆在书房,却其实根本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为的也不过就是想在离她更近的位置上呆着而已。
      而那个反应迟钝的人,大概还不知道他把他的房间让给她住吧!还以为他妈妈真的舍得让她唯一的宝贝儿子,住在房子背后那么阴暗的角落吗?
      景晓萌不禁摇了摇头,暗叹自己的懦弱。
      他是很想和她表明心思,可他要是是个能够做到那样事情的人,也就不会喜欢上张稀霖这个,他一直认为是他永远也够不到的云端少女了。
      不过想想现在这样也好,他可以慢慢感受,慢慢把那些爱倾注进时光的涌流中,体会那些悸动。
      景晓萌漾着笑容穿过走廊,想起早上张稀霖给她做的早餐,还帮她擦拭头发的举动……不由地暗想都怪他太累了,什么都感觉不到,才无法重温当时的意味。
      景晓萌的心情一边懊悔,一边美滋滋地走过原本他的房间门时,透着门缝却意外地看见她待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还似和他亲吻的样子!
      景晓萌顿时如雷电掣,瞬间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登时身子就不由地倒退了一步,碰倒了花风铃,将里面的人引得打开了房门。
      景晓萌瞬间想转身逃离,但他的血液却像凝固住似的,令他僵在那里,一动不能动弹。
      直到那个生科院的、他的同班医学世家的男同学站在门口和他斯斯文文地打过招呼,景晓萌看见在房间里整理衣服的是刘世曦后--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但他的心才仿佛恢复了似的,一下子又跳动了起来。
      景晓萌舒了一口气,却又愣了一下呆在房门口,奇怪为什么他们两会在这里。
      似乎看出了景晓萌眼里的疑惑,刘世曦解释说,是张稀霖觉得她一个女生和两个男生住一起有些习惯,还是去酒店和女生一起住自在些,所以才和她换的。
      刘世曦说的那个理由其实很站不住脚,但景晓萌理智上相信了这些话,有些感到挫败--因为他知道张稀霖惯来是不擅长与人同住的,但如果选择和一个人住或者其他的话,她会选择还是和一群人住的。因为在很多人的情况下,别人会忽略她,而如果在这里,有其他一个男生,又独独有他的话,的确反而令她不自在些。
      不过纵使景晓萌接受了这样的说法,但潜意识里却不是很相信,不过自然也不好意思去问就是了,毕竟人家都主动搬出去了,明显他也应该心知肚明,再去追问就不好意思。
      景晓萌心思流转着,余光却刚好看到就刘世曦要将衣服放进衣柜。不想他们住在自己的卧室里,景晓萌就立刻应承请她去另一个房间住。
      刘世曦诧异不解的看他,景晓萌也不知道怎么一个谎话就这么诌了出来。他只好解释说张稀霖的床铺不干净了,所以他会给刘世曦换床新的房间。
      而刘世曦是那种不用她自己动手的话,自然是什么都乐意的人,所以就住在了一楼下面的空房间里——当然办什么事也方便一些。
      当天夜里,即使他们努力掩饰了,楼下的房间响起了奇怪压抑地低声,搞得正在上方的正在想张稀霖的景晓萌面红耳赤,又有些不悦,一夜不曾睡着。

      第二天一早,景晓萌很早就床了,打算在他们离开前,为了他带来的学生偷偷在船老大码头上解船、和为所有人带来麻烦的事,去向船老大道歉并致谢。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幸,景晓萌刚好在沙场拐弯的时候,碰见了正在帮老奶奶晒虾膏的张稀霖。
      彼时的张稀霖正蹲在地上,带着编织帽,细瘦的身子委在地上,要不是她的坐姿形态和其他人显得很不一样,景晓萌几乎没认出她。
      因为她坐的尽量地直,这一点也不同别的妇女那样低眉服帖佝偻着腰--对于做农活来说,保持那样的姿势无疑很受累。所以她特别显眼。
      景晓萌想了想,本想装作没看见径直离开的,却还是忍不住进去庭院和她一起帮忙。
      而张稀霖除了他刚一进去的抬头飞快看了他一眼外,并无任何话语,只是手上不停、熟练的地摆放虾膏。
      这种不知是熟稔至极,还是冷淡以对的清净场面,使得景晓萌很有些不知所措,当然如果他知道张稀霖对他的看法也是如此的话,那他就会知道他们的心思是不谋而合的。
      景晓萌不敢靠的太近,只蹲在她的旁边略远、但比其他人要近的位置,边取过篮子默默地帮忙,一刹间,没有言语,却也配合得天衣无缝。
      可他实在控制不住内心的疑问,便假装无意地委婉询问张稀霖,是不是他招待不周,她才不住他那儿的。
      景晓萌想过张稀霖可能会有犹豫不决,然后避而不答之类的举动,毕竟她昨天很晚才发了个短信,说了那些、没提前和他说要去酒店住很不好意思之类——那样的话,而以她一贯的处事方式来说,避其锋芒,也是她常做的事。
      却没想到张稀霖手上不停,非常耿直的一句“她非要跟我换的,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然后仿佛一下子意识到什么,就没了下文。
      以往以张稀霖谨慎,和对每件事都非常客观的角度来说,她不会说这么“接地气”,几近抱怨和无奈的话,尤其还是像说别人的坏话似的。
      张稀霖的确有些反常——因为自诩正直的她,通常不会去做特殊的事情,也不会说特别的话,不会给人的话里设这样隐晦的引导,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做,因为她觉得是自己有些着慌了,被人趁虚而入才会失去应有的警惕的。
      但因为刘世曦的确那样“半强迫”地和她换了住的地方,而她又因自己多余的想法,才害得她对景晓萌这样一个斯文有礼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做出粗鲁无力的举动--意识到这点后,她不禁为自己的那些举动有些沮丧后悔了。
      事实上,因为张稀霖心里知道自己爸爸出轨的事情,虽然别人以为她不知道——但在家庭生活中,她固执地认为,他是那种很令人感到侮辱的存在,所以张稀霖才会一贯对异性有很苛刻的要求。不过,景晓萌却是在那种苛刻的审视情况下“唯一幸存者”。
      张稀霖之前对很多人也无礼过,但过后却都会因为他们身上的那些无可饶恕的缺点,而慢慢减弱自己的愧疚。但景晓萌不一样,从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到后面很多次,张稀霖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过,但景晓萌却一如既往地那样温润如玉。
      这让很少为别人改变的张稀霖,很想稍稍为他考虑一下,至少要给他一个好脸色——因为他也一样,在这世上,也是一种很孤独无措的存在吧!张稀霖有时会这样心想,忘却了天上的浮云流过。
      景晓萌猛然听了她的近似抱怨的、只有相熟才能说出的这样亲密话的语调来看,一下子脑袋懵了,愣了一下。
      不过懵掉过后,景晓萌冒出一个想法,觉得自己姑且可以认为,她这是在向他展示,她从未在别人面前显示过的性格特征吧,那么,其实这也意味着他也算离她更近一步了吧?苦苦思索后意识到这一点景晓萌,即使张稀霖最终没说出他想听的话,心里也是开心的。
      船老大为景晓萌特地的上门道歉感到哭笑不得,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以后你别这样了,就挥挥手让他回家,看景晓萌的眼神像看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景晓萌走在回家路上,在广阔无垠的港口也停留了一会,不知为什么蓦然想起以往在繁星点点星空下的挣扎。
      他明白船老大的意思,依他现在所学的知识,他也知道该怎么活才能更好一点,可他却做不到那一点。有时他也不想这样活着,但那些生活习惯,就像是惯性一样,已经神髓入骨了,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说句难听的话,也许这辈子,习惯成自然的景晓萌都无法逃脱这样的面孔了,除非逃离到一个新的地方,否则他也只能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因为他的人生早已经在开始,奠定了那样委屈的基调了。

      今天本来是他们联谊活动的最后一天,本该启程回学校的。但因为前晚那几个在海上受惊的同学,本来景晓萌打算去宾馆看他们一下,再看看情势,看是否要打电话通知老师延迟回校。
      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没有必要了。他们也不是小孩了,是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的,而且张稀霖又不住他那里了,反正他们又都觉得没什么乐趣所在,所以他就想把一到中午就走的决定告诉他们。
      他也觉得是时候理性强势一点了,毕竟他现在并不想在这里继续待着,为什么还要陪着他们耗呢?想来也是。
      只是这趟行程终究没能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因为景晓萌打架了,而且就在他去宾馆和他们商量中午回学校的时候,且在他回到学校还被上报处分了。
      至于原因,按他说的是,因为他们背地里说他安排的不好,还讲他坏话被他听到,所以才起的冲突。
      但事实上却是因为他们当中有几个人犯浑,胡乱说话,说张稀霖一个女的,和他们两个大男人一起3P,肯定是受不了才和刘世曦换出来的什么的,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听了就让人火大。
      但这些捕风捉影的话,景晓萌一点也不想让她听到,哪怕只有一点也不行。所以他承认全是自己的错,丢失了竞争全校优秀毕业生的名额和其他条件,才堵住他们的嘴。
      而张稀霖一向是最讨厌打架的,因为她的父亲在幼年的时候给她的印象就是暴力的——无所谓冷暴力还是直接的暴力,所以她才那么喜欢斯文有礼的人。
      但所幸,她是亲身体会过那种“恶人作恶让人恨得牙痒痒、却不得已忍耐的”的感觉,而她本性其实也是恶劣、暴力因子存在的。以至于竟然在后来有一次在操场遇到景晓萌的时候,还无比认同地安慰了看上去正在伤心的景晓萌。
      “他们不懂,这个世界需要你这样的人了,至少你有其他人没有的责任心”
      自以为了解了事情真相的张稀霖非常认真地说,还给足支持似的,用手的指尖部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彼时的景晓萌正坐在涂洛山脚下的操场上,看着定定看着他的张稀霖,不知为什么,仿佛接连几日的阴云都莫名飘散,心里蓦地升起柔软的感觉--那感觉是他从不曾有过的柔软。
      顿时感觉他们关系亲近了一大步的景晓萌摇了摇头,扑哧一声好笑,“你这算安慰的话吗,真是的!”
      景晓萌越想越觉得想笑,尤其是看到张稀霖一脸懵,丝毫不知道他为什么觉得好笑的时候,他就更想笑了。
      “你笑什么!”,张稀霖故意板着一张脸怒视景晓萌,要是不知道的人,还真有可能会被张稀霖给吓到。
      可景晓萌看出来,所以他仍捂着肚子笑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张稀霖如同一尊佛一样地坐着,看着头都要笑到地上的景晓萌的毛绒绒的脑袋,不由地也忍不住低头微微一笑。
      清风自过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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