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依旧》绿雨淅

6、人生无常，珍惜眼下

　　阮冰本还想说点什么，就突然发现谢云飞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很是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并对她舅客气道，“舅舅，您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我还有约，你们去吃吧。”老舅乐呵呵道，他当然不想当电灯泡，要是影响到他们二人的约会，他家老姐会把他骂死。
　　于是，阮冰就跟着谢云飞走了，还是去的那家店吃饭。
　　阮冰在等上菜，无聊道，“不是十七号才领证吗？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
　　“结婚对你来说真的就只有领证让父母安心一个用处吗？”
　　阮冰不明所以，“不然嘞？”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你，你舅舅还有你身边的同事，朋友，这些生活在你身边的人，都应该知道你结婚的消息。”
　　“没必要吧？”阮冰想了想，刚刚自己也就是想捉弄一下他，没想到就这样传达了婚讯。算了，就只有他们几个，知道了也无所谓，便淡淡道，“算了，反正现在他们都知道了。”
　　“你不说，只好让我来告诉他们，不然到时候我们的关系很快就会露馅。所以这种表面上的东西也要花点功夫。”
　　“嗯，做戏做全套，不然会乱套。”阮冰虽嘴上这么说，但她自己清楚，她不能再主动告诉别人了。
　　“那你想好度蜜月是去哪里了吗？”
　　阮冰一惊，连忙解释道，“你刚刚听到了？别误会，我就是借口度蜜月，实则只是想休息一下，不想上班……”
　　“嗯，那你不上班，要去哪里玩？”
　　“当然不出门啊，哪儿也不去。”
　　“整整一个月，哪儿都不去？”
　　“你不知道吗？我除了两轮的交通工具，其他的都晕得不行。而且我就喜欢一个人待着，好不容易有一个放松的机会，当然要宅在家里该吃吃该睡睡。”
　　“你以前也是这么过的？”
　　“以前哪里有机会，一个月休假四天，可每次休假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简直比上班还累。所以说，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假期，宅在家里一个月啥也不干，想想都很幸福。”
　　谢云飞看她一脸憧憬的模样，打断道，“也就是说，你住在婚房的这段时间，都不出门？”
　　“反正我们分房睡，我大部分时间都瘫床上，也打扰不到你啊，你要是不想，我也可以不过去住的，一个人住更好。”
　　谢云飞立马制止，“一起住妥当些，免得落人口实。明天收拾好东西，后天就搬过来吧，我会来接你。”
　　阮冰应了声好，便开始吃饭，不再言语。
　　她觉得很奇怪，不管她的言论有多惊世骇俗，对面那人的脸上都毫无波澜，不支持不反对，但谢云飞这无所谓的态度倒使她放松不少。
　　也对，本来二人说好的就是互不干涉，就这一点来说，她对这个合作对象很是满意。
　　第二天……
　　阮冰带了必要些的日常生活用品，和几套衣服，一个小行李箱就装好了。
　　收拾好后，她坐在床上不舍地环视了一下房间，这是她住了好几年的地方了呢。
　　虽然一个月后就会回来，但要离开这里心里，她心里还是会感觉不舒服。阮冰这人不喜欢尝试新鲜的事物，因为适应的过程很不容易，而旧的熟悉的东西才会给她安全感。
　　阮冰躺倒在床，视线停留在天花板上，这个花色吊灯是自己攒了两个月工资买的……想着想着，她过去的记忆便慢慢地飘了出来。
　　阮冰出生在腊月，距离春节还有一周时候，也算是喜庆的日子吧，家里人很齐。
　　但因为她的到来，整个家都变得悲痛沉重起来。他们这么伤心的原因是，她是她妈生的第三个女儿。
　　听老一辈的说，阮冰的奶奶当时都气哭了，没想到阮母都第三胎了还没给她生个孙子。
　　后来家里人商量要不要把她给卖掉或是送人，毕竟当年正值计划生育，家里又穷，后面肯定还要生一个儿子的，实在养不起。幸好她妈抵死不从，让她留了下来。
　　也听说，小时候她特别爱哭，阮父的脾气比较暴躁，一听见她哭就更生气了，一巴掌就打了下去，越哭越打，越打越哭，惹得家里人更不喜欢她了。
　　其实阮冰自己也知道，从小她就体弱多病，一年四季都在咳嗽，整个人瘦瘦黑黑的。后来上了小学成绩又很差，一首古诗愣是背了一星期也背不出来，加减乘除就更不用说了。他们都说她可能是病傻了，脑子有问题。
　　夜里她喜欢双手捂耳，令耳朵里嗡嗡作响，当时不知道是正常的生理性耳鸣，天真地以为是因为自己太过想念父母而听到了他们回家坐车的声音。
　　“轰轰轰……”这像极了客车发动的声音，听到了就会觉得，明天爸妈就会回家的。尽管第二天会失望，但她还是乐此不疲。
　　阮冰活到八岁，二年级的时候，本来记性就差的她，差点都要忘了爸妈长什么模样。因为有时过年他们也不回来，一晃就两年过去了，才见一面。
　　那年暑假，村里人的风言风语传到了远在他乡的阮父耳中，心里很不舒服，自家孩子被说成傻子谁能受得了？所以，他知道阮冰的姑父要进城的时候，立马拜托他把阮冰也一并带上。
　　那是她第一次去他们工作的地方，阮冰到的时候，老妈在帮客人剪头发，老爸坐在椅子上看电视，这个场景很陌生，屋子里人都好陌生，连最后她爸观察她的时候，她都能从他眼里看到陌生。
　　后来阮父谈起那一天的时候说，他当时都没认出她是谁，黑不溜秋的一个瘦小孩站在门口，衣服还脏兮兮的，还以为是哪个客人带来的孩子。
　　阮冰怯怯地站在门口看着姑父和他们寒暄好久，自己才被领进去。
　　阮母闲下来后，给她乘了一大碗粥，她饿得前胸贴后背，直接咕噜咕噜喝了一整碗，但她没想到晕车后遗症这么严重，她刚喝完就忍不住跑到外面去吐完了。
　　她当时是又气又怕，气自己没忍住吐了出来，怕爸妈嫌弃这样脏兮兮的自己。
　　还好，她妈看出来阮冰是晕车了，就赶紧带她去洗澡睡觉去了。
　　阮冰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整个暑假，她爸逼她背加减乘除的口诀，还自己出题给她做，错了就挨打，还不让人哭，因为哭的话，会被打得更凶。
　　当然，老爸的特殊训练很有效，起码后来的她口诀背得烂熟于心，做题做得游刃有余，证明了自己脑袋没问题。
　　转学也很不容易，她妈妈带她去办入学手续，明明是要上三年级的，结果那老师考了她几题，便摇摇头说她这水平不能上三年级。
　　那好吧，她妈又拉着她去二年级班主任那里报道，又考了她几题，结果那老师居然也说，她这水平不能上二年级……而现在她唯一还记得自己做错的一题是，她把黄牛的“黄”字写成了“王”。
　　最后，她妈拉着她去报了一年级的班。
　　阮冰认为，这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因为，如果她继续在老家读书，长大后的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不敢想象，也害怕去想。
　　反正转学降到一年级后，她一雪前耻，成绩名列前茅，晋升学霸。
　　虽然四年后她又回到了老家读书，但那时候回到家乡的感受已经不一样了。这回，她成绩很好，干农活也很容易上手很勤快，家里老人或是亲戚都夸她的好。
　　虽然转学后，在学校会不太适应，也会有不可避免的一些小插曲，但总体来说，比四年前好太多了。
　　至于后来为什么没有读大学，这个问题她也在问自己。想了很久，应该是因为懦弱吧，她安于现状，不会拒绝，也不会反抗。
　　高二那年，阮父生了场大病，出了院后变了个人似的，本就暴躁的他变得更加喜怒无常。家里的经济情况很不乐观，许是忍耐许久，阮母偷偷跟她提，居然是求她的语气，能不能不读大学，出去打工赚钱？
　　阮冰很感激他们没让自己辍学，让她顺利地读完了高中，参加了高考。
　　刚出来工作时，阮冰不知道去哪里好，刚好舅舅店里缺人，她就过来帮忙了，谁知这一帮，就在这里干了四五年。
　　这里挺好的，适合阮冰这种不思进取的人，拿着一般般的工资，每个月上交父母一千块，其他的自己用，小日子过得很是安逸。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感慨人生起起伏伏，也不怪她不愿再掀波澜。
　　就像现在，父母催她结婚，阮冰没有坚持自己，继续反抗，而是火急火燎地跟着谢云飞搞起了假结婚。她不确定这是对是错，但她的一生似乎都在被推着往前走。
　　阮冰不喜欢去规划未来，因为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再说了，人生苦短，更应及时行乐，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呢，过好现下就好了。
　　只是偶尔心里会觉得空落落的。每天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交谈着或深或浅的话题，跟着熟悉的人做着一样的工作，这样的生活的确是自己喜欢的样子，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这时，手机的震动了几下，终是把阮冰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她按下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了谢云飞的声音，“起床了吗？”
　　“起了啊，东西都收拾好了。”
　　“开一下门，我帮你搬东西。”
　　“你在门口吗？什么时候来的？”阮冰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赶紧跑去开门。
　　“我刚刚按了门铃，你没听到。”谢云飞站在门口，说完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可能是刚刚躺在床上走神了，没注意到门铃，阮冰抱歉道，“不好意思，还真没听到，你要不进来坐坐？”
　　“不了，搬过去收拾好后，我们直接去领证。”
　　她总觉得谢云飞办事效率出奇的高。
　　“好。”她乖乖地去拖了行李箱出来给他，自己再背个包包就跟他下了楼。
　　这时候，阮冰居然在想，眼前这个即将跟自己度过五个年头的男人，若是接触久了，他会不会嫌弃她的懒散，嫌弃她对生活的无条件妥协？
　　但很快，阮冰就没再想下去，心里自暴自弃道，又不是真正的夫妻，嫌弃又怎样？真相处不来，大不了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