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外的人》棠风合

2、八音盒

　　北方的初秋，早上是寒冷的，簌簌的秋风带起一阵阵入骨的凉意。
　　清晨正是早高峰，有正值青春的少年少女们上学路上的交谈嬉笑声，亦有追赶公交上班族的匆忙脚步声，还有街边小贩不断吆喝声，一切都是那般祥和。
　　“孟河，我去扔个垃圾。”周力对着身旁的伙伴说。
　　“你快点儿，今天老伍的课，可不能迟到。”
　　“知道了知道了。”
　　“周力？周力！你丫能不能快点，你是去扔垃圾还是让垃圾给你扔了！”孟河在公园门口等了将近五分钟，也没见周力出来，看着快到点的时间，周力有些急了。
　　“孟，孟河。”周力脸色苍白，虚弱的扶着墙喊着孟河的名字。
　　“周力？”孟河跑进公园，找到那个离公园门口最近的垃圾桶，就看到周力一脸惊恐的靠着墙，
　　“你怎么了？我在外面等你半天。”孟河看见周力虽然多少有些生气，嘴上一直骂骂咧咧，但手上也不闲着，弯腰去拉坐在地上的周力。
　　　 “孟河，我看见老伍了。”
　　“不可能，这个点了，老伍早在教室等着削咱俩呢。”
　　“是，是真的，在那个垃圾桶里。”周力双手紧紧抓着周力的衣袖，眼睛失焦，声音颤抖。
　　“怎么可”孟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垃圾桶里装着一个人，那个人的脸和他们刚刚说的老伍准确无误的重合在了一起，就连额头上的一道疤痕都一模一样，所在角度位置分毫不差。
　　“报警报警，报警啊！”孟河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有些腿软，冲着一旁还在失神的周力吼道。
　　“怎么样？”
　　“尸体表面无明显伤痕，左胸处插着一根发条，出血量并不多，不足以致死，尸斑大片，呈弥漫性紫红色。”说着，褚晗按了按，“死亡时间应该在十二小时以上。”
　　“和前两起一样？”魏深站在一旁，眉头紧皱。
　　“目前是，具体的致命因素还要再再一步尸检。”
　　“杨林，你带褚晗先回去做尸检，蓝山和我去审问刚才报案的两个学生，沐繁去查附近的监控。”魏深一一安排好后，众人接连消失的现场，只剩刚刚安排和他一起的蓝山还在。
　　“师弟啊，你怎么看”
　　“连坏谋杀。”蓝山，组内外勤，和魏深是校友，因为毕业期间出了意外，导致毕业延后一年，也顺理成章的成了魏深的师弟，小伙儿长得一表人才，五官端正，为人也是洁身自好，就是有时候说话不招人待见。
　　“瞎子都看得出来。”魏深面对师弟的敷衍回答只有一个白眼，起身弹弹烟灰。
　　“走吧，去看看那两个小同学。”
　　审讯室里的孟河和周力还没从早上的惊恐中回过神，两个人和鹌鹑似的窝坐着，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周力是吧，我们就问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是你先看到伍修诚尸体的？”
　　“你看到为什么没有报警，反而等孟河？”
　　“你和伍修诚认识吗？”
　　“说话！”
　　一连几个问题，坐在对面的周力都是沉默不语，煞白着一张脸，被魏深一吼，身体更是抖得和风中的落叶有的一拼，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扣扣。”门外的宋沐繁敲了敲门，走进来在魏深耳边低语了几声。
　　“师弟，你先审着。”
　　魏深交代了一句就和宋沐繁一起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魏深和宋沐繁出了门，站在走廊上，往后靠在一旁的墙上，有点烦躁的从兜里拿出烟盒，却又像想起什么，又重新塞了回去。
　　“公园门口的监控坏了，而且恰好是最近一周坏的，周围的监控我也去查了一遍，只有附近的一家宾馆有监控，但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宋沐繁说。
　　“你进去和蓝山去问问那小同学，我去褚晗那儿看看。”
　　“好。”宋沐繁点点头。解刨室内，褚晗拿着那根从伍修诚胸口处取下的发条对比着前两个案子的发条。
　　“一样的？”魏深走过来，问道。
　　“嗯，死者是昨晚八点到九点左右被人杀害，根据现场和尸检来看，那里应该就是第一现场，三起案子被害者的致命伤也都一模一样，除胸口的发条无别的伤痕，致命伤都是隐藏在发条下的毒针，致死原因也都是毒针穿过心脏而死。”
　　“什么毒？”
　　“是烈性毒药，药物含有□□和□□，这两种成分一种是强效麻醉剂，一种是剧毒药物。”
　　“这发条，应该就是我们在现场发现的八音盒上的发条。”
　　“没错，就是那个八音盒上的发条，八音盒是‘韵升’家的，前面两起案子也是他家的，因为物美价廉，且是老牌子，所以直到现在也很受欢迎。”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周七七推着眼睛说，“伍修诚也查清楚了，三十岁，舟山本地人，目前在青阳高中做老师，正是周力、孟河他们的班主任，有妻有女，妻子叫董希，二十九岁，家庭妇女，女儿伍岁，两个月。”
　　“七七，你再去查查这种毒针哪里有卖的。”
　　“好。”
　　“走吧，褚晗同学，带你回母校看看去。”
　　“也不知道李主任退没退休。”魏深有些感慨，当年他可算是个不良少年，平日没少被李主任逮住骂。
　　　李主任，名叫李华，是青阳高中教学经验丰富的优秀教师，为人正直，对学生也是尽心尽力，就是脾气暴了点。
　　　“没。”褚晗捣鼓着刚刚从解刨室拿出来的八音盒和发条。
　　“你回去看过李主任？”魏深一边开车，一边留神褚晗手上的动作。
　　“之前在路上偶然碰到过。”褚晗手上拨弄着那根发条，向右一转，再松手，八音盒传出来一阵“天空之城”的音乐，褚晗把八音盒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别的异常。
　　“到了。”魏深的车稳稳当当的停在路边，路的对面就是青阳高中。
　　青阳高中是舟山市的重点高中，师资教育和升学率是舟山最好的，学子们也都是削尖脑袋的想考进去，褚晗和魏深就是从青阳毕业的，只不过当年的褚晗是正儿八经考进去的，而魏深则是走了狗屎运。
　　“你进的去？”褚晗拉住抬腿就走的魏深，问道。
　　他们两个刚才出来的急，没带警官证，又穿的是便服，想进青阳可不容易。
　　青阳高中向来是只看证牌和校服，学生没有这两样一律不让进，而老师也是看工作证，没有也是进不去的，而魏深的褚晗的学生证早在八百年前就不知丢哪去了，就算有，肯定也不可能让进，人家保安大爷又不是瞎子，两个成年人拿着早就毕业的学生证，简直了。
　　“褚晗同学，你怕不是忘了当年咱俩的第一次相遇了吧。”
　　“你是说，翻墙？”褚晗皱了皱眉，堂堂人民警察翻高中母校的墙，这事也就魏深能想得出来。
　　　当年魏深和褚晗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是源于魏深翻墙，某天，魏深逃课，翻墙翻到一半被正是纪检员的褚晗给拽了下来，然后拎进了李主任的办公室。
　　“来吧，褚晗同学，让深哥带你重温一下当年哥翻墙的帅气。”魏深嘚瑟的翻着墙，看样子是想把当年丢的面子在今天补回来。
　　　褚晗站在一边，看着他深哥那翻墙的动作突然停了，就像当年看见他时那样的停了下来，跨坐在墙上。
　　“深哥，你那翻墙的帅气动作怎么停了。”
　　“褚晗同学啊，你上来，咱俩一起下去。”
　　“我上去再阻碍您老的发挥。”
　　“快点上来，哥带你看看风景。”
　　“深哥，你”褚晗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翻墙的动作也停住，和魏深跨坐在墙上的动作一模一样。
　　　墙内是李主任和他身后的一群学生，学生们个个憋笑憋的脸色通红，而李主任的脸色黑的和锅底有的一拼。
　　“墙上的两位同学，下来吧！还想让底下师弟们再多观看观看啊！”李主任在下面吼着，音量不减当年，气势更是足了许多，看来这些年李主任的狮吼功又进步不少。
　　“哎，这下是真的重温当年了。”魏深坐在墙上对一旁的褚晗说。
　　“呵。”褚晗略带嘲讽的看着魏深的一脸感慨，暗道，怕不是个智障。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墙，跟在李主任身后往教学楼走，等三人走出不远，身后的那群学生终于绷不住了，一片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