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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重建王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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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重建王朝
成域:
吾之爱子,不知此刻的你是以怎样的心情打开这封尘封的信。我唯一可预见的是,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或许父皇已不存于人世。毕竟父皇是个懦弱的人,有些话生前面前都永不会有此勇气向你坦白,有此勇气去直面自己这荒唐的人生。父皇这一生成就甚少,犯的错误却层出不穷,如同迷津有问,平海漫漫,实在愧对这一生时光。然而流年不驻,往事渺渺,如今重提起,只余无边无际的唏嘘与懊悔。
你的母亲,念司,似乎我从未在你面前提起过,是一位世所罕见的巾帼英雄,是大俞的骄傲。初识她时,她已经是英明赫赫,战功累累。那日随着十三弟从北方战场回朝述职,那样的风姿与潇洒,令我一眼折服,我从未见过如此清风明月的女子。我不得不承认,那一眼之后,我是昼寐难忘,相思难说,浅情人难知。也是从那天开始,我便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让她做我的妻子,无论付出什么。
你母亲这般耀眼的人物,周围自是众星捧月,可是我始终坚信,感情不是一味忍让,而是大方追求,错之可惜,如果未曾争取,便轻言放弃,是最大的愚蠢。于是我便利用身份之便,刻意接近你母亲,去了解她的点点滴滴,也曾在某个巧合的时刻,不知哪儿来的孤勇,替你母亲挡过一箭,或许是感动,念司她终于答应嫁给我,你无法理解我的喜悦,当时我尚是王储,行事不可太过张扬,可是这场婚礼我却让全城轰动,四方来贺,这天大的喜悦让我颠狂。
后来我继承了皇位,你母亲也有了你,当时我想着你出生,我便要立你为太子,你母亲的后位我无法许诺,皇后是先皇钦定,我无能忤逆,但我偏要给她比后位更大的荣耀。
明明一切都该正常持续下去,可是你母亲却一日比一日忧伤,形容日益枯槁,我一直以为,她嫁与我后便告别了沙场,可是那儿才是她的热爱,她一直为这一点惋惜,所以才偶尔有些消沉。只是没想到有孕期间这种伤感更甚,甚至后来都是自苦。
我虽一直劝慰,却无力改善,直到偶然之间我从你母亲一个旧时部署那儿方知,嫁与我之前,她与十三弟才是一对璧人,是军中的佳话,金戈场上的传奇。我才幡然醒悟,或许你母亲她嫁给我或许并不是因为我感动了她,只是为了报恩而已,她舍弃了自己的真爱,还有了我的孩子,这才狠狠自苦。
浓烈的受挫感让我开始变了个人,逐渐冷落你的母亲,并且无心朝政,整日把酒寻欢、恣意消愁。你的母亲生下你之后不久,也郁郁而终。她未曾给我一句解释便离开人间,而我更无法自抑,起初浓烈的受挫感,在悲伤之中转变成了无法自愈的伤口,我开始逃避一切,沦落了自身,也耽误了国政所有和她有关的人和事我都想在我的轨迹中抹去,十三弟去修道,她的旧部被我一一驱逐出朝廷。当然如今大俞的这般光景不是我胡乱找些借口便可以搪塞过去的,你母亲固是一部分原因,而我的自甘沉沦是才是本由,我将大俞的江山糟践至此,死有余辜。
成域,我的孩子,最无辜的是你,你未曾做过一丝错事,而我这么多年却对你不闻不问,是我的罪孽,只是因为每当见到你,父皇就仿佛见到你的母亲,见到那个受挫卑微的自己,我回避你,不是你的不完美,而是父皇的怯懦。如今往事浮云,耳畔掠过,不知你是否仍可接受父皇这迟到许多年的歉意。你若恨父皇、怨父皇,都是理所当然之事,我都欣然接受。
人世几回伤心事,山形依旧枕寒流。我们恼恼怨怨一辈子,谁都得不到安宁,谁都不能轻松的过一辈子,你母亲是,父皇是,十三弟是,但父皇希望你不是,你还年轻,一切才刚刚起步,你值得更美好的生活,父皇告诉你这些旧事,只是希望获得你的原谅,而不是将你也拖拽下这方苦海。比起你其他几个兄弟,其实你是父皇心中最疼爱与珍惜的孩子,但这么多年错过的疼爱,已将一切变成了父皇我的单方面诡辩。
休矣休矣,此次派你去南方,父皇心中悲喜参半,悲的是助你逃离了北方的寥落场,但又送了你去南方的豺狼穴,喜的是从你的各类回书中,父皇能看见你这么多年默默的成长,已有帝王之才,这残破的江山有你守着,必将重振雄风,放手去博吧,成域。
父皇知道你对母亲多有牵挂,这枚玉佩是你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物件了,现在转交于你,才是圆满吧。
吾在京都,心中甚念,多年积郁,无从派遣,唯愿长月仍有情,今日同抚旧时人。
父皇
不知何时,成域眼泪已经模糊了几个字眼,自己从未对父皇有过怨恨,又何求原谅一说呢?是他赐予自己生命,虽不曾过问,但是有这身体发肤,自小虽无人疼爱,不受人重视,但是比起寻常百姓,为生计流离,已经太过幸运,更何况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样的冷淡也让自己不知避免了多少腥风血雨,想起大哥与六弟之间的争斗,成域便不寒而栗。
成域轻抚匣子上的兰花,这必定是母亲喜爱的花了,父亲一直保留着,十三叔不念红尘,却仍心寄着满院的兰花,除了与母亲相关,成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缘由。还有那枚玉佩,成域指尖轻轻划过,生怕有损,转而放在胸前,想要给予它一点温度。
成域无暇太过沉溺,赶紧收了信封,整顿了一下精神,他似乎已经感受到正厅熙熙攘攘的人群气息了。当成域走出书房时,发现之晏在前面的回廊等候着,整个院子却是死一般的沉寂。之晏的眼神里满是寂寥与哀恸,成域走近后,之晏才缓缓开口,“走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成域府上宽敞的客厅,此刻人满为患,有些人都站除了院外,可乌泱泱一片之中,却无一声,连平常总搅得府上不得安宁的周敦此刻也是蜷缩一旁,满眼通红。几百双眼睛整齐地瞄向成域,像是等待着救世主。
成域走近人群正中央,前所未有的压力让他呼吸都有些紧簇,他知道自此以后,大家是真的无故里可寻了,每个人都在期待一个主心骨的力量,告诉大家以后的路该通往何方。
“诸位,此刻是我们大俞历史上最悲痛的时刻了,皇城已破,父皇生死未卜,北境怕是不久便要全部沦陷。”成域明明已经预备好心情,可是此刻还是忍不住哽咽,才退回泪穴的热泪又忍不住回流,安静中听得成域浓重的鼻息。这样努力抑制的哭声仿佛更有感染力,渐渐地四下传来低低高高的啜泣,后来哪怕是七尺男儿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涕泪四流、撕心裂肺,这怕是那年出下江南第一个除夕之夜之后,大家哭的最为动容的一次了,那次大家还残存幻想,如今是梦醒了。哭吧,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人间千年靡靡风,兵魂销尽国魂空,如今是拼将十万头颅血,也无力乾坤力挽回了,这时候不哭,什么时候才值得哭泣呢?
三天之后,终于传来最终消息,大俞北方王朝彻底覆灭,俞君自缢葬身火海,大皇子二皇子成了俘虏。皇家下场惨淡,手无寸铁的百姓也惨遭毒手,胡人□□,一时间,昔日繁华的京城成了人间炼狱,鲜血染红了每一条街道,天降甘霖,流入京城,也成了血河,夜幕降临,尽是孤魂野鬼。徐公公在听到先皇离世的消息之后,也自缢于房内,追随其而去,成域泪眼模糊间,命人厚葬了徐公公。
因无法取回先帝遗体,成域便以空柩举行了父皇的奠礼,全城行哀礼,所有北方旧部随成域一同守孝十天天,国丧一年,守灵三天之中,成域不发一言,进食颇少,直至十日结束,成域终于肯说话,带着分明的虚弱。
“诸位,先皇已逝,吾心至哀,万物同感。然而只是自顾自怜,我们将永无重生日。大俞若想前进,洗刷耻辱,再创辉煌,仅仅是悲痛哭泣显然不足,更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的知耻后勇、蓄力勃发。如今万事繁琐,然而重中之重是,此刻我们需要新开国都,重建王朝,在南方建立新政,避免因都城未定,王都不存而带来的民心紊乱,朝政不理。这不是负隅顽抗,而是当下所能做最好选择,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绵绵相觑,终于等到这一刻了,虽然这皇位再无其他人可选,可是如今总是有人心怀不轨,只是未曾明言,更何况四皇子从未有过传位圣旨,重建国都这一举动事要建立新朝的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