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磕竹马》一笑了之

62、拜寿

　　因着出门做客，一家人穿戴格外整齐精神。
　　夏至自去学堂长高了很多，此时一身靛蓝色长袍，显得比往常白嫩几分。
　　谷雨穿上新作的藕荷色小袄配天青色长裙，梳着可爱的牛角包小髻，簪着一个俏生生的蝴蝶，圆嘟嘟的小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意，愈发灵动可爱。
　　刁王氏没见过这个蝴蝶簪子，便问起缘由。得知是青川送的，她心下了然，定然是三嫂的主意。不过，对于青川，她也是极其满意。但看女儿一脸天真烂漫，想着孩子还小，顺其自然吧。
　　平常干活怕弄丢了，谷雨今天头一次带这个发簪，新衣服配头饰，心里美滋滋。想到去外祖母家能见到许久未见的兄弟姐妹，定然能开心玩耍，脸上高兴地红扑扑的。
　　见顾孟时从自家走出，正好路过马车时，她忍不住摇晃脑袋显摆道：“你看，好看吧。”
　　顾孟时刚刚听见簪子的来历。现在谷雨把脑袋伸到跟前，仔细看一眼，在他眼里只是寻常的物件。他习惯性损一嘴难看以后，不由得心想：这次回来，买的东西以实用为主，确实忽略了首饰发钗。
　　谷雨也不在意，转身跳上马车，嘱咐他说：“饭菜给你和顾伯准备三四天的量。吃的时候，馒头、大饼直接热。炖菜熟食吃完，再吃肉丁炖的咸菜和卤菜。知道了吗？”
　　顾孟时没答话，转身走了。
　　顾伯站在门口笑呵呵的说：“放心吧谷雨丫头。”
　　车轮转动，马车启程。谷雨和夏至朝顾伯摆手再见。
　　快马疾驰，路上刁二山不住跟刁王氏夸奖骏马健硕，言语之间羡慕不已。
　　刁王氏十句回答五句，不甚热络也不冷场。刁王氏话里话外，鼓励刁二山认清形势，好好过自己家的日子。将来富裕起来，这样的骏马自然能买到。
　　说话间，太阳尚未炎热，谷雨一家便到了外祖家。刚进村子，刁王氏见到熟人到招呼的功夫，青川领着一群孩子们就跑到近前。
　　谷雨见他站在马车前，脸上红扑扑的有汗水顺鬓角流出，惊讶问道：“你们跑什么呢，这么着急？”
　　青川先跟刁二山、刁王氏问好，然后呲着大白牙，笑着说：“估摸着你们快到了，我出来迎迎。”说完跳上跳上车辕。
　　刁王氏安顿好爬上马车的几个小侄子侄女，示意刁二山继续赶车。她满口笑意，嗔怪道：“大老远跑出来干啥？在家等着多好，你们几个也不嫌冷。”
　　小表妹清溪拉住谷雨的手，贼眉贼眼的小声说：“我四哥从早上到现在，都跑四五回了，嘻嘻……”
　　谷雨看看青川，他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反正没有回头看她们。
　　从村口到王家老院子要穿过大半个村子。路上青川三言两语跟刁王氏说了家里情况。五个舅舅均已经回来，舅母们正在外祖的院子里准备明日的食材。
　　马蹄哒哒，谷雨一家刚到王家老院子门前，三舅母爽朗的笑声就跟着她本人一起来到跟前。见刁王氏面色红润，身体康健。她轻拍几下刁王氏的手，朝院子里大声喊道：“娘啊，小妹回来了！”说完，支使青川帮刁二山往家里搬东西。
　　舅母们陆续从院中出来，各自一番亲热不说。
　　谷雨和夏至跳下马车，与诸位长辈行礼问安之后，立刻和表兄妹们一起跑出去玩耍。老院子里都是长辈，这群皮孩子哪能安稳坐住。他们跑出去，当然是聚在青川家里笑闹不止。
　　王家五兄弟守望相助，个个成才成气，如今日子过得富富有余。除了没有读书科考的出众人材，经年累月下来，也是远近闻名的富庶人家。王家五兄弟出手阔绰，流水席大办三天，戏班子也跟着唱了三天。因此，王老太太做寿这日家里格外热闹。
　　等宴席散去，寿宴结束，一大家人老老少少坐在一起围炉夜话。
　　五个舅舅各自忙碌，平时能聚在一起的情况不多，除了每年除夕，只有这回。对于王老爷子和王老太太而言，一屋子儿孙满堂，人生甚是圆满。
　　大家围在一起，话题最离不开的就是眼前这群晃来晃去的孩子们。
　　王老大、王老二家的孩子都已经成亲，王老三家的女儿也早早出嫁。屋里最大的就是青川了。
　　青川对从军报国依然充满热情，梦想当一个将军。但是王老三想让他学做生意，留在家里继承家业。说道近两年药材市场很好，做药材收购买卖很好。
　　二人意见再次冲突，青川不敢犟嘴，带着一群男娃，怒气冲冲的跑出去了。
　　大伙又说起来各自在外的见闻，王老三又提起年后新县令就任的消息。
　　如今知道的人还不多，幸亏他人脉宽广，才得到一点风声。二舅、四舅常年在外，尤其是近两年永城的工程逐渐增多，说起那里从贫穷到繁盛的变化，忍不住赞叹。
　　王老三从永城的变化中，推测新县令来了以后，多半会复制永城的治理方式。
　　嘉和县和永城情况类似，因此，他提议大家不妨准备出银钱，等县令政令颁布，他们便一起跟着县令干。开垦荒山滩涂，将来良田果树有收益；开荒造渠，建造房屋瓦舍也有收益。
　　大伙纷纷同意，到时候兄弟们抱团，共同出钱出力定然能出成果。
　　正经事说完，想到更美好的生活近在眼前，男人们激情昂扬，兴奋的又张罗着去继续喝酒。女人们嘴上笑话他们没出息，也没有人真正阻拦。食材都是现成的，大舅母一拍腿，朗声说道，她要领着儿媳去准备酒菜。一群大老爷们哄哄嚷嚷的转战王老大家，顺便说说内里详情。
　　屋里剩下女人孩子继续闲聊。
　　三舅母搂着谷雨，不住称赞她的糕点新鲜又好吃。
　　谷雨眼珠子骨碌碌转几圈，借机问道：“三舅母觉得糕点可有出路？如果售卖，可有人愿意买？”
　　三舅母心肝肉似的掐掐她圆润起来的小脸蛋，宠爱的说：“当然，这么好吃又好看的糕点，咱们永嘉县可是没有。没看你三舅、二舅都说稀奇吗？那就说明周围县城也没有。快说，你这个小鬼灵精跟谁学做的？”
　　谷雨捂嘴傻乐一会儿，才说出芙蓉糕与荷花酥制作方法的来源。又询问：“那能否卖进酒楼、茶楼？”
　　三舅母一听，先是内心暗暗惊讶又是顾孟时，好像小姑子家这诸般变化都与他有关。她面上不显，怜爱的夸奖外甥女道：“哎呀，我们家谷雨不仅能干，小脑袋瓜子也灵光着呢？”
　　刁王氏见谷雨还要再说，心里明白那些地方岂是说供货就供货的？真往那个方向努力了，还得王老三陪人情。于是，她赶忙说：“三嫂别夸她！都是孩子胡闹的浑话。”
　　三舅母摆摆手，又搂了搂谷雨，眼中满意更甚，不由说道：“我看很行。而且，我这外甥女越长越像咱老王家人，你看看，小脑瓜子里全是门道。”
　　三舅母这话说得越来越直白，刁王氏和王老太太不由得相视一眼，屋里的各位舅母也跟着抿嘴笑。眼下是两个孩子年岁小，大伙留着话头尚未说开。
　　寒夜渐深，大伙各自散去。
　　不一会儿，刁二山也摇摇晃晃的由青川和夏至搀扶归来。外祖父领着三人去西屋休息。外祖母则有许多话没说完，与女儿和谷雨歇在一起。
　　谷雨很快睡着了，刁王氏吹灭剪灭灯花，就着月色和母亲继续说话。
　　前一遭女儿两度遭罪，当时王老三没敢告诉老人家。过后，王老太太还是从只言片语中得知女儿受苦。质问过王老三，她心痛忧心，却因事情已经过去，说什么也晚了。
　　长久以来，她不放心女儿。
　　这次见女儿回来，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不错，她悬挂许久的心，才稍稍放回肚子里。
　　老人家见今晚说起一起开荒，刁二山不曾应答，便又担心起女儿。如果女婿能跟着儿子们一起干，女儿便能在兄长们庇护之下，日子能自在许多。
　　刁王氏先安慰母亲，说起自己的打算。还笑道，谷雨小小人家，居然想费心攒钱，促成这件事。
　　王老太太心细如发，想到三儿媳对外孙女的喜爱，才徐徐问起问起顾孟时的情况。
　　刁王氏坦然解释，说不会有别的想法。又轻声说起顾孟时的家庭如此这般。王老太太略一想，两家根本不是一路人，这才放心。刁王氏说道顾孟时翻盖房子多给的钱，话锋一转说起刁二山的些许改变，至少对孩子比从前上心，因此宽慰母亲，她以后会越来越好。
　　老人家感慨几句，叮嘱她日后不能薄待人家。她终究上了年纪，絮絮叨叨话没说完，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