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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执着什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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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他，看到你刚才那个眼神……别说听你解释，你要怎么样我都可以……”
秦皓看着江千城远去的背影，过了好久，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句话说的极其认真，因为他心里真就这样想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了……
他凝视身旁的人两秒，她终究还是没有为此动容。
“你走吧，”白佑一深吸一口气，低头抹了一把脸，有些无力地说。
她转身朝家门口走去，道路尽头已经看不到江千城离去的身影，不知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白佑一甚至在思考刚刚为什么没有追上去拉住他，说不定就有机会可以说清楚，可现在已经晚了，等反应过来再回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秦皓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站在她身后目送她打开了大门，
“你还好吗？”在这句最简单的问话里，好像包含着无法藏匿的关切和温柔，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想说更多，
[不开心吗？是我错了……]
[跟我走吧，我带你走，去哪都行，别回到那个只有你一个人的房子……]
[对不起，我不该放任自己去引起矛盾让你难受，可是就是没法忍受你的心里眼里全是他……]
然而所有的话，仿佛被一把刀斩断在了喉咙里，最终只能吐出这短短的四个字，听起来不痛不痒的四个字。
白佑一停下脚步，推门的手僵住了，单薄的肩膀轻颤一下，传出微弱的一声轻笑，“秦皓，”她缓缓回过身，发现秦皓还站在原地，脸上颧骨处已经浮现出一片淤青，破裂的嘴角有些红肿，他好像并不在意。
“我很想怪你，想把所有原因推到你身上，如果不是因为你，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寒风吹过有些干裂的嘴角，她轻轻苦笑，眉眼低垂，声音很平淡，“可是，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自己……这次好像还真的没办法怪你，要不是因为我撒谎，又怎么会让他看到这一幕，更不该一次又一次跟你有交集，他不喜欢这样……”
秦皓静静听着她的话，抬脚两步跨进门前的台阶，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说，你应该抱住她，告诉她，她并没有错，这可不是需要理智的时候，看到她这个样子难道不心疼吗？
的确，有谁见过白佑一会这么直截了当承认自己的过错？
没有。
可以是任何人的错，反正她没错。
但这次，她不这样认为。
“所以，”她顿了顿，接着说，“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不管任何理由，任何原因，我只有这一个小要求……”
迈向白佑一的步子突然停下了，秦皓脸色一僵，顺带穿着西装的身子也跟着僵了，这一次，她是认真的，比以往任何一次拒绝都认真。
这一刻，秦皓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很普通，没有高傲的姿态，没有尖锐的话语，比起平日的样子似乎显的有些卑微，为了她心里的那个人，放下了骄傲，这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秦皓皱了下眉头，笑的有些尴尬，“……你终于记住我的名字了，也终于肯正眼看我了……哈，真是花了不少功夫呢！”他哈哈干笑两声，口中吐出淡淡的白气。
“……如果我比江千城更早出现在你身边，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这样了？……出现的不是时候的并不是他，应该是我，哈哈……？”秦皓摸着鼻子笑了，表情很苦涩，他低头想了一会儿，似乎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我不想答应。”他定了定神，眼神重新聚焦在白佑一的脸上，那种说不上来的认真眼神，就像恨不得把这人刻进自己脑子里。“
“如果你只想对我说这些，那还是别说了，反正我也不会听。好了，快进去吧，外面冷，我先走了。”他朝门口的人挥挥手，强挤出一个笑跟她告别，又重新踏进了阳光里。
“喂！”身后的人大喊，“为什么非要这样？！你在执着什么啊？！”
[那你呢，为什么又非要执着于他呢……]
……
没等秦皓开车离开，白佑一转身就进了屋，在客厅的茶几上，正摆放着一个拆了包装但完好的生日蛋糕，是千城买的。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之后，白佑一就告诉了江千城这栋房子的大门密码，可他来每次都会按门铃，从来没有用密码进来过，想来，这还是第一次……
蛋糕上还插着没点燃的蜡烛，愣愣地看着这个蛋糕，好像能看到它和千城一起等在这里的场景。
低头在心里叹了口气，白佑一在沙发上坐下来，鬼使神差的用指尖沾下一块奶油含进嘴里，很甜，甜的有些腻，她不太爱吃甜食，奶油的味道腻的她皱起了眉头，她去厨房找来了一把叉子又努力吃了几口，放在旁边的手机一直安安静静，没有电话，没有信息。
天渐渐暗下去，直到晚上，手机依然没有动静，只是秦皓中途发来一条信息，她不想理睬，看到这名字看也没看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倒头靠在沙发背上，望着天花板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发呆。
考虑了很久，桌上装水的玻璃杯充当的临时烟灰缸已经塞进了不少烟头，白佑一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子修的号码。
“喂？哪位？”
“子修，是我。”她吐出一口烟，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右手指尖夹住的黄色滤嘴。
“佑一？”子修对她的来电有点惊讶，毕竟佑一从来没主动给自己打过电话，所以手机里连她的号码都没有。
“恩，是我……我想问问……千城有没有回来？”
“千城？”电话那头的人提高了音量，想都没想就答：“没有啊，他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不是去找你了吗？”
“啊……”微张的牙齿咬着大拇指关节，抽完最后一口，把烟头丢进了潮湿的杯子里，接着飘出淡淡的烟，“他是来找我了，可是，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她轻声说，声音很细，细的子修几乎快听不见。
“恩？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她拿着电话走到客厅的落地窗边，望着四周这密集的灌木丛出了神：“就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他好像生气了，就……走掉了……”
电话那头传出子修轻轻的一声叹息，听这样一说，他差不多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电话那头似乎阿良也加入了进来，两人在那头小声商量了几句，最后得出一个让白佑一不寒而栗的结论……
“如果千城真的生气了，那你一定要找到他，不然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这……什么意思……”
以子修对自己这个弟弟二十年来的了解，江千城从小脾气就很暴躁，跟人打架是家常便饭，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惹不起，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周围环境的变化，在高中，这种不好的脾气达到了最盛的状态，尽管在同一个学校，阿良和子修两个人往往也拦不住他一个，只要是他看不顺眼的，通常都只有一个下场，一时之间也成了学校最恐怖的人物，只要谈到“江千城”这三个字，没有人不背脊一凉，一直到高二那年，因为打架出了一次严重的事故，把江妈妈气的心脏病发进了急诊室，他这才一夜之间收敛了很多，再也没有打架闹事，算是风平浪静的度过了高中的最后一年。
可两个哥哥都清楚，千城改变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本身，而是因为江妈妈，这头野兽的兽性还在，只是被隐藏的很好，可这不代表某天不会突然失控……
“现在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反正你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他！我马上给他打电话，一有消息我马上联系你！”
那次事故之后，江千城变的很乖，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事故给他造成的实实在在的巨大创伤，总之在那之后一直到升上大学，他都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不再接触以前那些不伦不类的朋友，每天嘻嘻哈哈，打打篮球晒晒太阳，跟子修和阿良开些不正经的玩笑，跟其他同龄的学生一样，过着优哉游哉的日子。
直到某一天，遇到了白佑一，原本自由的一个灵魂好像突然就被一根无形的线给绑住了，不能再无忧无虑的四处飘荡，但是他被绑的心甘情愿，这根线就是他的全部，但要是有人想要触碰或抢走……
白佑一没有耽误，挂了电话就立马出了门，夜晚的温度比白天更低了，她甚至忘记了穿上沙发上的外套，随便套上门口的一双靴子便急匆匆的一脚踩进了黑夜里。
冷风从街道的巷子里穿过，黑云压的很低，像是随时会下雨，白佑一奔走在每一个江千城可能会去的地方，一边不停的拨出他的号码，但却一直无人接听。
“妈的……接电话啊！”
“轰隆”一声雷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瞬间便淋湿了整个城市，一个高挑的身影奔跑在暴雨里，浑身上下湿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雨水顺着贴脸的长发像断线的珠子不停流下，双脚更是感觉踩在了一个移动水洼里，已经被冰冷雨水泡的没有了知觉。豆大的雨水沿着风的轨迹胡乱拍打在脸上，吹的她瑟瑟发抖，街上的行人跑的跑，躲的躲，只剩她一个人不懈地穿梭在每条街道之间，头顶的雷声依旧轰鸣，像是有怪兽躲在云层后面嘶吼，恨不得整片天空都重重的压下来。
学校体育馆大门紧闭，沉重的铁索挂在门上，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放假期间，连门卫室都空无一人，白佑一双手拢在一起紧紧握拳，几乎冻僵的指关节这才找回一点点知觉。
“佑一，你一定要找到他，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你能让他冷静下来，不然，反正我跟子修是拦不住的，只能靠你……绝对不能让他重蹈高中的覆辙……”
这是挂断电话前，阿良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也没时间问阿良为什么这样讲，但是却有一种很不好的念头在她心底升起……
江千城，你不能出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得给我毫发无伤的回来！
只剩最后一个地方了，上学期间子修、阿良在校外住的公寓，千城偶尔也会过来，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要是这里再找不到，白佑一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路跑到公寓楼下，白佑一累的直喘大气，谁料大楼底下的铁门紧闭着，没有密码根本进不去。之前只来过一两次，每次都是和千城一起，从来没注意过密码是多少，此刻望着这该死的门锁干着急又无可奈何，一肚子的火再也忍无可忍！
“江千城！你他妈到底跑哪去了！”
冻的发紫的手掌狠狠拍打着铁门，雨水中夹杂着生铁的味道，“开门！开门！”
铁门发出阵阵“匡匡”响声，却依然牢固的挡着她的去路，白佑一退回倒马路中间，朝着公寓客厅的方向大喊道，“江千城！你给我出来！不接电话算什么，有种你一辈子别见我！永远别出现！”
愤怒的叫喊声回荡在空气里，飘了很远，直到一声低沉的雷响伴随着红色闪电劈开了天空，白佑一仰起头，雨水打湿了睫毛，被风吹进眼睛里，眼眶酸酸的，她看向那扇窗户许久，期待自己的喊声能有所回应，可直到最后，寄托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灯光始终没有亮起，那一瞬间，她再也忍不住在雨中放生痛哭……
一晚上的担忧和后悔此刻全部从心底爆发，每找一个地方，就祈祷着那个身影能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可一次次的希望却只换来了更深的失望，她后悔了，很后悔……如果能选，她愿意用自己所有的一切来换这个人平平安安站在自己面前，不就是道歉嘛，不就是认错嘛，不就是被责怪嘛……有什么好怕的……当时拉住他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我错了……你出来好不好……我知道错了……”白佑一掩面低声呢喃着，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略显瘦小的身形在黑夜的雨中不住的颤抖。
“真的知道错了你出来好不好……不管说什么我都答应你，真的都答应你！不要让我找不到你，我不喜欢这样……你不要吓我你出来……”她像小孩子一般急的原地跺脚，无计可施的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冻僵的双腿一阵阵的发软，她已经跑不动了……
可是，他又在哪里呢……
……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身后不远处响起熟悉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听到的声音，白佑一跟着声音回过头，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他孤身一人站在雨里，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拍打在他的身上，他好像一点都没有感觉。
江千城就那样远远的望着她，语气冰冷，就像对一个陌生人。
“我……”白佑一挪动僵硬的腿站稳，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特别狼狈，她抹了两把脸上的雨水，拘谨的站在原地，对江千城这冷漠的话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来找你……”
她抱紧自己的身体，夜晚的低温让她冷的浑身发抖，但她不敢靠近这个离自己只有五六米远的人。
她打了个冷战，浑身不自觉的一哆嗦，心里非常委屈：“……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解释清楚……这件事、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千城这样冷漠的态度，她已经很久没见了，她的记忆里全是他霸道又温柔的模样，今天……他是真的生气了……
她朝他走出两步，在大雨中艰难的呼吸着：“……如果你想听，我都告诉你，你不要生气……”她抹掉流进眼眶里的雨滴，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法接受家里突然少了一个爸爸的事实……他虽然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妈的事，可是、可是……那是我爸爸……他看着我从小长大，到头来就为了那么一个女人不要我和我妈！就为了那个什么都不如我妈的女人！他就……他就连这个家都不要了……他……”
胸膛里就像被石头给堵住了，哽的生疼……自从上次在家挨了一巴掌之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个叫“白向天”的人，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他带着血流不止的小三，招呼司机赶快奔往医院。
是啊，连最后一面都走的那么急……
一个人真的能忘记那个养育了自己十多二十年的、称为“父亲”的人吗？哪怕他有多么的十恶不赦……白佑一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可她不想承认的是，她也会舍不得，她会更加频繁的想起那个人曾经的好……
双方离婚的时候，她没在场，签股权转让书的时候，爸爸已经带着那女的去了国外，他是真的舍得这个家啊……
但是她根本恨不起来。
“……我就想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要我们……我跟妈妈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他、他……”
身体被拉进了那个结实的怀抱，不等她说完，一双大手紧紧将她搂住，把人裹进胸口的黑色冲锋衣里，“别说了……”
低沉的声音在头顶传来，一直在强忍哽咽的人浑身一僵，后面的话没有接着说下去，眼眶里的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伸手紧紧地抱住面前的人，江千城的怀抱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冰凉了，可此时此刻对白佑一来说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把头深深埋进千城的胸口放声的痛哭，所有的压抑和担惊受怕都被甩到九霄云外，她不愿意去回想的那一段，无论现在回想起来心里会是怎样的绞痛，只要是这个拥抱，就可以轻松化解……
江千城：“我明白了……对不起……”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真的不是……”
“我知道了…别哭…乖……”带着浓浓酒气的呼吸吐在白佑一的耳边，有力的手臂紧搂着颤抖的肩膀，字里行间的宠溺软到了心里，“我应该照顾到你的情绪，是我大意了……”
白佑一：“你下午就、就那么走了……我给子修打电话，他说……他说……”想起子修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怀里的人再次不能控制的呜咽起来，“我好害怕！好怕你出事！但是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哪里都找不到，你不肯接电话，也不愿意理我……我找了好多地方可是就是找不到！我、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你，可是我好怕你会出事……你不能出事啊……”
江千城再也听不下去了，心里的那点怒火散去之后心疼的要死，他捧起佑一的脸，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哭的缘故，佑一的眼眶和鼻子红红的，小脸被风刮的冰凉，江千城心里一酸，将哭成泪人的佑一埋进了自己的颈窝，用外套和身体将人裹了个严实，“是我不好，好不好？别哭了，我心疼……我不走了 ，也不乱跑了，这不是回来了嘛……不会再丢下你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让人无法自拔……
外衣包裹下的人一边不住的哭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江千城听着心里一阵难受，现在佑一揪着的不只是他的衣服，还有他有血有肉的心脏。
疼，心疼。
“傻瓜，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好好的抱着你，牵着你的手，一辈子陪着你……不是说了还要为你挡子弹呢，我怎么敢让自己有事……乖了，嗓子都哭哑了……”他伸手抹掉佑一眼角流下的泪，两片薄薄的嘴唇勾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此刻这人正像小猫一样缩在自己的怀里紧紧抱着自己，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觉得安心了，为了她，他什么都能豁出去……
脱下外套包裹住已经浑身冻僵的人，江千城伸手将怀里的人打横抱了起来，走进干燥温暖的楼道里，没有了厚重的外套，他隐隐觉得怀里的人好像又瘦了一些。
两人刚相识的某个夜晚，在学校篮球场。
“帅吧？”
那时江千城自信满满的这样问，白佑一的回答却很不给面子，“我见过更帅的。”
其实在心里心里却偷偷觉得这人长的的确还不错。
像是想起了那时候的场景，江千城感受到了来自下方的灼热眼神，他咧开嘴角邪魅一笑，有点玩世不恭的味道，“怎么样，帅吧？”
这一次佑一没有顶嘴，而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千城棱角分明的侧脸，毫不掩饰的用力点了点头，“嗯，很帅。”
“喜欢吗？”
“……很喜欢。”小的跟蚊子叫一样的声音，白佑一又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