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浮世录之掩日》安书俊

9、009百里祸端始

　　“我确实想保守我父亲过世的秘密，然而也不全是，既然和我夜家签订了契约，那么就必然要遵守，只是后来丹药不够了，而我不是丹师，无法炼制，便将高级一点的丹药当做契约中的低品丹药充数，来完成契约。无论我夜家如何了，契约定当遵守，绝不以此推诿。”夜舒望向窗外，长出一口气，手中茶盏放下。“大师不愧是大师，什么都瞒不过您啊，你非要把别人的衣裳都扒光了，才满意吗？”
　　“十年前的百里之乱正是你该如约赴百里家拜入百里登峰门下的时间，而你夜家与百里家的五年求学之约到今天，整整晚了五年。”苦玄淡淡道出一个白衣公子最不想提起的话题，夜舒偏头再次望向窗外远处。
　　百里氏原本棣属蜀山峨眉宗。十年前百里登峰预夺取峨眉宗主之位，向本宗蜀山峨眉发动了震惊九州的百里之乱。那可畏是顶上之战，牵连各方强者。
　　百里登峰与身边一男一女两个带着面具的人，仅凭三人之力全歼了百里氏的反战派，包括他的亲弟弟百里造极及其妻子南辰的公主云琦薇，还有家主百里莫约。夺取了百里家家主大权后，又马不停蹄率百里众余孽持剑杀上峨眉，突破峨眉三十六洞天，最终后继无力百里登峰与两个带面具的高手一同战死在峨眉金顶本部，尸骨无存。这两个带着面具协助百里登峰的高手就是你父亲夜天霜和你母亲庞月吧？之所以带着面具就是不愿意牵连王屋山张家村被事后寻仇是吧，而你假装自己父亲活着也就是告诉世人，金顶上的面具客并不是你父亲，从而欺骗南辰国那方，避免南辰把公主云琦薇被害的罪责迁怒于张家村。你也真是很有胆识。“一手在胸前将五色袈裟一顺苦玄大师起身对眼前这个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偏偏公子投来赞许的目光。”只是你拿出这颗仙丹来，就算你父亲不在人世，别人也会来找你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很多人都会怀疑你身上可能还有其他仙丹，你将自己掷于众矢之地这到底又为了什么？”
　　“真是不依不饶啊大师，神策也是跟你学的吧！”白衣公子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一手枕着那张清秀淡漠的脸，神态颇有当年梦境中彼岸花般相似，有些不耐烦的道“那我就告诉你吧，此行我还有个目的，为了打倒南城棺木青。既然都怀疑我身上有仙丹，隐匿在仙楚国南城的他必定先得到消息，而他不是迫不及待的渴望得到越境丹跨入更高境界吗？那么他必然会先下手为强吧。“
　　“鬼王棺木青？施主不惜以身为饵也要找出此人？”连身穿五色袈裟的苦玄大师神色诧异，为之一怔，脸上有说不出的表情，摇头道：“此人行踪飘忽不定神鬼莫测，武功修为极高，即便是找到了也必定打不过他，白白送命。”
　　“只有此人是我必须要立刻解决的，也请大师在我离开万城后，想办法把这跨境丹的消息放出去，后事我自会料理。“白衣公子将自己面前装着阴阳清脉丹的锦盒推到苦玄大师身前”这颗阴阳清脉丹只当是感谢这几年来苦水寺对夜家的照应，还望大师成全。”说罢白衣公子拱手一礼。
　　这次苦玄并没有推诿，抬手示意，夜舒自觉的起身缓步退出苦玄长老内室。
　　夜家的小子居然陈府如此之深，攻于算计。但是胆气却是过人的，对夜天霜之死，他欺骗的对象不单是苦水寺，而是整个九州，也许他对百里之乱的真相也有所隐瞒，江湖都传百里登峰是百里之乱的始作俑者，其实连我自己都不信，这个夜舒居然也不反驳，依然要追随声名狼藉的百里家后人而去。苦玄看着那人掀帘而出的背影，和那被摇动久久不能停至的门帘，定定的喝了口茶，到底该不该将神策托付给这样的人？若神策不走，日后也必遭仙楚帝高柏枫算计，以前自己没能保住自己唯一的徒弟渡世，那么现在就保护好这唯一的徒孙吧。
　　夜里雪停了，天依旧寒冷，风带了南城的夜里特有的喧嚣。剑器相交声，嘶喊声，由寺墙外传来，反而今天的苦水寺没有夜猎，几个僧人对着寺柱上的铭文一次吟唱着咒语，铭文开始散发着银色的光芒包裹整根寺柱使其犹如钢铁般坚韧，僧兵在寺院加强了警戒。然而难得清闲的法师们都在自己房中凝息打坐，没有一人睡去。唯有神策却被叫到了长老室。
　　长老室内被打上了结界封印，完全听不到寺外传来的嘈杂声，一个着五色袈裟的老僧和一个肩扣上佩着白花的白衣法师在飘渺的烛光下相对而坐。
　　“夜天霜和庞月已经过世了只剩下他一人，夜舒是冲着你来的，他居然跟我说想带你出去走走，实想借助你的力量帮助他复兴百里氏。”着五色袈裟的苦玄，眯着眼似乎在闭目养神，淡淡开口“我不会干预你的想法，你愿去吗？”
　　神策眼神游离得知当年善待自己的伯父伯母过世不知所措心生复杂。只是记得夜舒以前说过会来看自己。本想在夜舒这个故友面前展示一下自己如今的成就，已经成为法师了，不再是那个只知道跟在后面打转的无知小僧，没想到白天居然被他反将一军，还是败了。但是归根结底，回想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其实也完全是因为在和夜舒一块遁入魔障时，在夜舒的舍身帮助下，自己才悟道成为法师的。
　　“他是来求助的吗？”神策眼神认真，烛光在眼中摇曳，若有所思。
　　“他不会承认的，是个死要面子的人，送上了仙丹越境丹作为条件，看来老衲还是被小瞧了呢”苦玄从袖中拿出夜舒送上的锦盒放在桌上，蓦的笑道“呵呵呵，他还说想以此丹引出鬼王棺木青，也不知道他和这棺木青有何过节。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估计也是没什么朋友，走投无路了，所以才以身为饵，以身犯险。”
　　“这确实符合他的个性。”在夜家呆了两年，凭神策对夜舒的了解，夜舒虽是个天生的骗子，总是瞒着所有人独自承受着隐痛不向别人倾述，会硬着头皮干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想必有他的原因吧”神策淡淡。
　　“你今日在大雄宝殿外与他一战，居然被他禁锢住了灵力，败给了他，我就知道你的答案了，慈航法师如若这么点实力，孤身夜猎早该死去了。”脸上并没有太大波动的苦玄大师呐呐，向着对面的法师伸手“不管如何，你作为苦水寺第一法师，败给他就是给本寺蒙羞了，交出你慈航法师的挂牌吧，从今日起你便不是苦水寺的慈航法师了，你做回神策，去云游吧，待你对世间的感悟有所加深，修为再有精进，再到我这里领回挂牌吧。这也是你师傅的遗愿，其实你自幼在寺里长大，都没有人问过你是否愿意做个和尚，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把你引入佛道，希望你能通过云游，好好的考虑清楚，怎样才是你的路。”
　　“长老…”白衣法师起身面露急切，刚想开口解释自己的失败确实因为大意了，并非刻意让他，话到嘴边却被苦玄一语打断。
　　“这就是你不如夜施主的地方，看破不说破。你尘缘未了，要是你能放着他独自前行，那么你就继续做你的慈航法师。难道还是说你舍不得慈航法师的称号？”枯瘦的手再次向神策面前伸出，“心中有佛，并不介意身在何处。”
　　神策不在多话，取下腰间佩戴的一个木制腰牌交到苦玄大师手中，躬身跪地，诚恳的磕了三个头。身着五色袈裟的老僧将挂牌揣进袖中，俯首将神策扶起，将桌上装着越境丹的锦盒交到神策手中。“你今夜便服了它能否跨境成功得看你自己的造化，日后前途凶险必要历经一番磨练，这颗跨境丹能助你汇集灵力拓展紫府，修为高一点总归会好一些。”
　　苦玄这是从了神策本心的想法，所谓大恩不言，大悲无泪，大喜无声，神策将锦盒收起，未发一言，双手合十做出佛印躬身。
　　“去吧。”苦玄挥手。
　　神策离开长老内室，走在长长的曲径上，伸手触摸着扶墙上的图案，有些回忆，有些不舍，风声呼啸带着寺外刀剑碰击的声音，然而此刻的神策确是心若止水，仿佛听不见一切争斗声，心中既有欢喜，又有悲伤，说不出的思绪缠绕在心中占据了他的感官。看着戒备森严的佛寺，几乎十步就有一精壮僧兵，二十步就有一虚仙境头陀，这几乎是苦水寺所有的战力，神策瘦削冷俊的脸透着一种坚毅，透着一种感慨，感谢苦水寺为自己做的一切，而自己却为了遵从自己的心意而去，自己离开后这破旧的寺庙是否能熬过每一个血雨腥风的夜，自己离开后，再次归来时，这里的人是否还安然，今夜为自己把关的师兄弟又是否会全在？不，他们不可能全部都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