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浮世录之掩日》安书俊

11、011再遇百里铃

　　“不用刻意压制你的灵气，加以时日你便能驾驭这真仙境的灵力。目前的不适应是正常的，平心静气打坐，去感悟这份力量，做到收放自如才算是真的跨境。”苦玄披着五色袈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神策身后静静的垂目看着这一幕，枯瘦的身体在夜舒看来依旧像是一副半死不活的饿死鬼，每每看到都想发笑，嘴角勾起，又不敢发作。
　　“大师”夜舒微笑拱手一礼
　　“长老”神策倏然回头，作佛礼
　　“今日是夜施主和百里家的约定之日吧，你们也不用焦虑。”苦玄抚了抚垂落的白眉悠然“该来的迟早会来。”
　　“大师说的是，只是想请教大师现在的各大宗和蜀山峨眉是何状况？”白衣公子再次拱手虚心请教，夜舒对峨眉百里氏现状是颇为了解的，但是今日可能就要离开苦水寺前往峨眉，再多从苦玄大师嘴里，多了解一些自然是更加稳妥的，既能方便自己日后行事，又能确认自己的情报网是否有纰漏。
　　“雪开始大了，那都到内室吧，老衲给你们讲讲目前各宗状况吧”苦玄缓步在前面走着，两人并肩跟在后面，往内室而去。
　　内室里，苦玄亲手点了三盏茉莉花茶，两位年轻人一边品茶一边听着老僧言简意赅的呐呐。
　　这九州的三大宗门，武当，少林，峨眉。武当以道家为主修，宗门擅长炼丹，占卜推演，有丹药和修身养气的道术支撑，这武当的修士多长寿，活得越久自然修为就越高，而长寿偏偏也是各国国君最渴望的，所以也与各大国交好。少林是所有佛家正宗，地位无可动摇，持佛道正宗之名号令天下佛寺，擅长诵经祈福，设置结界，修各大神佛道，菩萨道，佛陀道。蜀山峨眉佛道双修，虽都不及前两家出类拔萃，但综合佛道两家之优劣独成一脉，以炼器御器，奇门遁甲独步一方，与蜀汉关系密切，唇齿相依。
　　蜀山峨眉，有分支三十二洞天，百里氏只是其中之一的，第十八洞天。三十年前，百里氏出了两个绝世天骄，百里登峰和百里造极两兄弟，傲视整个九州当世年轻一辈，竟无一人能出这两人之右，不可一世的百里家成为百里，北宫，诸葛，耶律四大家族之首，并在蜀汉战场上屡显神威。
　　在百里之乱时，百里氏在金顶溃败，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峨眉宗主白猿誓清，竟原谅了叛乱的百里氏，在峨眉保留了百里氏一旗，但百里家精锐几乎消耗殆尽，不死即逃剩下空壳，门主之位受外势窥视，在门主争夺中，在百里家无一人敢出面与外势争夺之际，而又偏偏是带头叛乱的百里登峰的女儿百里铃此时站了出来，与外势安插的门主候选人争夺，最终百里铃当上了百里氏的宗主。百里氏在惶恐之中，最终连剩下的门客与家臣也一哄而散，剩下百里铃一女子……
　　雪依旧无声的下着，刚被打扫干净的苦水寺内又附上一层薄薄的白芒，南城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街道上一位穿着蜀山轻装，露着肩臂的绯衣女子，戴着黑色帷帽，骑着一腰高的川马，沿着马道踏雪而来，待苦水寺前才勒缰缓行，亮了腰牌，飘身下马，将马缰交予一位僧人，在另一位体型偏瘦的接引僧的带领下跨过寺院大门而入，帷帽的黑纱笼住她的上身，透过缥缈的黑幔，隐约看见青丝披肩，齐齐的刘海，一张月貌花容分分入画的脸，眼瞳黑亮,两颊晕红,泯嘴间泛起一个似画龙点睛般的酒窝，金色罗带束腰在白雪映照下灿然生光，一种独特的奇香馥郁着绯裙里的女子，举手抬足之间都散发出惊为天人的美艳。
　　她快步跟上前面的接引僧，进到寺里，过门庭，莲足踏上游廊，四周擦肩而过的和尚都会发出惊叹或是被这女子身上的奇香所吸引为之倾倒，依稀中一个正赶往大殿的年轻蓝袍僧人，因为看得太过专注，回头撞上寺院的柱子流出鼻血，引起不小的骚动。而这位女子如冰雪一般，只是嘴里浅笑莹莹，并未对周围的嘈杂有任何回应。到了大殿，阵阵幽香随身飘过，正在诵经的僧侣们闻香睁眼，平日的定力修为若是竭尽，见这天仙般身影，长袖轻带，红裳凌风莲步急行，真是艳如桃花，丽若朝阳。一个个如被勾了魂似的看得骨酥心痒，恨不得摘下那黑色的帷帽一睹女仙风采。诵经声陡然被这位穿行的绯衣少女打断，顿时静谧的大殿传来带课老僧一阵清咳。绯衣少女才自知有些失礼，埋下头加大步伐，匀称的大腿漏出开叉的长裙，虽已是做足了进庙的准备，白绫已将玉腿环绕包裹至膝盖，却不料反而引得苦水寺僧人热血更加沸腾，便造成了极大的喧嚣。
　　“哇，仙子”
　　“我佛慈悲….”
　　“我要还俗，立刻还俗，住持你立马给我办了”
　　住持：“……”
　　有惊叫的，有闭目瞎念经的，有闹着还俗的，虽是同门师兄弟间的戏语，喧哗声层层叠叠，殿内阔噪起来，僧人们七上八下的争先围观起来，眼看整个大殿快要乱作一团，此刻终于来人拦截，试图将此闹剧收拾。
　　“站住，你干嘛的，怎么在寺院里乱窜！”一声力喝拦将绯衣女子拦下，一位壮如黑熊般的和尚，裸着上身，仰头横眉，怒目金刚般挡在面前，胸肌还在跳动，可见本是在练功中，却是被急招而来，来的迅速都没来得及穿上上装，“这…这是….”眼看师兄发火，吓得引路僧躬身低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斜眼透过黑纱隐约看见绯衣少女的眉宇轻蹙，脸上却英气逼人，清脆天籁般的声音出黑曼中传出：“奇怪，我并未使用术法与轻功，只是正常行走而已，怎么就让说的跟老鼠似得？”说话间从腰间掏出一块金色的牌子。递给前来拦截的和尚，壮和尚也不搭话，接过牌子一看---百里氏家主，才把快长到脑袋顶上的眼睛放回原位，冷哼一声，将绯衣女子领进长老内室。
　　“长老，蜀山峨眉百里氏家主求见。”壮汉和尚在帘子外禀告
　　“有请百里家主。”苦玄应声，正在认真听从长老教诲的夜舒和神策一齐起身，期待的看向帘外来人。
　　帘外壮和尚抬手做出请的手势，一只细长白滑的手从短袖中伸出撩开幂幂的帘子，一位穿着开肩红裳的女子伴着异香进到内室。
　　“长老。”绯衣女子摘下帷帽抱拳行了个江湖礼，“在下峨眉宗百里氏家主，百里铃，今日应约前来贵寺，接夜舒公子去蜀山峨眉百里家修学。”
　　苦玄端详着来人，“想当年与你爹爹百里登峰三宗大比之时，在武当山上一战，不意一别二十几年，居然生下了这么俊美的女儿。”苦玄长老慈笑回了个佛礼。
　　不过，这就是蜀山装？裸着肩臂，露着腿脚，对于进出佛家重地显得太过暴露，算得上衣衫不整。一般修士而言虽已经不惧严寒酷暑，但西蜀国却是个战乱频发之地，修士一年四季着装都以轻便灵活方便作战为主，基本不会穿臃肿的棉服，百里铃这般穿着也算是可以体谅的。只是这中连山四季严寒，普通女子一般穿的庄重严实看的习惯，偶尔来一位穿着轻盈的女子，在苦水寺众僧眼里确实辣眼。
　　“百里门主亲自前来，有失远迎。”苦玄的一张老脸见着也觉得有些尴尬，枯瘦布满皱纹的手往边上一引，“这位公子便是夜家的夜舒公子。”
　　白衣公子颔首一礼“百里门主，在下夜舒如约而至，愿前往百里家修学，只是没想到门主能亲前来接引，真是让在下惊恐。”难想以前坐在自己身上打自己屁股的小丫头如今已经贵为家主，且已经长的亭亭玉立美貌倾城，泽然有些让人不敢亲近。
　　但见她秋波流转，娇腮欲晕嘻嘻而笑，露出两排发亮的雪白细牙,雀跃的上前搂住前来搭话人披着的狐裘空袖，语重心长道 “徒儿，师父专程来接你了。百里家正是用人之际，你能如约而至为师真的很高兴，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话语虽有玩味，竟待夜舒恍若少时，没有半点生分，还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夜舒，最后眼神定格在夜舒俊潇的脸上，目光中却是带有看宠物般的关爱。
　　“……”白衣公子沉默不语，时别十年不见，被她这般近距离盯着看难免让人有些脸红，目光却又带有怪异，夜舒觉得心里发慌眼神微微避开。
　　百里家求学是假，施恩还礼是真，夜舒这次千里赴约而来本就是为给落寞孤立的百里家助阵，而眼前这位百里氏新家主的表现显然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千金小姐，思虑并不深远。
　　绯衣女子看了一会若有所思，美丽的脸泛起忧郁，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其实实不相瞒，在我接任家主之后没多久，连门客和妇孺都离我而去，众人散了我这个门主其实也是有名无实的。”百里铃的手渐渐放开那只狐裘空袖，如鲠在喉自行惭愧“我如此无能，实在无颜做任何人的师父，日后我们不用拘礼，论年龄你长我一岁，你还是叫我百里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