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
程知观为人持重，几位长老未至身前，便拱手向前，连声道贺：“恭喜诸位，时隔多年，终于了却一桩心事。”
为首的微生长老矜持回礼：“程知观同乐，久不见知观，修为更进一步了。”
不等程知观客套回去，微生长老就接着问：“知观贸然前来，擅闯我暮云合璧。老朽晓得程知观受天界所命，司人界苍生，掌万物运行。但我族弟子向来行事低调，老朽愚昧，不知是我等违背了天道哪条规则，竟劳烦知观硬闯族地，扰我等宁静。”
暮云合璧族人喜静，一生鲜少离开族地，也很少邀请外客入内。此时微生长老说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身后众长老以他为尊，皆是面露不满之色。
程不问虽知贸然闯入确实是他理亏，但禁不住苦笑道：“圣女受封兹事体大，关乎三界六道，贫道理应到场。只是眼见日期渐近，请帖迟迟未至，贫道一时心急缠自来访，万望勿怪。”
众长老的不满之色稍稍停滞，彼此对视一眼，也是有点尴尬。他们修行多年，受封圣女这样的事自然也是经历了了多次，也知此事按理是得通知天字境，由天字境在旁监礼，一时间气势便弱了下来。
微生跖哪管这些，他是以混出了名的，当下两眼一瞪：“此乃我族私事，何须同你们这些个伪君子多话？！”
程不问正色道：“关乎天河浊气，怎能......”
“你住口！”微生跖面色大变，匆匆截断了他的话。
身后伊人娉婷，翩翩而来，无形中就缓和了略显紧张的气氛。她缓缓行至众人身旁，好似没有听到几人的争执。
“知观驾临，暮云合璧蓬荜生辉。”东菱盈盈一拜，面色如常。
程不问看着她，突然就想起了她肩头的那张脸，忍不住再探查几眼，却是看不出有何不妥之处。旁边一道凌厉的眼神射来，他不用看就知道是那位黑衣少年。无奈只能按捺下好奇，向东陵回礼。
“圣女太过客气了。”
他也明白暮云合璧向来是块难啃的骨头，不然也不至于近百年来外界对于暮云合璧谷内的记录只得寥寥几笔。只是自十年前他接手天字境以来，凡界颇为太平，只有圣女受封一事惹得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为此活跃。
又兼之之前瞧见的那张鬼脸，程不问始终放不下心来一走了之。
见东菱态度和缓，程不问便试图在她身上找一找突破口。“圣女获封乃凡界大事，还望圣女通融，容贫道留宿几日。待探访完毕，即刻告辞。”
“不可!”微生跖抢先回应，“暮云合璧百年来从没有外人留宿的规矩，恕我等无礼，请知观速速离开。”
黑衣少年持剑上前，拦住了略显激动的微生跖，道：“微生长老，如今暮云合璧是圣女话事，还请听听东菱的意思吧？”
被楚洛拦了一下，微生跖醒过神来，如今的暮云合璧已经是圣女掌事，他如今这样插嘴，实在是不妥。
他退回东菱身后，同时狠狠瞪了楚洛一眼，嘴里还跟他比着口型：“臭小子，回头再跟你算账。”
东菱冲程不问歉意一笑，道：“规矩也是人定的，知观既是为公而来，暮云合璧自当鼎力相助。”
“自是如此，多谢圣女通融。”程不问行礼道谢。
一旁的微生跖仍是吹胡子瞪眼，东菱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仍是稳重大方的样子，语调里又几分小儿女撒娇的样子：“我初承大任，一切事务还不熟悉，还请微生爷爷替我为客人准备住处。”
微生跖还有几分不愿地板着脸，东菱又轻轻摇了摇他的手，他终于是缓和下来，对着程不问道：“知观，还请随我而来。”
程不问将一切看在眼里，面上是他一贯的淡然，心里也是大吃了一惊。纵使暮云合璧自成一派，从不与其他门派互通有无，但凡界仙门哪个不晓得微生跖的迂腐死板，即使是他这样正日醉心事务的人也听说过微生倔驴的名号。
圣女几句话的功夫就让微生跖改了主意，让他成了近百年来头一个留宿在暮云合璧的人。
微生跖并不告退，直接就朝观星台外走。他不再多想，向东菱告辞后就准备跟上：“多谢圣女通融。”
东菱微笑还礼：“知观多礼，还请自便。若有事相商，来我天姝苑即可。”
黑衣的少年重新退回了东菱的身后，始终落后她半步的距离，若非必要便不言不语，就像是东菱最忠实的影子一样。
目送二人远去，东菱也转身回自己的天姝苑。腰间玉佩随着她的步子摇曳生辉，同其他配饰轻轻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凤碧自观星台上便躲了起来，就像是动物躲避危险的本能一样，程不问甫一察觉，她便躲回了玉佩之中。现在的她还太虚弱，太渺小，即便是修为不过数百年的道士都能将她的神识抹去。她一定要非常非常小心才可以。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发现她的人竟是天字境程不问，当今道境的中流砥柱，虽还未飞升，但三道六界早已来去自如，凡界众人，谁敢不给他面子。她悄悄探头，努力去看他的模样。
恰逢转角，他挺拔的身影转瞬不见。
她努力探了脖子，想看一眼，再看一眼。
天姝苑。见圣女回来，侍女奉上菊花水净手。东陵坐在铜镜前，净过手后就由侍女将繁琐的头饰一一取下，重新挽了轻便的发髻。
闺房之内，楚洛就这么持剑站在其旁看她梳妆，周围侍女也是见怪不怪，早就习以为常。
待到重新梳妆整齐，楚洛遣退了侍女，东菱转身坐在小塌上，端起香甜的果茶轻啜一口。虽说已是四下无人处，她的脊背挺直，一举一动仍恪守礼节，不失大家规范。
沉默中，楚洛突然出声：“很漂亮，很衬你。”
东菱讶然，微微挑眉，顺着他的视线才看到自己腰间佩着的玉佩。凤形环纹其上荧光流转，只是远远看着，便知其非凡物。
她不由得失笑，托起玉佩道：“要看一看吗？”
“镇族之宝，好好的在你身上挂着就行了。”楚洛自己找了椅子坐在她的下手，摇了摇头。“真烦人，你今天干嘛把程知观留下来了？微生老头气不顺，晚会肯定又要罚我。”
“他是你师父，不可言语无状。”
“行，师父，微生师父。你还没说呢，干嘛把程知观留下了，咱跟他又不熟。”
“楚洛，”东菱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摩裟手里的凤佩，神色有些恍惚。
她分明有想说的话，张了张嘴，又低下头：“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微生爷爷和各位长老有些事不愿意告诉我。可我作为圣女，自然要承担起我的责任，我想，或许我从微生爷爷那里的不到的答案，程知观可以为我解惑。”
楚洛不语，他向来是直脑筋的人，东菱所思考的事大部分是他懒得思考的事情。所以对他来说，东菱这个问题完全是自问自答，他所能做出的回答就只有端起她的茶点，在她的房间里四处扫荡她近期炼制的丹药，然后把茶点残渣掉的到处都是，最后被气急败坏的东菱赶出院子。
楚洛刚刚离开，凤碧就悄然飘出。虽然只是个灵体，她却也不老实，翘着脚丫在东菱屋内四处乱翻乱瞧。她什么也摸不到，偶尔看到中意的摆件，只能眼巴巴地跟在东菱身后，自己自娱自乐的开心。
她兴致始终高涨，尽管只是在天姝苑院内游荡，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十分新奇的。待到夜幕初初降临，各家纷纷点起灯火，如漫山星火。屋内的东菱仍在做她的每日功课，如数年来如一日，从未荒废，凤碧悄然转身，顺着灯火一路向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