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俞舟

7、第 7 章

　　陆寒川用家里的电话给李清尘打了电话，说要晚点回去，不用等他吃晚饭了。
　　李清尘急着说要来找他，被陆寒川拒绝了。
　　陆寒川能感觉到李清尘在这段时间的战战兢兢。
　　他生怕说错一句话，生怕做错一件事，就能勾起陆寒川的内心的伤痛。
　　以前爱开玩笑爱捉弄陆寒川的李清尘，这些天像小跟班一样，跟前跑后，生怕陆寒川出任何问题。再也没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了，反而变得患得患失。

　　可是陆寒川不想，也不能像在悬崖边抓住救命稻草那样，将李清尘拉得更深，甚至一同跌入黑暗的无底深渊。
　　不想让他随自己一起经历地狱般痛苦的噩梦。
　　他是阳光下的天使，他不应该被任何阴霾所笼罩。
　　所以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情，让李清尘受到任何影响。
　　他应该是阳光的，快乐的，超脱的，自由的，无忧无虑的。
　　他要保护他的天真和快乐。

　　吴越到的时候，陆寒川将他带上阁楼。
　　陆寒川将照片给吴越看完后，又表达了自己的怀疑。
　　吴越想了想，说，“小川，你的怀疑是有道理的。我现在也认为，那天下午和你父亲发生争吵的男人，有可能就是这个照片上你父亲说的五弟建南，但是这个建南是这张照片上你父亲以外的两个男人里的哪一个，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至于这个建南，和凶手是不是同一人，也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吴越本来伸手想把照片装在文件包里拿走，陆寒川一手抓着照片的一端，赶忙说道，“吴哥，这张照片我想留着，要不我们去复印几张可以吗？”
　　吴越听罢一怔，手上停止了动作。
　　“照片我会拿去翻洗几张，队里要找人肯定用得着。原件等回头我给你拿回来。”
　　说完拿过照片放进包里准备下楼，戴手套的时候，忽然又转过来对陆寒川说，“小川，有句话我知道可能说了你不高兴，但是我觉得还是想说。真相你放心交给我来帮你查。你还小，现在既然住在李家，就听哥话，好好读书，好好生活，争取将来考个好学校。你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他们都是很值得尊敬的人。我希望你能没有负担地活着，好好努力，争取将来成为比你父母更厉害的人。查案的事情，我跟你承诺，只要我还在，我一定将凶手揪出来。”

　　陆寒川上牙快要将下嘴唇咬破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上下牙齿在打颤。握紧的双拳也在不停地颤抖。
　　他盯着这个不到三十岁却因为这段时间调查父母的案子无心收拾满脸青茬的男人，使劲点着头。
　　吴越带好手套下楼后，没有立刻就走，反而又爬上来，对着陆寒川喊道，“小川，没什么事儿的话赶紧穿衣服，我带你吃个晚饭。凶手还没抓到，天黑了，你一个人在这边待着我不放心。”
　　在吴越的催促下，陆寒川穿上外套，戴上外套上的帽子，跟着下楼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吴越看着陆寒川冻得通红的骨骼分明的手，将自己手上刚带好的皮手套摘下来递了过去，“唔，拿上戴好。”
　　陆寒川边摆手说不边摇头。
　　吴越直接将手套塞到陆寒川脖子里，然后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冰凉的手套直接接触在脖子上的触感，冻得陆寒川打了一激灵。赶忙将手套拿出来攥在手里。
　　正准备戴呢，就听到吴越边关车门边说话。
　　“我对象送的。哦不，现在应该叫前任了。一直放在柜子里忘了带，后来分手了就觉得应该扔了。一直没找着机会。今天我找之前的手套一下子没找见，天气又太冷，我就戴出来了。我看你手应该差不多也能戴，送你吧，不然我还得找地方扔。费劲。”
　　吴越系好安全带之后转过身，看见陆寒川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一眨不眨。嘴还微微张着，像是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前……前……前任啊，对不起，这我可不能要，我还是还给你吧，你就当留个纪念，感情不成回忆在，在一起的时候总有快乐的事情啊，别扔了。”
　　陆寒川说话时嘴角带着不好意思的腼腆的笑，脸上还红通通的，不知道是觉得差点戴了吴越前任送的手套有些尴尬，还是确实是被冻红的。

　　吴越看着陆寒川脸红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哎，你就还是个小孩子。这有什么尴尬的。成年人的感情世界分分合合是人间常事。哪有那么多能一辈子的人和事情。”
　　“算了算了，下次我抽空给你买副新手套当新年礼物。对了，想吃什么，带你去吃。”
　　“我都可以。”
　　“不能说都可以，选一个。我选择困难症，别把啥难题都推给我。每天夜以继日查案已经费尽脑细胞了，就让我吃顿不用动脑子的现成饭吧！”
　　吴越没听到陆寒川回话，转身一看时，发现陆寒川有些窘迫地对着自己。
　　“吴哥，我们家的事，真的是辛苦你了。我特别感激。我一定好好努力，以后长大有能力了报答你！”
　　吴越现实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转身对着陆寒川说，“弟弟咱甭这样行不，不了解实情的还以为我威胁良家□□呢，我虽然不喜欢女的，也不能朝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啊。况且我那个对象，哦不前任的事情还乱七八糟没处理好呢，他要看见我还有空带小男生吃饭，非得一枪崩了我不可。”

　　不说还好，一说完这句，吴越看见陆寒川已经目瞪口呆，半天没缓过来。
　　“你你你……你……你不喜欢女的，那你对象不是女的吗？”
　　吴越感觉到自己可能没太考虑这么小孩子的知识面广度以及接受能力，有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重新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在想用什么方式去解释这个问题的时候，陆寒川双手抱拳，赶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吴哥，我不是故意要打探你隐私的。你不想告诉我就不用说了，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真的没有要表达任何不好的想法，我只是第一次见有点惊讶。不过你放心，你不想说我以后都不问了，我也不会跟别人说的。你放心吧！我知道这种事情你可能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自己开心就好，你就当我不知道。”
　　说完缩个脖子窝在副驾驶上，把脑袋窝进衣领里，眼睛盯着前方脚下，也不敢回过头来看吴越。
　　吴越看着陆寒川说完话，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孩子还正在生长发育期，可不能吓坏孩子了。

　　“其实呢，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很多人觉得不正常不能接受我也能理解。毕竟现在社会还没有开化到可以尊重任何人的性取向的地步。但是我觉得还是自己开心就好。我喜欢一个人，这个人有可能是个异性，也有可能是个同性，不能因为我跟别人不一样就否定我的喜欢。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我相信总有一天每对相爱的人都可以在阳光下牵手。”
　　“当然我说这话并没有贬低什么也没有抬高什么。我就是想说，这个世界上，认真生活已经很艰难了，如果连喜欢什么人都要被限制，那真的太难了。喜欢就要去说呀，要表达，也要期待回应。这没有什么可羞耻的。”
　　吴越看着陆寒川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跟一个还在上初一的小男孩儿说这么多。虽然现在的小孩子都挺早熟。但也自己也不能过早地给他灌输这些想法，万一再把孩子带歪了那多对不起他死去的父母。
　　“你可别学那些小孩早恋啊！你现在才上初中，必须好好学习。这样才能让你以后有更好的选择。感情这种事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吴越看着自己越解释陆寒川越若有所思的样子，更是着急。
　　赶忙打着火准备出发。
　　“不说了不说了，越说越糊涂。我跟你说啊小川，好好学习，别辜负别人对你的期待。我可看着你呢，你必须给我好好长大，别辜负你父母对你的保护，我就在东临市待着，你有任何困难随时找我。哎呀，你还没说要吃什么呢！”

　　“去吃解放路口那家水煮鱼吧。我爸妈以前总带我来吃。今天我请吴哥。多谢你这么多天以来的辛苦。”
　　吴越一听边打方向盘一边说，“好的。就去吃水煮鱼吧。我也好多天没吃过鱼了。不过咱可提前说好啊，不能跟我抢，说是我请就是我请。小屁孩还读书呢，哪有让学生付钱的道理。等你长大工作挣钱了记得请我吃大餐就行。”

　　这顿水煮鱼，是陆寒川从父母被害以来吃得最安心的一次饭。
　　好像这顿饭过后，他们都会离真相越来越近。凶手会落入法网，爸妈也能安息。
　　李清尘和他的父母对他都很好。
　　可是每次看着李清尘在他妈妈面前为了顾及陆寒川的感情而不敢亲近的样子，总是觉得自己连累了李清尘。
　　于是他决定在李清尘面前，不再外露他的伤心和绝望，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他知道他会和李清尘是永远的朋友，永远的兄弟。
　　但是他想自己挺过去这段时间，自己扛过去这件事。等到终有一天父母的血案水落石出，他肩上不再有这么重的担子，他就会和李清尘像以前那样，更从容，更毫无保留地面对彼此。
　　他想要快快长大。
　　长大去承担这一切，去保护要保护的人。
　　到那时候，也许就不需要有任何顾忌了吧。

作者有话说

　　吴越可能成为陆寒川成长过程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他对陆寒川的影响是多方面的。是一个大哥一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