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落在昨日窗》望廷

48、被错过的挽留

　　江子昂平静了一会，说：“你和她真的很像。”

　　“我在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确实会恍惚，以为是她又回来了。”

　　“她和你一样，眼睛非常干净，清澈，心像水晶一样，一眼就能望到底。”

　　“你们俩都很天真，很傻，一点都不会保护自己。我一开始对你好，有时确实是把你当成了她。”

　　“我那时很害怕，你会她一样受到伤害。”

　　“当时是我没有保护好她，这是我终身，都难以原谅自己的错，我怕自己会再犯同样的错。”

　　江子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双手打开，又在脸上搓了几下，然后十指相扣，把手顶在额头上。

　　“但是我吻你的那天，我知道我心里喜欢的是谁。不是因为你像她，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你不认路，迷糊的很，在乌镇的小巷子里钻来钻去，一条路走了几遍，自己都没发现。”

　　“你瞪着蚂蚁哭，冲着镜头笑，还有你脸红的样子，特别可爱。”

　　“你一着急，或者高兴了，两个拳头舞来舞去的，很俏皮；你半夜悄悄蹲在沙发旁边，色迷迷地偷看我，很花痴。”

　　说到这，江子昂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有些陶醉的笑容。

　　沉浸在回忆里微笑了一会，江子昂继续说：“我一连几天借你的沙发，每天半夜都能听到你哭。”

　　“但我去看你的时候，你是睡着的。”

　　“我当时就在想，这么好的姑娘，如果是我的，我一定不会让她伤心，我会让她每天都笑，快快乐乐地陪我过完一辈子。”

　　江小瑜也被江子昂带进了回忆里。

　　去年十一放假的那几天，她每天半夜醒来，都能看到江子昂站在门口偷看她。

　　可她不知道，原来自己在梦里有哭过。

　　原来，他那时手里总夹着一支烟，竟然不是为了思念谁，而是因为心疼她。

　　江小瑜的心，抽着痛。

　　然后她幸运地想，原来她并不是谁的替身，他对她的好，只因为她就是她。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原来他还是选择了她。

　　他们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放下彼此的过去，好好经营属于他们俩的幸福。

　　江子昂从口袋里，摸出她的汽车钥匙，从桌子上推到她的面前时，江小瑜在心里笑得好幸福。

　　但江子昂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又冷到了极点。

　　“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地，总打车不安全。”

　　“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我连一个承诺，都不敢说出口，这个你还是收下吧，别让我太内疚。”

　　承诺，在心内说了那么多遍，却不敢亲口说出来，就怕你会转身离开，陷我入无尽黑夜。

　　江子昂望着江小瑜的眼，我的全力以赴，终究还是留不住你。

　　江小瑜强忍着眼泪，问：“是因为她吗？”

　　江子昂说：“嗯。今天中午，你也接到电话了吧，所以你还是选择了离开我。”

　　“我们本来就站错了位置，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是时候纠正错误了。”

　　他深情，又无奈地望着她，我已为了爱你，耗尽了所有的心力，除了放你走，我还能做些什么？

　　江子瑜感觉自己的身体颤抖起来，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原来，他终究还是选择了那个女人。

　　工作没了，爱情没了，她不能再丢了尊严。

　　“我不要你的东西，本来就是我包养的你，现在也是我不要你了，你有什么可内疚的？”

　　听到江小瑜的口中说出“不要你了”四个字，江子昂的脸上痛苦地抽搐了一下。

　　从他眼底弥散出的悲伤，让江小瑜的心一同抽了一下。

　　“你收下吧，要不然，辞职报告上我不会签字的。”江子昂说。

　　“旷工时间长了，公司一样会开除我，你拦不住。”

　　“做人做事，要有始有终，我教过你的，你忘了吗？”

　　江小瑜说：“你认为，你有资格和我说这句话吗？你昨天说要我把一辈子都交给你。”

　　“中午去见完她，转身又说我们之间是个错误。”

　　“请问江总监，你所谓的做人做事要有始有终，怎么这么双标？”

　　江子昂脸上的表情痛苦极了，说：“你以为我愿意吗？我舍得放你走吗？”

　　“我这人心软，听不得别人求我，但我今天硬是狠下心来了。”

　　“可是你接了一个电话，就说不要我了，我不想你人跟在我身边，心里却始终有个疙瘩。”

　　江小瑜在心里冷笑：明明是你在电话里，要她再给你一个机会。

　　还以为我不知道，想继续两头骗吗？

　　不就是想用一辆车打动我，日后再找复合的机会吗？

　　那我就等着，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江小瑜从桌子上拿起车钥匙，说：“车我收下了，请问江总监，我的辞职报告，可以签字了吗？”

　　江子昂脸上又扭曲了一下，说：“字，我今天就可以签，不过公司里还有一些交接手续，全部办完可能需要几天时间。”

　　“部门的同事都很喜欢你，他们可能会提出给你办告别宴。”

　　江小瑜说：“江总监是希望我不要拒绝，对吗？”

　　江子昂说：“毕竟同事一场。”

　　江小瑜说：“我记得江总监教过我，生命是自己的，不要为了丰满别人的人生，而做一些违背心意的事，消耗自己的生命。我对这种聚会没有兴趣，抱歉！”

　　江子昂没有再劝她，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

　　都知道，他们的路走到了尽头，但却谁也不忍心先离开。

　　江小瑜想着，以后再也体会不到，这个男人对她的好，心里越来越痛，眼泪就快要控制不住了。

　　她暗暗地长呼了一口气，说：“江总监还有别的话要说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江子昂深深地望着她，那眼神，仿佛要把她的模样，深深镌刻进心底里去。

　　“我说要和你领证的那天，对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吧？”

　　“你说，吃过你做饭的女人，会舍不得离开你。但我本来就是二百五，这话不算你说错了。没别的要说的，我就走了。再见！”

　　说完，江小瑜头也不回的就走出餐厅。

　　在转身的一刹那，她的眼泪已经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她在心里想，还好，没让他看到。

　　江小瑜开车回到公寓，房间里到处都有江子昂的气息，让她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把头蒙在被子里，被子里也有江子昂的味道，让她无处可藏。

　　她听到手机响，以为是江子昂发来的微信，飞快地抓起手机来。

　　打开一看，却是杰克发来的，问她心情好点没，祝她愉快。

　　“我一点都不愉快，我想喝酒，把心麻醉了，就不知道痛。”

　　“喝酒多没意思？不如来点更刺激的，你干过坏事没？”杰克问。

　　江小瑜不想待在有江子昂气息的房间里，她想疯狂，想刺激，或者，她是想让江子昂心痛。

　　不带丝毫犹豫的，江小瑜敲出了几个字：“你在哪？我现在就过去找你，带我干点疯狂的坏事！”

　　信息刚发送完，杰克又发了一条过来，说：“会玩网络游戏吗？大型的那种，里面有个运镖任务，我带你去抢劫其他玩家的镖车，杀人越货，很刺激，保证让你忘掉伤心事。”

　　江小瑜赶紧把刚才那条信息撤回。

　　没一会，杰克回了条信息，问：“你刚发的什么？我没看到。”

　　江小瑜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他没看到。

　　杰克给江小瑜发了一个链接，让她先打开电脑，下载游戏客户端。

　　一边等游戏下载，杰克一边给江小瑜介绍玩法，然后又给她发了一个帐号和密码。

　　江小瑜以前没玩过这种游戏，只看过周云靖玩，基本操作还能应付。

　　杰克用大号带她去劫镖车时，她一紧张，手忙脚乱的，三两下就被对方给打回城。

　　江小瑜就有点不想玩了。

　　杰克又发了一条微信，“要不你戴上耳机，我语音带你玩吧。”

　　微信语音接通后，杰克的声音挺好听的，而且很有耐心，教着江小瑜怎么躲闪，怎么用技能。

　　杰克给江小瑜的帐号虽然是小号，但装备很强，又有杰克的大号带着，两个人在游戏里一起杀人越货。

　　一开始江小瑜还是会被对方打回城，有些生气。

　　杰克就安慰她，带着她重新跑地图。

　　后来渐渐熟悉一些了，江小瑜也能打过几个低等级的玩家，抢些东西，她觉得还真是挺紧张刺激的。

　　一直玩到半夜手机快没电，不能再语音了，两人才道了晚安。

　　第二天一早，江小瑜起来后，既没有看到桌上向往常一样摆着早餐，也看不到江子昂，她心里又难过起来。

　　这套公寓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她真的会窒息而死。

　　她给雀哥换水喂食，又夹了几条面包虫喂它，然后打开窗，打开笼子门，雀哥扇扇翅膀，飞向了天空，不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什么人养什么鸟，都是一样的无情。

　　放走雀哥，江小瑜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找房源。

　　当天下午，她就搬了出去。

　　临出门前，她最后环视了一圈。

　　这套公寓，承载的，大约是她此生最美的回忆了。

　　雀哥在窗台外面，“喳喳”地焦急大叫，用翅膀扑打着玻璃，一下下，扑打在江小瑜的心上。

　　“你走吧，以后没人照顾你了！”

　　“笨鸟，就教你一句话，你就是不肯说给他听！”

　　“我不要你了！”

　　“明明是你先飞走的啊！”

　　江小瑜撕着心，裂着肺，买雀哥的时候，她说要教雀哥喊他爸爸。

　　那个时候，其实是她想给他生个宝宝。

　　那个时候，他是被触动了心底最痛的伤，才会情绪失控吧。

　　可是他只想要，和那个女人一起生的宝宝吧。

　　什么书香门弟家规严，不过是借口，他都和那个女人未婚先孕了。

　　终究是他太深情，无法放下为他怀过一个孩子的女人罢了。

　　哭够了，江小瑜开着导航找到新公寓，签字交钱之后，她给江子昂发了条微信。

　　“我搬走了，原来的公寓我还没有退，房东的联系电话，我留在桌子上了，你的东西，请抽时间去拿一下。”

　　信息发完，江小瑜在新公寓的沙发上坐了很久，才等到江子昂的回复，“搬到哪里了？”

　　江小瑜：“我不知道。”

　　江子昂：“打开微信发个定位，让我的思念有个方向。”

　　江小瑜：“是我故意没有记，不知道位置，我就不用计算，我与大学路之间，距离到底有多远。”

　　江子昂：“以后，照顾好自己，不要哭，笑着过。”

　　江小瑜看着最后那条信息，想着她的以后，再也没有江子昂，又痛了起来。

　　她恨江子昂，她也爱江子昂，要么恨，要么爱，然而又恨又爱，才是最痛苦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