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落在昨日窗》望廷

45、原来我是替身

　　当初知道周云靖劈腿时，江小瑜心里也想过，如果她看到和周云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她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冲上去打那个女人。

　　但她只是气头上时，在心里想想，不曾想自己却莫名其妙的，被人当小三给打了一巴掌。

　　她心里不舒服，却又隐隐地有一丝丝高兴。

　　原来他们都结过婚，这下公平了！

　　她又不知道江子昂结婚了，就算现在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又不是她破坏的。

　　她还没和江子昂好的时候，他就憎恶得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听到，他们要离婚，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江小瑜在心里这样想着，就又想到了自己和周云靖的事，心烦意乱的，脸上又火烧火撩的痛起来。

　　她站起来想去卫生间洗把脸，出了办公室没走几步，就有几个女同事跟了上来，陪着她一起进了卫生间。

　　江小瑜一边洗脸，一边听那几个人说：“小瑜，你千万别生江总监的气。”

　　“这事真不怪江总监，是那女人一直缠着他。”

　　“我们都知道这事，那就是个疯女人，你别和她计较。”

　　“她没本事追江总监，拿你撒气呢。”

　　江小瑜洗完脸，问：“她和江总监到底有什么过节？”

　　她这话一出，几个人都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年纪较大的一个人说：“小瑜，在咱们这个部门，凡是干了一年以上的，对江总监的为人都非常敬佩。我个人呢，当然，也包括其他一些同事吧，都很感激他。但有些事吧，如果他自己没跟你说，你就也别问我们了。”

　　江小瑜听完她这些话，觉得有些怪怪的，会是什么样的事，人人都避讳着，连提都不敢提。

　　那几个人又开始安慰她，说什么江总监人如何如何好，大家都很希望她能早点和江总监结婚什么的。

　　江小瑜说：“你们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其中有一个女孩平时跟江小瑜关系更好一些，走在最后面。

　　等其他人都出去了，江小瑜叫她：“娟！”

　　那女孩站住了。

　　江小瑜问：“她是不是江子昂的老婆？”

　　娟说：“她倒是想，美不死她！”

　　江小瑜心里更奇怪了，又问：“那他老婆是谁？”

　　娟没吭声，站在那里似乎在想，该怎么回答。

　　江小瑜说：“他都有老婆，为什么你们还说，希望我能跟他结婚？”

　　娟说：“这事吧，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还是自己问江总监吧。”

　　然后娟就准备出去，要开门的时候，又回过头来，看着江小瑜的眼睛，说：“不过，你的眼睛和她真的很像，气质也像。”

　　江小瑜听完最后这句话，整个人像触电了一样，连思维都麻了一下。

　　她用水一遍遍的洗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开始回忆她和江子昂从认识到相处，再到相爱的点点滴滴。

　　她记得和江子昂见第一面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愣了一下。

　　去年五一，她和江子昂在乌镇，那个张老板见到她的时候，也是看着她的眼睛愣了一下。

　　刚才二狐狸也是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看。

　　她刚到公司的时候，公司里的人也会盯着她的眼睛看，眼神怪怪的。

　　他们，到底都把她当成了谁？

　　江子昂说，乌镇他去过，很回味。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站在桥上抽烟，是在思念曾经和他一起去乌镇的，和自己眼睛很像的那个女人吗？

　　她当时去桥上找他，他说“气质也像，柔柔弱弱的，还特别傻。”

　　是指的像那个女人吧？

　　乌镇的那天晚上，是他第一次抱她。

　　他当时只是给她披件外套，但是看了她的眼睛之后，突然就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当时到底想抱的女人是谁？

　　那晚，是江子昂第一次问她“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吗？”

　　当时，他抱着她，望着她的眼睛，她以为他会吻她，可是他的吻却没有落下来。

　　是突然发现，她不是他心里思念着的那个女人吗？

　　江小瑜似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晚上的江子昂和白天的不一样。

　　白天的江子昂是她的，他们大家的；而他把夜晚留给了自己，去思念那个女人。

　　所以江小瑜在半夜偷偷看他的时候，总发现他紧锁着眉头，痛苦，孤独。

　　江子昂总问她，“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吗？”

　　江小瑜觉得，她终于想明白了。

　　难怪，江子昂会说，也许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她可能会选择离开他。

　　原来他早就预料到了。

　　昨夜，江子昂醉酒后抱着她说，“不要离开我！”

　　也是指的那个女人吧？

　　难怪了，他会说，“我不会再让她伤害你。”

　　一个“再”字，在这一刻把江小瑜的心，戳得千疮百孔。

　　原来他心心念念爱着的，想保护的，是另一个女人，和她眼睛很像的女人。

　　江小瑜最后洗了把脸，回到办公室，去找江子昂，看到他正坐在办公桌前抽烟。

　　江小瑜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又在想那个女人吧。

　　江小瑜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江子昂抽烟，就是在乌镇的桥上。

　　第二次见他抽烟，是在医院的走廊，也和那个女人有关联。

　　他只有在思念那个女人的时候，才会抽烟吧。

　　因为他是男人，不能想哭就哭，只有用这种方式消弥他的痛苦。

　　江小瑜站在里间办公室的门口，仔细地回想着，还在什么时候见过他抽烟，越想心越痛。

　　原来，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思念的，始终是那个女人。

　　江子昂总说她傻，原来她真的是很傻，竟然一直是在给另外一个女人当替身。

　　他所有对她的好，其实都是给那个女人的，自己只不过是长了一双和她很像的眼睛，才分得了一点光辉。

　　江小瑜在江子昂对面坐下来，他把刚抽没几口的烟掐灭，又给她到了一杯茶。

　　“你为什么对我好？”江小瑜问。

　　“下班后说吧，我给你讲个故事。”江子昂淡淡地说。

　　江子瑜说：“因为我的眼睛很像她。”

　　江子昂的眉头皱了一下，问：“谁跟你说的？”

　　江小瑜说：“你说我知道真相后，也许会离开你，指的就是这个吧？”

　　江子昂又问：“他们还跟你说些什么？”

　　江小瑜说：“她才是你心里最爱的女人，我只不过是眼睛像她，当了她的替身。”

　　江子昂沉默着，脸上的表情很痛苦，他把两只手捂在脸上，来回搓了几下，然后双手十指交叉，压在嘴上，望着江小瑜。

　　“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吻你，是在什么时候？”

　　江子昂低沉着声音说。

　　江小瑜当然记得，但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想说明什么？”

　　江子昂苦笑了一下，谈话时，有些情况下，要尽量让自己掌握话语主动权，这是他教给她的。

　　平时他们两相处时，她是不设防的，在他面前仍然跟个天真的小女孩似的。

　　而此时，她的这句反问，说明她已经在心里，对他筑起了一座墙。

　　“我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连自己心里喜不喜欢，都想不清楚，就去吻一个女孩。”江子昂说。

　　“你那天喝酒了，醉了，把我当成了她。不过你不必内疚，反正我是个随便的女孩，连一个男人为什么对自己好都不知道，就要跟他睡觉。是我自己非要往上贴。”

　　江小瑜冰冷地说。

　　最后那句，本是过去江子昂讲耿玉雯的事，对她说的一句骗话。

　　如今被她用在自己身上，像一把钝钝的刀，在她的心上，来回划拉着。

　　心被慢慢撕裂的痛，漫延到她的全身。

　　“可以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我为什么对你好，你真的不知道吗？”

　　江子昂的声音里，透露着很难过的情绪。

　　“我傻，我今天才知道，我是个替身演员，在陪你演一出戏。”江小瑜说。

　　“你一定要这么想吗？”江子昂问。

　　“这是你说的，从乌镇回来的时候，你让我跟你假扮情侣，让全公司的人都以为我被你睡了。”江小瑜说。

　　“不是你想的，故事很长，下班后我慢慢和你说，好吗？”

　　江子昂说得很慢，很无奈。

　　江小瑜的脑子里，被那个和她眼睛很像的女人塞得满满的，一句解释都听不进去。

　　她把江子昂给她的卡，和汽车钥匙，都放在办公桌上。

　　“在乌镇的时候，你请我吃饭，请我睡觉，问我要怎么报答你，今天我挨的这一巴掌，就算咱们两清了。”

　　说完这句话，江小瑜站起身来，往外走。

　　“江小瑜，你过来一下。”

　　江子昂在她身后低喊。

　　听到这一声呼唤，江小瑜的心揪了一下，她站住了，但却没有转身。

　　“江小瑜，你过来一下。”江子昂又喊了一声。

　　江小瑜的心软了，她走回来，又重新坐下。

　　“我穿你给我洗的衣服，吃你给我做的饭，借你的沙发睡觉，这些，怎么算？”

　　江子昂声音柔柔地说。

　　“你不是说，我每天半夜偷看你的美色，你要补偿吗？这些够不够？”

　　江小瑜心如刀绞。

　　江子昂说的那句话，一下子唤起了她对他们之间，那些美好瞬间的回忆。

　　“可是我已经习惯了，吃完你做的饭，抱着你睡觉，怎么办？你说过要对我负责，你会罩着我。”

　　江子昂的语气，像一个孩子，无助，依恋，撒娇。

　　“没有人有权利要求别人对他的人生负责。这是你教我的。”

　　江小瑜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哭出来了，她想要逃。

　　“能不能晚上吃饭的时候，好好听我说。”

　　低沉，幽怨。

　　“被当做替身欺骗的人，是我，不是你！”

　　江小瑜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说完这句话，她冲出了江子昂的办公室。

　　不敢回头，不敢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