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幸》十倦

1、又逢

　　临阳市的二月已经开始回暖了。
　　少女躺在还未熟悉的大床上木然的看着窗外。
　　一双明净清澈的杏眼仿佛失去了光泽。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昨晚书桌上还未收拾的画本上。将那一面的画镀上了刺眼的光芒。让人看不清上面究竟画了什么。
　　“暮暮，醒了吗？早餐已经做好了，等下吃完早餐小姨跟姨夫开车送你去报道。”门外的苏柔轻轻敲了敲门，直到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才安心离去。
　　陈暮洗漱完，看到小姨苏柔跟姨夫李程书已经坐在餐桌上交流些什么。
　　见两人的目光转向了自己，陈暮脚步一顿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苏柔跟李程书对视了一眼，连忙起身将陈暮带到了椅子上，笑道：“都是一家人，暮暮不用这么客气，快坐下吃早餐，尝尝小姨的厨艺有没有退步。”
　　“小姨跟姨夫也不知道暮暮你的口味变没变，你小姨就做了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燕麦粥。”李程书慈爱的摸了摸陈暮的头“暮暮还是太瘦了，要多吃点。”
　　陈暮点点头，然后坐下捧着小巧的碎花瓷碗拿着勺子吃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碗里热气腾腾的粥温暖着她冰凉的手让她眼眶有点红，或者是因为久违而又熟悉的味道让她脑子里的思绪有点飘远。
　　“怎么了暮暮？”苏柔看着发愣的陈暮有些紧张，“是太烫了还是小姨没有做好？”
　　话语声将陈暮的思绪拉了回来，陈暮摇了摇头，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字 ，然后递给苏柔。
　　——很好吃，跟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
　　苏柔笑了笑，又将手机给李程书看了看，“暮暮喜欢就好。”
　　李程书将手机熄了屏放到陈暮碗旁，“慢点吃，小心烫。”
　　陈暮乖巧的点点头，埋头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喝着粥，齐肩的短发和过长的刘海挡住了她脸上的神情。
　　吃完早餐后，苏柔二人带着陈暮去临阳一中报道。
　　苏柔跟陈暮在小区门口等着李程书开车过来，而小区的一些阿姨见到“传闻中”的陈暮时，指着陈暮自以为很小声的议论“这就是那个苦命的丫头？”
　　“是啊，得多亏苏柔夫妻俩好心，不然这么小的姑娘怎么活得下去，听说还不会说话呢！”
　　“呀！那不就是个哑巴？那能做的好什么事情？”
　　“是啊，…………”
　　陈暮低头看着鞋尖，考虑要不要提醒这些阿姨不要当着当事人的面讨论这些。
　　还没有考虑清楚，就感觉耳朵被捂住，嘈杂的声音立刻模糊不清。
　　陈暮抬头，就见小姨对她眨眨眼，温柔的笑着。
　　陈暮想让小姨知道，没关系的，她对这些话已经不会难过了。
　　还没有拿出手机打字，就看到姨夫的车朝她们缓缓驶来。
　　“暮暮不要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苏柔坐在陈暮的身边，“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考上一中，很厉害。”
　　李程书看了眼后视镜，虽然没有在现场，但也猜到了个大概，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陈暮有些无奈，小姨对自己莫名的肯定有些好笑，想提醒她自己只是靠美术考上去的，文化成绩都是擦边的。
　　但看了看自家小姨骄傲的面庞，果断的把这个想法打消，朝她点了点头 。
　　车子很快就到了一中门口，李程书让她们先下车，自己去找地方停车。
　　这个时候一中的早自习还没有结束，陈暮因为转学匆忙，手续有些麻烦所以耽搁了几天，一中却早已经开课了。
　　苏柔走到一旁跟一中的教导主任打电话。
　　陈暮正对着门口打量着不久前刚来过的一中，学校里面一片寂静，校门口大大小小的小摊和饭店也一致的保持安静，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各样的香味。
　　“朝哥，这才刚开学你就在网吧通宵，还拉着我们陪你一起迟到，你看看你这是做兄弟应该做的事吗？”属于这个年纪的男生朝气蓬勃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连正在低声讲电话的苏柔都抬头看了看马路对面的几个男生。
　　陈暮也收回看风景的目光转身朝声音来源望去。
　　三个男生站在斑马线边等着红绿灯。
　　“懒羊羊你可闭嘴吧，明明是你自己屁颠屁颠的去观摩朝哥的技术，弄得朝哥强迫你一样。”侯文嘲讽道。
　　“我擦，猴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叫这个绰号，你是不是找打啊！”
　　欧子阳也不管他后面说的什么，一个起跳搂住侯文的脖子。
　　两人前面的少年戴着黑色鸭舌帽，垂着头，两手插在黑色卫衣的衣袋里。
　　陈暮一眼注意到的不是两个打闹的男生，而是这个全身散发着不要靠近信号的男生。
　　身形颀长，没有隐藏在帽子下的脸庞光洁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陈暮都能感觉他的不耐烦。
　　似乎是察觉到陈暮的目光，他抬起头准确的盯着陈暮的位置。
　　陈暮一愣，习惯性的赶紧低头。
　　辛朝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
　　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更加凌厉了几分。
　　而这边的陈暮一头雾水，只感觉落在身上的目光还没有收回，不经意的摸了摸耳垂。
　　“咦，朝哥，绿灯了，怎么不动啊？”后面的欧子阳已经停止了打闹，觉得辛朝有些奇怪。
　　顺着辛朝的目光看去，“朝哥认识吗？”
　　辛朝淡定的收回目光，抬起腿过马路，清冷的声音响起，“不认识。”
　　侯文跟上辛朝的脚步，留欧子阳在原地郁闷。
　　“不认识您老还一个劲的盯着人家小姑娘看？”挠了挠头没有想通，一抬头看还有五秒就红灯，赶忙跑起来 。
　　陈暮好不容易等到身上打量的目光消失，才松了一口气，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个人停在自己身边，黑色的裤子和刷的雪白的鞋跟自己的方向对立着。
　　“木头。”
　　清晰富有磁性的声音如雷轰顶一样在陈暮脑海里炸开。
　　瞪大了眼睛，低垂着的小脑袋越来越低。
　　辛朝看着身边的小鸵鸟，勾了勾嘴角，然后朝学校走去。
　　听到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陈暮抿了抿嘴，不安感渐渐涌上心头。
　　“暮暮，我们先进去，你姨夫找不到车位，得等会儿才能过来。”苏柔不知何时走到陈暮身边，揉了揉外甥女柔顺的头发，觉得手感甚好。
　　陈暮乖巧的点了点头，转身向学校走去，前面不远处还能看到三个男生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陈暮感觉戴帽子的男生好像转头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