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恋歌》晚风拂栏

12、第 12 章

　　雾。

　　四周都是白蒙蒙的雾，看不清远方的路，只得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动听的鸟叫声被踩踏枯树叶的声音取代，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最后白雾转换成黑夜。不时有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可是她什么都看不到，她呼喊着，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奔跑着，像被猎人追杀的小鹿，拼命的要留住性命。雾散了，夜退了，前方是悬崖。寸草不生，只有秃鹰在盘旋。那种响声又出现了，她无处可躲，慌不择路，跳了下去。

　　冷。

　　悬崖下竟是深不见底的海。她一直往下坠，水不停的往她身上涌。眼睛、鼻子、嘴巴都失去了它们各自的功能。温度越来越低，鲨鱼游来游去。不知怎么逃脱，没人会知道她掉进了海里。即便是掉到海底也好，至少脚是踩着泥土上的，可是她就这么一直往下坠，一直往下坠，过了很久，周围再次变得漆黑，她还是没有踩到泥土。

　　光。

　　周围的水流变得激烈。她闻到了鲨鱼身上那股腥味，腥的头蒙恶心。她祈祷鲨鱼不会再黑暗中发现她，她错了，这是属于鱼类的世界，它怎么可能放过到手的食物。水流最激烈的时候，腥味浓到难以忍受，她终于触摸到了实物，那是鲨鱼的背。它带着她一直游，光线越来越强，她看到了阳光，感受到空气，随后被抛出水面。

　　哭。

　　她一直在空中飘，又变得无依无靠。躲过崖上尖刺，躲过恶鸟贪婪的眼神，躲过雷电冰雹。她听见有人一直在哭。顺着哭声飞过去，又来到那片森林。树木茂盛，阳光灿烂，虫叫鸟鸣。有个纤瘦的背影一直在微微抽搐，哭声就是从那传来的。她想要一看究竟，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天地变化，树木枯黄，周围又是雾蒙蒙的一片白。

　　又是同样的咚咚声，越来越急促。她听见有人在叫她，她奔跑着，前方的树、荆棘都为她让路。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久违的城市，那个熟悉的楼房，熟悉的气味，她获救般跑过去。前方突然飞来一个纸箱子，她看准了使劲用手一砸，手迅速吃痛收回。

　　一切都不见了，她躺在床上，醒了。

　　“安安，安安。醒了吗？”是安琪宇一直在敲门。

　　“奥，醒了，稍等一下。”安歌心有余悸，满头大汗。打开衣柜，随手拿了衣服换上。洗漱完毕。

　　安琪宇在沙发上等着，看样子已经有一会儿了。“你没事吧？我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把你叫醒。”

　　安歌走到阳台上，确认太阳已经老老实实的挂在天上，她转回来说“没事儿，就是做了一个常做的噩梦。”

　　这会功夫，安琪宇备好了早餐。他说：“叔叔他们一大早就走了，说是店里忙不过来，去帮忙。”

　　“是啊，他们能在家呆三四天已经不错了。对了，我得问问柳清和，不知道他有没有吃饭。”

　　“不用了，早晨我送叔叔婶婶出门的时候碰见他了。就在那个小花坛里。我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他说他来倒垃圾，我叫他上来吃饭，他说他吃过了。虽然，他平常也冷冰冰的，没啥表情，但是我觉得他今天应该心情不太好。”

　　安歌将牛奶一饮而尽，然后问：“怎么感觉的？”

　　安琪宇想了想，问：“平常他虽然没啥表情，不常说话，但是能感受到他在接纳你，感觉他在心里是认可你的。但是今天，我觉得他一直在抗拒我，不愿意让人打扰他。你跟他，认识多久了，我记得你们家楼下以前住的不是他吧。”

　　“我们也就认识半年吧。”安歌思考着，“他们家大概是去年春天...嗯...三四月分的时候搬来的。但是一直都没见过面。上学期的时候，我们才认识，因为都是一个学校的，所以就经常一块走，慢慢的就熟悉了 。”

　　安歌将餐具洗刷干净，安琪宇擦拭着桌子。他又问：“你了解他吗？他有没有告诉过你自己有啥特殊爱好。”

　　“他就是每天学习、吃饭、睡觉，偶尔打打球、看个电影。家庭和睦、品学兼优，没啥问题啊。”

　　安歌边说边收拾书包，已经七点半了，他们约好八点一起去学校。安琪宇在卧室门口等着，他犹豫再三，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他吸烟？”

　　安歌顿了顿，收拾好书包走到沙发旁坐下，她说：“没有啊？你见过？不会吧。”她想起他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烟草味，以前从没把烟草味与吸烟联系。毕竟他是那个品学兼优的优等生。

　　安琪宇道：“是的，我看到他手中藏的烟蒂。还记得去帮我搬书的那天吗，他说吸烟只是个人爱好，无关品德。由此可见他并不排斥这个年纪吸烟。以我的经验来看，他应该会偶尔接触，可能，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安歌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十分钟。她在想他会遇到什么事，平日里只觉得他学习上、生活上都处理的井井有条，细想想反倒想不出他会在哪个方面不如意。她说；“可能是我不够细心吧，我好像从没见过他不开心的时候。前几天他妈妈生病，我和楚忆南在他家呆着，只觉得他又耐心又细致而且乐观。也许，他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吧。”

　　“说起来，谁的生活都有搞不定，不愉快的地方。可以理解。这样，我今天叫他去打打球，聊一聊。”

　　“也好，一会让他把球带上。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下楼找他吧。”

　　柳清和家的门在虚掩着，安歌敲了敲门就直接进去了。

　　柳清和端着一杯水迎上来，挤出一丝微笑，说：“琪宇去推车子了？”

　　安歌说：“是呀，你收拾好没。”

　　柳清和把她带到沙发旁坐下，他慢慢的喝着水，窗帘只拉开一道缝，光线昏暗。他说：“收拾好了，先稍微等一下，我把水喝完，我们就走。”

　　安歌仔细地闻着这个房间的味道，想要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她只闻到了些许炒鸡蛋的味道，洗衣粉的味道，还有生肉的微微臭味。

　　他只喝了两口便起身去拿书包，她说：“哎，你的篮球要不要拿着。”

　　他没有多余的疑问，只回了一声；“好。”

　　短短的几分钟路程，她内心想了无数了话题，却一个都没有说出口。每次都是刚想说出又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怕气氛变的尴尬。事实上，以往的那些日子，他们同行时，一路沉默也是常有的事，不知为何，今天竟显得格外的尴尬。

　　柳清和心中愁闷不已，只觉得世界之大，放眼望去尽是他人欢笑自己愁。他想要一吐为快又不知从何说起，想要一人发呆又想要众人安慰，万般愁绪都藏在漫长的沉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