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生孤独》卧虎

7、我要带着主人致富

　　“你能听懂我说话？”小主人惊喜地说，“你要能听懂我说话就叫两声。”

　　“汪汪。”

　　“原来你这么聪明呀，难怪不喜欢被拴着。那我放开你，你可要说话算话哦。”

　　我再次使劲点着狗头。

　　小主人真的小心翼翼解开我的狗脖套。

　　自由啦！我就像只脱缰的野狗一样在院子里一圈圈地疯跑，兴奋得恨不得在每个角落都撒上一泡尿。两只芦花鸡躲在墙角瑟瑟发抖，花花蹲在墙头看着我，一脸鄙夷。

　　只有失去过才能懂得自由的珍贵，重获新生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有了失败的教训，我开始明白一条狗要在人类世界生存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社会并未给这些共生的动物提供基本保障，死亡的威胁就像催债电话一样无处不在，要走出“十八里村”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开始暂时安心在这个农家小院住下来。

　　女主人早上从压井里抽水烧火做饭，送小主人去上学，然后扛着锄头下地，直到日落时才回来，疲惫地坐在门槛上磕打掉鞋底的泥土。

　　小主人中午在学校吃，我和狗妈吃早上的剩饭，她带一张饼在田里吃。只有晚上才算是正经的一顿。

　　虽然女主人离开时会把门锁上，但只要一推就会在两扇木门和门槛之间形成三角型的空隙，足够小孩子爬进爬出。贫困的人家没有贼会惦记，锁门不过是个象征性的仪式。

　　这个空隙对体型不大的我来说完全可以自由出入。待太阳照得暖洋洋时，我告诉狗妈出去玩会，然后在村子里百无聊赖地四处溜达。这个是小主人的大伯家，这个是三叔家，这个二舅家……

　　女主人家亲戚不少，但在男主人死后就少有来往，尤其是男人。俗话说“寡妇门上是非多”，大概他们也是不想被人说闲话，只有遇到大事的时候才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现在是秋收季节，村民们争分夺秒的先后把花生和玉米从田地里收回。尤其是花生，收得慢了一旦下雨就会在土里生根发芽，一季的辛劳付水东流。在外打工的男人们也在这几天回来帮忙。

　　三叔家有辆小拖拉机，他忙完自己家的活就会来帮女主人，“突突突”地把花生植株一车车卸到打谷场。女主人给他倒上半瓷缸水，热情地招呼他喝，缸壁上写着“人民公社好”。蓬头垢面的三叔憨厚地笑笑，端起来一饮而尽，嘴角漏出的水线混着泥土和汗水从下巴滴下。

　　女主人在长篓上面绑上一根木棍，把花生果从植株上摔打下来。长篓快要积满时，她弯着腰奋力拖到宽敞的地方，铺在石磙碾压过的平地晾晒。植株铺到打谷场的四周，风干以后就是冬天最好的烧火材料。

　　其实现在大多数人家都用机械来脱果，但女主人不舍得花那份钱，她说反正就这点活，自己干也行。

　　山一样堆积的花生植株，在女主人不分昼夜的摔打声里越来越小。

　　小主人放学后把饼蒸热，用笼布包起来，再拔点咸菜，抽两根蒜苗，提上开水带我一起给女主人送饭。农村的孩子八九岁就要帮衬着家里干活。

　　女主人有些憔悴的接过饭菜，用凉开水冲着洗了下手便吃起来。已临近中秋，天气很凉爽，但她的额头上还是爬满汗珠。

　　“妈妈，今天晚上让丑丑和你一起守花生吧，它可懂事了。”小主人提议道。

　　为了防止有人偷粮食，村民们这几天会简单地睡在打谷场。先铺一层塑料纸防潮，再铺一层席子打底，薄被子上面还要盖一层塑料纸以免被露水打湿。农村最不缺的就是塑料纸，尿素、氢氨这些肥料里都会有个大塑料袋，农民们把它们留下来洗干净，从一侧裁开，就能得到一块不小的塑料纸。

　　这个提议不错。我向来喜欢夜生活，变成狗以后夜视能力极强，更热衷于晚上活动了。

　　“好，你回去要把门锁好，写完作业早点睡觉。”女主人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今天作业不多，老师说留点时间多帮家里干点活。”说完他坐在长篓旁的马扎上，抓起花生摔打起来。

　　女主人欣慰地吃着馒头，有什么能比一个懂事的孩子更让母亲暖心？

　　快要入夜时，女主人把工具收拾好，找了块干燥的地方准备制作简易床铺。大伯不知从何处溜达过来，跟女主人打了招呼，点上一根烟沉默地抽着。

　　“他大伯你有事儿？”女主人问道？

　　“没有……也有……”他吞吞吐吐，“老二也走了三年了，你一个女人里里外外不容易，我跟你嫂子商量了一下，要不我把你的地也种了，按一年一亩350块钱给你租金，再给500斤小麦500斤玉米，国家补贴还是你的，你们娘俩吃喝够够的。”

　　嗯？我竖起狗耳，我家才9亩地，一年才给三千多块钱，打发要饭的呢？果断不同意呀！

　　“我想想……”女主人回应道。

　　这还需要想？我急忙跑过去，用牙拽拽她的衣角引起注意，然后使劲摇着狗头。

　　“丑丑你不同意？”女主人奇怪地看着我。

　　“汪汪”。我又叫又点头，生怕她领会不到我的意思。

　　“这狗有意思。”大伯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你好好想想吧，有了时间就能做点小买卖什么的，比种地挣得多。”

　　大伯走远后，女主人坐在席子上若有所思。

　　“他大伯给的其实不少了，”女主人摸着我的头，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年景好的时候一亩地也就挣个八九百，还给一千斤粮食，靠种地只能是活着……”

　　真的假的？女主人这么辛苦才赚这点钱？难怪男人们都外出打工，难怪家里会这么穷。我以前觉得现在的农民真幸福，又是补贴，又是新农合，又是扶贫的……现在看来只是相对以前强一点，想要致富依然要靠发展副业。可惜我现在变成狗，身无分文，要不指定帮她一把。

　　没钱我还有脑子呀，搞点小生意那不是驾轻就熟？我猛然惊醒，前腿一拍后腿，就这么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