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韶华去读你》林溪涧

3、楔子2

　　陈子诺开车载着林溪涧去新书签售会。林溪涧寂寞的抽着烟，她打开车窗向外望去，天空灰蒙蒙的，深秋的凉风吹卷着树上的枯叶一片片的飘落下来。
　　“子诺，到前边的大学城车站停一下，我去买本杂志。”林溪涧淡淡的说。陈子诺点头应了一声，靠近车站时，她把车停了下来。
　　林溪涧推开车门走下去，已是深秋，天空飘着细雨，北方的天到了这个时候寒气袭人。林溪涧拉了下毛衣的领子，缩了缩脖子，她把手插到风衣口袋里。
　　车站地上有堆晕车的人呕吐的杂物，杂物被雨水冲的有些稀薄，杂物旁隔了一尺左右的距离，跪着位脏兮兮的乞丐。乞丐脸前放着一个破碗，他左手拄着一个小木棍，右手向前伸去，用种绝望的眼神哀求着过往的路人。乞丐又冷又饿，他乞求有位好心人可以施舍几毛钱，供他买个热乎乎的馒头。等车的人一位位匆匆地漠然走过，连瞥下可怜乞丐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林溪涧买完杂志朝车子走去，耳畔响起了《黑色星期天》的旋律，曲调忧伤，指引着人朝死亡的方向走近。林溪涧停下脚步，转身寻找曲子的源头，她正好看到了低着头的乞丐，脏乱乱的头发遮住了他半个脸。
　　陈子诺从车窗探出头朝林溪涧喊到：“溪涧你站在那傻愣什么？再不走，签售会就要迟到了！”
　　林溪涧恍了一下神，从那段接近死亡的旋律走出来。她快步走向车子，在带动车门的时候，“啪”的一声，她手上的戒指落到了地上，从乞丐面前滚了过去。乞丐连忙扑了上去，想用手抓住它。这时有辆公交车靠站停了下来，一位小男孩从车门跳了下来，一下子踩到了乞丐的手上。乞丐条件反射般的把手缩了回去，在嘴角吹了一下，又伸了出去，他顾不得疼痛，此刻被踩的疼痛与饥寒交迫比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戒指在地上转了几圈之后，落到了下水道里。
　　林溪涧发现自己戒指掉了之后，她转身去找。乞丐双膝跪地，一只胳膊伸到下水道里，捡起沾满淤泥的戒指，用衣角使劲地擦了擦，嘴角泛起一丝满足的微笑，但当他看清楚戒指的款式时，他愣住了，微笑僵硬的挂在脸上。在乞丐还没来得及回忆时，林溪涧一个箭步上去，从他手里夺回戒指。由于太用力，乞丐被晃倒在了地上，右脸摔得有些淤青。刚不小心踩了乞丐的小男孩，走到林溪涧面前，做出一副鄙夷的表情，“和一个乞丐抢东西，真是的！”随后小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一元硬币丢到乞丐的碗里。
　　乞丐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到林溪涧面前，惶恐的低下头无力地哀求道，“我，我求求你给我点钱吧，我已……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林溪涧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张一百块钱，塞到乞丐手中。“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枚戒指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这些钱你拿去买些吃的吧。”乞丐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林溪涧，他有点不知所措。林溪涧看了乞丐一眼，心底泛起一丝微凉。乞丐的脸脏兮兮的，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他长了一双大眼睛，高鼻梁。林溪涧用手把遮住乞丐脸的头发向后捋了捋，当她看到乞丐有张瓜子脸时，顿时怔住了。她微皱起眉角，有些不太确信，嘴角喃喃地蠕动了一下，“悠然，是你吗？”林溪涧一把把乞丐拥在怀中，失声痛哭。车站等车的人向她投来惊讶、鄙夷、不解的目光。
　　乞丐挣开林溪涧，转身匆忙的离开。林溪涧丢了魂似的站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陈子诺在车上，看到这一幕，不知道林溪涧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异常的举动。她拉开车门，走到林溪涧身边，晃了下她的肩，“溪涧，你怎么了？”林溪涧如梦初醒般看着陈子诺：“我刚看到悠然了！真的是他！就是他！”陈子诺一把抱过林溪涧，：“溪涧，你冷静点，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林溪涧挣开陈子诺，“没错，就是他！”
　　林溪涧飞快地朝乞丐离开的方向跑去，绕过蹿动的人群，她一把拽住行动迟缓的乞丐。“悠然你别走，别走好吗？”乞丐转过身，把手里的一百块钱反塞给林溪涧，神色慌乱地说：“你认错人了，我不要你钱了，你放我走吧。”
　　这时陈子诺也跟了过来，她看着林溪涧反常的举动，又看了看眼前的乞丐，一种复杂的眼神油然而生，心里有些许的纠结，只是这种焦虑，林溪涧当时没来得及读懂。
　　这个世间会有很多种巧合，有缘的人，经过岁月的洗礼，终归会再重逢。当林溪涧再次遇到冯悠然时，他注定从她的生命中再也逃不掉了。
　　陈子诺焦虑地看了一下表，拉开林溪涧说：“溪涧，时间快来不及了。”林溪涧如梦初醒，她看了眼冯悠然，恋念不舍的说：“悠然，这次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把你从我的生命中带走。”冯悠然低下头，以哭泣来结束他三年的流浪生活。
　　林溪涧转身对陈子诺，几乎是用命令一般的口气说：“子诺，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陈子诺把车钥匙递给林溪涧，默契的说了句：“你去吧。”林溪涧看了看冯悠然，眼中透着不舍和怜爱，但她知道接下来的事对于她的意义，她转身朝车停的方向走去。

　　新书签售会之后，林溪涧感觉有些疲倦，卸去伪装的笑容，一份沧桑感爬到她的脸上。
　　林溪涧回到家打开房门，看到坐在客厅等她回来的陈子诺。陈子诺看到林溪涧回来，站起身朝楼上的卧室指了指，离开了。
　　林溪涧换上拖鞋，轻声走上楼，她从卧室半掩的门缝朝里望去，冯悠然躺在她的床上睡着了。林溪涧悄声走进去坐在床边，她端详起熟睡的冯悠然。洗完澡，理完发，换上干净的衣服，胡子也刮了，但无情的岁月像抹掉了他好多年的青春。此时的林溪涧心底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她有种想哭的冲动，为自己深爱的男人，但她忍住了，她怕冯悠然醒来之后会难过。
　　冯悠然左边眼角处有个手指头大小，像是被烧伤的疤痕。
　　可能是太累的缘故，冯悠然一直到深夜才醒来。他睁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林溪涧，他坐起身来，一把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老婆，我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见，我们的孩子没了，我的公司破产，我被债主追着讨债，被仇家追杀，梦见老爸去世，我还梦见我们分别了三年，我在大街上乞讨为生？”林溪涧也抱紧了冯悠然，她多想告诉他，这不是梦，是现实生活导演的一场悲剧，告诉他，这三年她甚至很多次想到了，他丢下她，已离开了这个世上。林溪涧轻轻地拍着冯悠然的后背安慰道，“悠然，别乱想，这一切都过去了，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永远不会。”冯悠然把林溪涧抱得更紧了，以至于她有些窒息。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不分贵贱，紧紧相拥在一起；幸福就是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忍受了多年的分离，只为今天的重逢。
　　他们相拥了好一会，待冯悠然平息下来了之后，林溪涧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悠然，你再躺一会，饿了吧？我去给你弄吃的。”她站起来，转身刚想朝外走，冯悠然一把拉过她的手，林溪涧倒在床上。
　　冯悠然双手捧起她的脸，伸下头来想去亲吻她。林溪涧用手捂住他的嘴，“你不饿啊？”冯悠然亲吻起林溪涧的手，“子诺带我吃过了。”
　　冯悠然把林溪涧的手拿开，先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然后是眼睛、鼻子，当冯悠然开始吻她的嘴唇时，林溪涧闭上了双眼。她仿佛还能回味起冯悠然第一次吻她时嘴里淡淡的烟草味，她感觉到内心一下子柔软了下来。
　　……
　　那一刻两颗漂泊疲倦的心终于重新回归到了一起，那一刻他们心手相牵，那一刻如梦如幻。
　　那一刻，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初识的季节。
　　洗完澡后，林溪涧把空调打到了身体适宜的温度。她沏了壶茶，打开音乐。
　　林溪涧坐到冯悠然身边，她用手触了下他眼角的疤痕，心疼的问：“这伤是怎么回事？”冯悠然眼角暗淡了下来，回忆起漫长的流浪生活。
　　一个夏天的午后，我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有辆等红灯的敞篷跑车，车窗上贴着知晓星探工作室。我感觉那人应该会很有钱，就到她的车前，伸手向她乞讨，她有些不耐烦的丢下一张一百块钱。我蹲到地上去捡时，绿灯亮了，后面的车子按了下喇叭，她顺手弹出烟头，飞到我的脸上烧的。
　　冯悠然为了不让林溪涧难过，极力有些轻描淡写的说。林溪涧眼神流露出怜惜的表情，双手抚摸着他的脸。眼前的这个男人历尽生活的沧桑，已被无声的岁月折磨的有些不成样子。当年叱咤风云的冯悠然竟然会变得如此落寞。

　　这个世界上最懂林溪涧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冯悠然，一个是林夕。
　　这一次林溪涧不会让冯悠然再从她的生命中走丢。这是一份跨越年龄、身份、地位界限的感情。走，让他们肩并肩一直走下去，直到有天他们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