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农民与贵公子》purplemoon

8、培训

　　2019年9月，夏末秋初，祝清临大少爷感觉自己的人生朝着愈发苦逼的地步的推进。

　　早上八点起床，一小时礼仪课，一小时书法课，一小时台词课，每堂课中间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三节课下来，一上午过去了。
　　中午吃个饭，下午开始长达四小时的武打课。威亚、武术、拳法……练完下来，筋疲力尽。
　　这还没完，晚上还要围读剧本。
　　江星野这破角色，台词贼多，A4纸上大部分都是他的废话，一会儿跟这个斗嘴，一会儿跟那个调情，真是烦透了。

　　他吊儿郎当了19年的人生，从来没有这样累过，满满当当，从早到晚，不得休息。

　　“祝清临！注意力！”
　　祝清临一个激灵，立马挺直了背。
　　“你看看梁潇，人家都练完一套了，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什么？”武术指导骂道，“明天又要教新的了，你练不会就别吃饭了！”
　　祝清临看着身旁，梁潇一丝不苟地练着，动作行云流水，确实好看。
　　靠，这人是找不到工作吗？怎么那么喜欢表现，练那么认真干什么？
　　衬得他像个呆瓜一样。

　　晚上，剧本围读。
　　“星野，你看……”
　　“星野、星野？”
　　季天鸥一看，祝清临果然又在打瞌睡。他不耐烦至极，把剧本朝祝清临脑袋上一扔，“砰”的砸了上去。
　　祝清临立马醒了。
　　“俞一舟，你跟他说，下一句是什么。”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一舟哥哥，没想到如今美景，竟能为我们所得见。”
　　“你看看人家！俞一舟都把你的台词背下来了，你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祝清临又困又烦，没力气理他。

　　待到下课，祝清临第一个溜了。
　　他等这个晚上已经很久了。训练了十一天，明天终于要休息了，虽然上午得拍宣传照，但好歹也有半天假啊！太不容易了！
　　祝清临拐了个弯，出门转身去了隔壁的宵夜铺子，打算点几根串，喝杯啤酒，小小庆祝一番。
　　手机“嘟嘟”传来信息。
　　祝少爷闲散地点开来看，发信人“小旻旻”：
　　“你是不是去拍耽美剧了？”
　　！！！
　　祝清临浑身都紧了，她怎么会知道的？
　　“我妈听周阿姨说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搞笑了吧，祝清临你混不下去啦？去演耽美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丢不丢人啊，难怪死都不说，真的好丢人哦。”
　　！！！
　　周蕾真是个大嘴巴，干嘛到处乱说？
　　“你演攻还是演受啊？要是演受就奇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你别说，自从她们跟我说了你要演耽美剧，我越想越觉得你像gay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的挺适合演gay的哈哈哈哈哈——”
　　“对了，演你CP的是谁啊，当红小鲜肉？说出来我看看我知不知道……不会是个小喽啰吧哈哈哈，那祝清临你混得也太差了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我哈你个头啊？！
　　“诶，那你们剧什么时候拍啊？”
　　“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是否通过朋友验证。”
　　“？？？祝清临你什么意思？那么玩不起的吗？删了我怎么回事？有本事你一辈子别联系我！”
　　祝清临看着通讯录上冒起的红标，懒得打开了，看着心烦，眼不见为净。
　　烤串端上来，他心情不好，吃得也没滋味。
　　真TM晦气，好好一顿宵夜，就这么被毁了。

　　喝完酒，回到房间，灯还开着，梁潇已经在地铺里睡着了。
　　睡睡睡，这人一天到晚就晓得睡！
　　真tm遇到个木头脑瓜，白天就晓得闷头练，晚上回来冲完澡就睡，无趣得很。
　　他不玩手机吗？不打游戏吗？睡前不需要娱乐的吗？
　　祝清临俯身拿了换洗衣物，想进去冲澡。一低头，就看到梁潇那破破烂烂的行李箱。
　　起码是二十年前的款了，边角都破损，又小又旧，怎么还有人用？
　　靠，他后悔了，非常后悔，悔不当初。
　　明天就要拍宣传照了，到时候他们的图片发上网，全部人都知道他去演耽美剧了。
　　这还没完，发完之后，肯定会有网友来围观、扒皮，到时候他们一扒皮，就会发现这梁潇是个卖苹果的——那可怎么办？
　　各大营销号疯狂出动，祝清临连标题都替他们想好了：
　　“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同峰集团公子与卖苹果的农民饰演同性情侣。”
　　那他就彻底沦为一个笑话了。
　　不不不，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祝清临越想越怕，哆哆嗦嗦掏出手机。
　　“喂？小张？你跟导演说，我要换人！给我找个当红小鲜肉来，不能是那个卖苹果的！不换我就不演了！”

　　整个上午，梁潇都懵懵的。
　　摄影师不停地冲他使眼色，暗示他去靠近祝清临。
　　可是他靠近了啊，祝清临不理他。
　　摄影师还在比划，梁潇没了办法，走过去。
　　“清临，我们得一起拍啊，比几个动作就好了。”
　　“我不跟你拍！”祝清临气愤道，“换人换人，我不跟你演了！”
　　梁潇有些委屈，“为什么呀……”
　　祝清临皱了皱眉，“没有为什么，你不合适，你看你，又不是学表演的，经验也不够，演不了俞一舟，不然你换个小角色，总之我不跟你演！”
　　梁潇闷闷的，不知如何答话。今天早晨起来，祝清临就嚷嚷着不跟他拍了，要换人。
　　梁潇吓得要命，以为自己在训练中犯了什么错，可是祝清临又说不出来。
　　这起伏落差也太大了吧，前几天还以为自己被幸运眷顾了，今天就跟他说，他要被换了？

　　“哎哟！季导来了！”摄影师惊喜道，“您来看看！”
　　祝清临看来人一眼，忿忿道，“我要换人！不换人我就不演了！我都已经成了一个笑话了！你们把他换了，快点！”
　　“那你别演了吧。”季天鸥冷冷道，“你别演了，让林书来演江星野。”
　　什么？！
　　居然敢这样怼他？
　　从内心深处而言，祝清临巴之不得不演了。然而没有办法啊，如果这时候说不演，他爸妈会打死他的。
　　他心里清楚，自己最怕的，不是没钱，而是爸妈生气。
　　冻卡只是一时的，把爹妈气着了不管他，那就是失去了源源不断的财路。
　　“我给王欢打电话，就说你不想演了。”
　　“诶——别！你凭什么不让我演了？！”
　　“我没有不让你演，是你自己说不演的。”
　　“我是说要换人，换个人来演俞一舟！”
　　“我跟你说不可能！剧组里面，哪有你这么胡作非为的？已经决定了的事，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季导严厉道，“这个人是你的搭档，你们在戏中是情侣。我不管你们在戏外有什么冲突，那是你们自己要解决的事，如果解决不好，就都别演了！”
　　祝清临一时没有说话。
　　“今天的任务是拍宣传照，你们身为演员，就要配合完成任务。剧组里面，分分秒秒都是钱，谁都别给我搞幺蛾子！好好给我拍，拍不完，你们下午也别休息了！”
　　季导转身走了，祝清临闷闷地站在原地。
　　摄影师扶着相机，“来，我们抓紧时间拍啊，拍完了就休息了，加油！”
　　说罢继续朝梁潇使眼色。梁潇无奈极了，走上前去，“我们来拍吧，拍几张就好了！”
　　祝清临不理他。
　　“好不好嘛，拍完了就放假了，你就可以出去玩了。”
　　“你哄小孩是不是？”祝清临闷道，“都欺负我，全都瞧不起我，一点都不尊重我！”
　　“不是啊……”
　　祝清临瞪了梁潇一眼，“还有你，你也跟着欺负我！我就是不想跟你拍怎么了？这都不行吗？逼我拍耽美剧就算了，还要逼我跟你演情侣！”
　　梁潇苦闷道，“为什么不想跟我拍啊，是不是我没练好啊，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跟我说啊。”
　　“你睡觉打呼噜！”
　　“我、我没有！”梁潇吓了一跳，“我睡觉怎么会打呼噜。”
　　“有的，”祝清临气呼呼的，“睡着了就睡得呼呼的，呼——呼——就是这样的。”
　　“这是呼吸声有点重啦，我太累了，我平时不打呼噜的！”
　　“好了好了，快来拍，梁潇，你扶一下祝清临的肩膀，来比个姿势！”摄影师找着角度，“就这样，两个人都笑一下，配合一下！”
　　祝清临扭过头去，梁潇鼓起勇气，虚揽着他。
　　“搂得紧一点，清临你配合一下，快！”

　　都训练到这一步，约也签了，服装都赶制好了，十天后就要开机，上哪里去找其他人？一个剧组这么大，就算他们是小成本试水剧，也是有规矩的，没道理任由他胡来。
　　仔细想想都清楚，闹是没用的。
　　祝清临突然意识到，他习惯的那种，哭哭闹闹就有糖吃的生活，离他越来越远了。
　　为什么呢？因为年龄大了吗？
　　他不再是个小孩了吗？
　　梁潇搂着他，祝清临也闹累了，配合着比划，只想早点去休息。
　　一小时后，摄影师看了看片子，放他们走了。

　　当天，《少年子弟江湖老》官微成立，发了第一条微博，上面写着，“你好，江星野！@祝清临Adam；你好，俞一舟！@梁潇！”
　　配图是两人的宣传照9张。
　　官微成立第一天，没什么粉丝，负责运营的人员又用两人的个人微博转发了。
　　梁潇的微博账号是公司新成立的，他以前没有微博；祝清临那个20万粉丝的微博号也被公司收去检查一番，删除了各种各样中二言论后，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活分享。
　　整个剧组，只有祝清临有着比较多的粉丝。
　　微博一发，评论纷纷涌来。
　　“靠，祝大少爷去演网剧了？”
　　“这是什么？耽美剧吗？”
　　“不是吧，大少爷去演耽美剧，吓人哦，他家破产了吗？”
　　“同峰集团是不是不行了，怎么让他们家少爷去演耽美剧啊。”

　　还好，祝清临此时去吃饭了，没看到这些糟心内容。
　　到了晚上，第一批被吸引来的粉丝纷纷跑去了官微留言。
　　“俞一舟好帅啊，这个梁潇我粉了！”
　　“感觉两人不是很有CP感诶，尤其是祝公子，一脸不情愿。”
　　“楼上的真相了，封建包办婚姻吧，不行的。”
　　“CP感都没有还演什么耽美剧啊，肯定糊。”
　　“瞧瞧这尴尬的表情，这怕不是真·社会主义兄弟情。”
　　“不说别的，就冲这两张脸，我也要看这个剧！”
　　“有颜看就不错了！现在网上有些爱豆，不仅业务不行，脸都不行的。”
　　“同感，我就是个肤浅的颜粉，只想看脸，有脸就是娘！”
　　“这个颜，我绝对可以！”

　　等祝公子吃完饭回来，发现微信红标上写着大大的“29”.
　　怎么这么多未读信息？
　　祝公子打开，一群信息弹进来。他看了看，那条官微炸出了很多朋友，纷纷前来问他怎么去演网剧了。
　　有的已经八辈子不怎么联系了，现在也出来冒泡了……呵，表面上是关心他，其实是来看笑话的吧。
　　他挑了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回复，大意是想磨炼自己，从小成本演起，积累经验。剧不在一时高低，先用小制作练练手，以后遇到大制作，才能发挥得更好。

　　至于他那些苦逼心酸心路历程，他看了看微信，没一个想说的。

　　哪里有什么感同身受呢，他不想让别人觉得他过得差，更不想让人同情。
　　就算此时他掏心掏肺倒尽苦水，他的朋友也不会懂。都是些公子哥儿大小姐，现在还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说不定转头就当做笑话讲给别人听了，又何必去说。
　　说给他们，祝清临想，还不如说给梁潇，起码那是个陌生人，听过之后也没地方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