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幽默》硫硝

10、柜姐

　　祁渊的话音刚落，他面前的阴风忽然歇了下来，阴风开始变成黑雾弥漫四周，倏忽间又开始收缩，最后收缩成一团男人的模样。

　　那男人大概有三十岁上下，长着一双死鱼眼，身上破破烂烂的，胸口的心脏部位还被掏空了一个大洞。

　　他微微抬了抬头，有些阴恻恻的开口道：“杀了他。”

　　祁渊盯着男人反问道：“杀了谁？”

　　那男人抬头，眼底渗出了血泪，他抬手伸出食指指向祁渊的身后，冷冷道：“他。”

　　在祁渊的身后，柜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手里还拖着一个人的胳膊，顺着那只胳膊向上望去，那个瘫在地上被那柜姐拖过来的身影，祁渊竟颇为熟悉。

　　严刃。

　　祁渊感觉自己额头上的神经在突突的跳。

　　“唉，现在狗急了，连主人都想咬了，想杀我？”

　　那柜姐不同于祁渊之前看到她的样子，而是变得满脸嘲讽，语气十分邪恶道：“想杀我？来啊，来杀我啊，我绝对不还手。”

　　祁渊磨了磨牙，捏着自己的匕首就冲上去，愤怒逐渐侵蚀了他的意识，那柜姐动也不动，就站在那看着祁渊冲她冲过来，甚至还有些满脸期待的模样。

　　就在祁渊的匕首即将刺进柜姐脑门的一瞬间，他感觉他的裤脚被人拽了一下。

　　祁渊低头，拽他的是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严刃。

　　“别……杀，他不是……柜姐。”

　　这几句话让祁渊迟疑了一下，就这么迟疑的一瞬间，他被柜姐反制，那柜姐直接劈下祁渊手中的匕首，压着祁渊的左手反身就把祁渊扣在墙上。

　　“你不杀我，主动权可就交给我了。”

　　柜姐贴近祁渊的脖子，温热的呼吸扑到祁渊的脸上，活是一副调戏的语气。

　　祁渊挣了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的手劲大的厉害，就像有一块巨石压在祁渊的身上，完全挣不开她的桎梏。

　　“其实我也不想杀你，杀你没意思，我想玩点有意思的。你不要急，我很快就会放开你，但是你得先听我说完。”

　　“少废话。”

　　那柜姐轻声一笑，贴着祁渊的耳边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吧。”

　　被按在墙上的祁渊眼睛一眯，心里忽然觉得有点诡异。

　　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空降到这个世界来的？就算之前祁殷那只是他做的梦，是他的幻觉，那这个古里古怪的女的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能告诉你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就可以了。”
　　“比如？”
　　“比如你上一世所经历的所有东西，你的爱恨情仇，全都是假的？”

　　祁渊闻言瞳孔剧烈收缩，眼里的红色开始疯狂上涌，脑子里鼻腔里耳朵里满身满心都萦绕着杀虐的气息，浑身上下开始缭绕着黑气。

　　“哟，你还生气了。”

　　那柜姐像被什么烫到了一样迅速收回手，接着继续对祁渊笑眯眯道：“你生什么气呢？不敢面对真相？不敢相信你之前遇到的情人啊，爱人啊都是假的？比如地上瘫着的这个？说来也是，你怎么就这么天真的相信他会突然转了性就喜欢你呢？你就不觉得他奇怪吗？”

　　说着那柜姐还伸脚踹了踹地上的严刃，满脸嫌弃道：“也不知道是你可怜还是他可怜，一个把别人编织出来的假梦当成真的，然后把真人当成假梦中的人去爱。另一个明知道自己是个欺骗者，还不得不带着目的上去接近，还接近出好感来了，嗤，可笑。”

　　祁渊已经临近暴走的边缘，只觉得自己现在眼前全是茫茫的一片红色看不清东西，耳边来来回回重复着那人说的话：都是假的，你之前遇到的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他眼睛里的红甚至开始隐隐有种变黑的迹象，手里冒着黑烟，虚握成爪抓向那柜姐，那柜姐见状惊呼一声：“呀，怎么我说个真话把你给气成这样。”

　　说着她又贱兮兮的笑道：“不过这样才好玩嘛~”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炸出一连串的巨大爆破声，那柜姐在听到这个爆破声之后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她沉着脸面向祁渊，神情讽刺道：“你的救兵来的还挺快，算你命大，不过……我猜你一定还会来找我的，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这柜姐浑身自下而上开始冒起浓郁的黑气，接着这股黑气整个抽离出柜姐的身体，就像失去了支架一样，那黑气一脱离柜姐的身体，柜姐的身体就直挺挺的朝旁边歪去，栽到在地上。

　　那团黑雾脱离了柜姐的身体之后还不着急走，反而直接涌入祁渊的口鼻，再从他的耳朵眼睛里涌出，祁渊只感觉眼前的茫茫红色开始逐渐变的黑暗粘稠，这团黑雾就像在脑子里放了一颗原/子/弹，将满脑子的脑浆炸成了一朵蘑菇云。

　　不知过了多久，祁渊感觉脑子一沉，摔在一旁就失去了意识。

　　“唔唔唔——滚——放开我——！！”

　　无数个看不清脸的人压住严刃的身体，把他严严实实的绑在刑架上逞凶，用毛巾堵住他的嘴，冰冷的刀子划破他的皮肤。

　　严刃被束缚在刑架上，铁链穿过他的锁骨，痛的他目眦欲裂，像只被困住，又被拔了牙和爪子的老虎一样，除了疯狂的咆哮什么都不能做。

　　他感觉到了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那群人动作粗鲁的在他身上用便了各种刑具，他眼神空洞，拼命的想要推开身边的人，甚至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等等，不对，快来看看，他不动了。”

　　那些人捏着严刃的下巴抬起他的头，看到他的七窍都渗出了血，那些人面面相觑，忽然砰——的一声，脚底不知道什么爆炸了，炸出了满天血雾。

　　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祁渊瞬间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他躺在医院里，严刃正在他隔床的位置打吊针，呼吸绵长，看那模样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昏迷中。

　　祁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最近发生的事就快要把他搞疯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出现在他梦里。

　　“你醒了？”

　　没注意到旁边有人，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祁渊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但发软的身体竟让他有一种浑身变成了一团棉花，虚弱的让他蓄不起一点力气。

　　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就像案板上任人宰割的秋刀鱼。祁渊自嘲一笑，回头看向站在窗边和他讲话的人。

　　那人手里拿着一个高脚杯，高脚杯里装着柠檬水，深黑色的头发有些过长没有修剪，微微挡住了些眼睛，看上去仅有二十三岁，却平白给人一种城府极深的感觉，视线中带着不像他这个年龄会有的锐利，但看上去又和二十三岁的毛毛躁躁的年轻人行为无异。

　　“你是谁？”
　　“我？天师？道士？跳大神的？随你怎么叫。”
　　“我怎么在这里？”
　　“肯定是我救出来的啊，不要太感谢我，我是路过，看到那家KTV，啧——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反正就是那家KTV，那里面那阴气啧啧，我活以为我进阴曹地府了。然后我就听到你在里面叫唤，我就想办法进去，把你们救出来了。”

　　祁渊看着眼前这个动作夸张手舞足蹈的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继续接话。

　　那人笑眯眯的凑到祁渊的病床上，抿了一口柠檬水，十分感兴趣道：“你们遇见什么了啊？怎么跑到那去的？听说那已经荒了好久了，你们上那干嘛去啊？”

　　太聒噪了。

　　祁渊揉了揉太阳穴，打断这人的话，指着严刃道：“能不能帮我把他的病床拉过来，拉到我旁边，谢谢。”

　　“可以啊。”那人将高脚杯放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一边挪病床一边嘴还不消停：“我叫司淮，你叫什么啊？除了你们两个，我还救了两个出来，一男一女，可惜女的死了，男的被一个跟你长得差不多的给接走了。诶那人男的女的啊？跟你什么关系啊？”

　　祁渊开启了自动屏蔽功能，直接当司淮在放屁，看到严刃被拉到自己身边，伸手就朝严刃的手腕抓去。

　　他觉得不太对劲，他明明给严刃的手腕上涂了一圈血，但是严刃被那柜姐抓到之后又瘫在地上被柜姐拉过去，被折腾了这么一通，他都没有感应到严刃有危险，这太奇怪了。

　　祁渊拉开严刃的袖口，发现严刃的手腕上干净一片，没有任何痕迹。

　　他扭头看向司淮问道：“医生给他收拾过了？”

　　“收拾什么？护士哪有哪个闲心给他收拾卫生啊，而且也没有外伤，医生看了好一会就说是太累了所以晕了。当然了，没有外伤，受没受内伤我就不知道了，我看你也是天师吧？建议你还是回去给他看看，不过我刚才看了一下反正是没发现太大问题。”

　　祁渊嗯了一声回身半靠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假寐，忽然他又睁开眼睛盯向司淮，又看了看窗外，张嘴问道：“现在几点了？”

　　司淮唔了一声，看了看手表笑嘻嘻道：“现在晚上七点，怎么啦？”

　　“现在是晚上七点？”
　　“是啊，你们都昏迷了一天一夜啦。”

　　祁渊伸手摸向自己的裤子兜掏出手机，刚翻开手机要给祁殷打个电话，忽然想起他手机里好像只有两个手机号码，没有祁殷的。

　　他迟疑了一下，打给了祁归。

　　“喂。”是祁归迷迷糊糊的声音，听着像是睡到一半起来接的电话。

　　“祁殷呢？”

　　祁渊的声音一出，祁归瞬间清醒，噌的一下从床上起来，对着电话叫道：“祁哥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我没事，祁殷呢？”

　　“祁殷她……”祁归看了看坐在自己房间里玩手机的祁殷，踌躇道：“祁殷她说她不接你电话。”

　　“咔——咔——咔——”祁渊面无表情的捏着手机，力道大的甚至捏出了骨节响，响声透过屏幕听起来尤为诡异。

　　祁归干笑了两声，听起来有些讪讪然。

　　祁渊沉默了一会，阴恻恻的开口问道：“我问你，祁殷知不知道那间KTV是怎么回事？”

　　祁归在心里兀自叫惨，哀嚎一声，闭着眼睛心一横道：“祁殷说……她说……”

　　“说！”

　　“她说她喜欢成人之美，那鬼就是冲你去的，烦了她好些天了，所以……所以才叫你去收拾那鬼的。她说你不用怕，叫你去之前她推演过了，这一趟你不会有生命危险，最多是出点问题，不然也不会叫我跟你一起去……了……”

　　祁归越说声音越小，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听着话筒对面一片寂静，心里莫名有点慌。

　　祁渊没说话，咔的一声按断了通话，传到祁归的耳朵里只剩一串嘟嘟嘟的忙音。

　　祁归有些恍惚的关了手机，感觉自己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他抬起头看向祁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眼神有些空灵的对祁殷问道：“祁殷，那只鬼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