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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马山鞘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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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晓乾没说是还是不是,另起了话头,“我听人说看见马家老二前些天在我们小区进出过。我想着他情况也就那样,去那个小区干嘛呢,我去调监控,发现他进了我们家。”荀晓乾说话时一直低着头,“时间也凑巧。”
“老马这人不错,可惜没了大儿子后就一直娇惯这小儿子,娇惯得他无法无天,什么人都敢跟,什么事都敢做。
“这些天一直在市里跑,没顾得上家里,回家后铁刃就不见了。”荀晓乾扭过头看着张璐,“我也不避讳,来找你两个意思,一是问问事是不是从你们这边起的。二是让你帮忙找找,这片毕竟你混得熟,我这些年上学,很多人都不联系了,没你关系广,说话有分量。价钱好商量,只要狗能回来。”
“………”
“上我们家找狗,你还是头一个。”张璐弹掉烟灰,“张伟华好赌,满身毛病,但就一点好,从不用下三滥的手段,也不做偷狗这些脏事,如果他想做,绝对不会落魄这么多年。清高……”两个字出口,张璐才发觉自己多说了,遂结了这个话头,说:“这事你找柳六,找樊途,找刘归,都比找我有用。我说话有分量只是因为他们说话有分量。”张璐自嘲地笑笑,“而且说句不好听的,狗丢了这么些天,真到了狗贩子手里,恐怕……”张璐撇撇嘴,“凶多吉少。”
荀晓乾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手里的烟抽完,“我知道他们有用。但是他们不一定帮我。”
张璐哼一声,“就笃定我就会帮?”
“是。”荀晓乾郑重地说。
张璐的手抖了抖,烟灰落在裤子上,她飞快得拍掉那两片烟灰,再将烟送到嘴边,却没了心情,她放下来,狠狠怼在台阶上,捻灭了。
“你不同意和我合作,无非两个原因,一我开出的条件你不满意,二李莉对你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就算你知道真相了,又能怎么样呢荀晓乾。”张璐看着压得很低的满天星空,“知道了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那然后呢?”
“那然后当然是好好活着。”荀晓乾的声音有点疲惫,“上学,工作,结婚,生孩子。”
“如果追究到最后发现始作俑者是自己不想看见的人呢?”
“比如。”
“比如李红达。”
荀晓乾惊得坐直身体,盯着张璐,“怎么可能?你开玩笑的吧。”
张璐没说话。柳六那边托人很快有了结果,负责给李莉看病的医生辞职了,不知道又去了哪家单位,护士们也不清楚始末,只知道突然有一天李莉就没了,家属也没去医院闹,说是自|杀。小镇上的医生,怎么会说辞职就辞职?别的时候不辞职,偏偏这时候辞职,不是心虚是是什么?
像李红达这样的人,竟然没有去闹,也十分可疑。
荀晓乾首先否定了这样的想法,“连我都我听说李红达对李莉很好,有求必应,她怎么可能害李莉呢?”
“正常情况下不可能,生病了呢。得了不论投入多少钱都不可能治好的病呢?舍了这个还能生下一个。”
“张璐,你思想有点阴暗了。”荀晓乾胳膊撑地,两腿伸长,“这样不利于和人相处。”
“别人说他们整晚都在做|爱。叫得特别大声,隔着两座院子都听得见。”
“……”荀晓乾坐正,咳嗽了两声,挠了挠发烫的耳朵,还是头一次有女孩直白地在他的面前说出这些词语,“张璐,你委婉点。”
张璐面无羞涩,扭头看着荀晓乾,“荀晓乾,你说,这样还不是舍了一个孩子,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个孩子上?毕竟上一个孩子得了需要花很多钱的病。”
“那也可能是痛失了上一个孩子,所以另外生一个孩子寄托思念。”
“那怎么解释李莉突然死了呢?她得的可不是能突然致死的病。”
“什么病?”
“尿毒症。”
“也有可能突然休克致死的,不是没这种可能,张璐,你冷静点。”
“那他们为什么说李莉是自|杀的呢?”
“……”荀晓乾说,“为了去我们家闹事。因病死亡就没有这种借口了。”
“我们倒推一下,为了去你们家闹事,就必须要个名头,李莉就是这个名头。为了这个名头,李莉必须死。而李莉生了可能会死的病,布局的人就把死亡这个过程提前了。”
“张璐,这个想法太残忍了。”
“残忍吗?”张璐直视荀晓乾,“你不是还怀疑马山鞘杀死了你哥,他们之前还是那么好的朋友。”
“不一样。李红达和李莉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李莉告诉我她听见她爸妈半夜讨论不想再给她治病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医生停药或者换了致死的药,那李莉就不用花他们很多钱,他们还可以以此为要挟,得到很多钱作为养育下一个孩子的资金。”
“前些天我们家给了他们二十万。这钱够撑一阵子了吧,他们夫妇俩年龄不是很大,也能工作赚钱,赚的钱应该可以维持。”
“那怎么能一样?”张璐否认,“就算能治好,谁知道哪天就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还得天天伺候着女儿。另外生一个就不一样了,能为他们养老送终,他们养孩子不就为了这个吗?”
“你真的想的太远了。”荀晓乾无奈,“谁说养孩子就一定是为了养老送终,我就不是。”
“你和他们又不是一代人,能一样吗?”张璐不满。
“不一样。”荀晓乾大概清楚张璐的想法了,他说,“你现在也只是猜测,也许李红达被别人利用了。”
张璐跺跺脚,“被利用也不是他害自己孩子的理由。”
“你先入为主,还没调查清楚就给李红达定了罪。”
“他跑不了。”
“李莉在哪家医院住院?”
张璐说:“中心医院。”
“行。我来帮你打听这件事,我舅舅在这家医院上班。”
“你还有舅舅?”
荀晓乾头一次露出点笑意,但浅浅的,只嘴角提起个弧度,“你这话说的,你没有舅舅?”
“有,但是死了。我以为……”
“以为我们家亲戚全死光了是吧?”
“也不是吧。”
“是也没关系。”荀晓乾靠在旁边的狮子石墩上,“我还有两个舅舅,两个姨。大舅舅在中心医院,二舅舅在市里做生意,三姨四姨在省里。”
“你大舅舅在医院……”
“因为我妈和我爷爷的事,他们早就和荀峰断了来往,看我哥做派很像荀峰,就不愿意再管,所以我哥葬礼时,他们都没来,也不愿意探究我哥去世的原因。”
张璐想起张伟华醉酒后骂荀峰的话,心里了然,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那作为交换,张璐,帮我找到铁刃。”
“你不就是想去马山鞘那看看?用得着我去,你自己去也一样。”
“所以你也觉得马山鞘有问题?”
“你自己说的,关我什么事。”
“我一个人去马山鞘不会同意我进去他家。我听说马山鞘平时也会卖一些品种好的狗,你带我去,就说我想为赌场选只狗。”
“你没毛病吧?谁选狗会去他那里?哪家选狗不是去外面买的。他那有什么好东西,马山鞘是蠢,但也不会蠢成这样。”
“我不太懂你们这行的道道,那你觉得说什么好?”
“说你想吃狗肉。”
荀晓乾啧声,一下子离张璐老远,“不行。”
“你没吃过狗肉?”张璐说,“他就是做那生意的,别的人去他那,说什么他都不感兴趣,但凡提到吃狗肉,他就兴奋得和中了五百万的大奖一样。他把客人引到狗笼子前,让客人挑选,客人选中哪一只,他就杀哪只,当场剥皮,开膛破肚,切成一块块扔进锅里煮。煮得快烂了倒了水再重新煮一次,这次就放上各种配料,时间也用得更长。他端上一盘花生米,拎两瓶酒,和客人坐在旁边聊天吃东西,边等锅里的肉煮熟,小抿两口,狗肉上桌,他们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最后宾主尽欢,客人付了钱,便带着剩下的狗肉回家,走到门口还回过头依依不舍对马山鞘说下次还来。”
“……”
“你没听过?”张璐讽刺地笑了笑,“还以为马山鞘这事已经人尽皆知了。按理说,吃狗肉的大有人在,只要主意不动到自家狗头上,许多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马山鞘的手法过于残忍。有些人吃狗肉是买的狗还没养,出意外死了,好这口的便将狗杀了吃肉,就连那些黑心店家收了狗卖肉的也是在狗断气之后剥皮,剁肉。马山鞘不一样,他每次都是生剥,他喜欢看狗在他手下苦苦挣扎的样子,听狗的哭声,很变态是不是?但好多人为了那点口腹之欲,隔三差五地都要过去一趟。我时常怀疑,马山鞘精神有问题心里也有疾病,如果有一天,谁给了他足够的钱,让他去做杀人的事,他都会兴奋地红了眼睛,笑着举刀,砍向对方。”
荀晓乾的脸色变得很不好,不停摸着喉咙处,似乎是想吐。
“马山鞘残忍,但顾忌他爸,所以偷狗收狗都是不从我们周围下手,都是从……”
荀晓乾突然死死按住张璐的手,阻止她说下去,“能给我一杯水吗?”
张璐起身从屋里接了杯水递给他。荀晓乾接过漱了漱好几次口,最后将杯子递还给张璐,“我没想到你还吃狗肉?”
张璐点头,说,“小时候吃过一次,不好吃我就吐了。张晓爱吃狗肉,所以张伟华每年年底都会做一次。你别瞪我。”张璐推开荀晓乾的脸,“都是出意外死了的那些狗,张伟华不杀活的,我爷爷属狗,忌讳这个,你爸没让你吃过?不能吧。”
荀晓乾死死攥着手,青筋虬露,仿佛压抑忍耐着什么。张璐想他可能和那些市里人一样,把宠物当做自己的儿子女儿,不忍心看到别人伤害它,也爱屋及乌,无法容忍有人伤害它的同类。
被当做宠物的动物何其多,也有人养羊猪,难道都不吃牛羊猪肉了吗?虽然看法不同,但是张璐也能理解,她说,“你如果觉得恶心,就不用过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荀晓乾摇头,“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