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如故》阡小陌

2、第 2 章

　　林实是这群孩子的小头领，比安安大了4岁，自从挨打事件过后倒是对安安和凡生客气了许多，之前调皮捣蛋的事情多数是他出的主意。小孩子皮，听着大人的口风，顺势欺负弱小也是常事，倒不至于定太严重的罪名。孩子本身是单纯的，看事情也简单。被凡生拳头打了一顿，反而换了态度。用林实自己的话怎么说来着：“我林实最佩服的是有胆色有能力的人，从今以后，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以后凡生就是我兄弟了，谁再欺负凡生那就是和我林实过不去。”虽然人小，却学着电视里的社会大哥豪言壮志一番，其它小孩子自然也是不敢说个不字。林实又笑着转头对安安说：“当然了，以后安安就是我妹子了。”安安当时还挺乐呵的，为什么呢，那自然不用说了 ，从小以来，安安就没受过这待遇。林实也是够义气，从此开始那是什么好处都想着凡生和安安，倒惹得其它小弟小妹的不愿意。特别是米小乐，之前大家都是宠着她，女孩子大多娇气些，能和男孩子一起玩并且不被嫌弃，足以说明米小乐的人气。这会连林实都护着安安，她自然是不愿意的，每次见到安安都是哼一下加个白眼，有一次还被林实看见了，当时林实就说：“我说米小乐，是不是把你嘚瑟的，你再哼一下，再翻一下白眼试试，小心我把你眼睛挖出来喂小鸡”当然结果是米小乐越来越不喜欢安安。
　　安安发现自从凡生来了之后，妈妈不但对安安的管束少了，而且妈妈的精神越来越差，常常一个人发呆，之前的神采飞扬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即使是安安小声的叫她兰兰，她也只是摸摸安安的头发一下不说话，不在附带微笑。还有就是对身边人的态度，以前也会有人劝说：“玉兰子，有合适的你也应该找个人嫁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安安有个完整的家庭，你也应该考虑一下。”以前玉兰是怎么回答的了，是这样：“安安的爸爸会回来的，他安稳了就回来接我和安安的。”每次说这话都是很笃定的态度，旁人也就不好再说其他。最近也是有人旧事从提，可是这次玉兰的回答却是：“不了，我带着安安和凡生挺好的，安安也习惯了。”没了那份自信的光芒，也没有提到安安的爸爸。安安猜测，也许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只是安安不敢问。凡生小小的手，此刻紧紧的握住安安的，安安觉得，没有爸爸也没什么大不了。凡生的手握着也很温暖，等以后凡生长的像爸爸那么高大，那时就可以把她的手包裹在他的手心里，就像米小乐的手包裹在米爸爸手中一样，反正妈妈说过凡生会一直陪着她，这样想想其实一点都不伤心。
　　凡生真的是很厉害，当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安安这样觉得。回到家，安安还在拿着凡生的卷子在手里观摩，好像这两张卷子上的一百分是自己考出的一样。妈妈都忍不住说：“安安你要向凡生好好学习，马上要升2年级了，不要老想着玩。”安安伸着舌头小声嘀咕：“我也是第一名好嘛，以为谁都能双百分那么容易。”玉兰听到只说她调皮倒是没说其它。凡生也只是笑笑收起卷子摸摸安安的头发，安安不安分的摇头甩掉头上的手。
　　考完试就要放假了，凡生和安安成绩都挺好，玉兰也是在心里高兴，特地做了凡生和安安爱吃的辣炒酱香菇。吃完饭安安拿着小凳子坐在窗下晒太阳，玉兰现在已经不太管安安的仪表问题，安安自然的就越来越放肆，不同的是现在旁边有凡生陪着一起了。安安奇怪，凡生怎么不出去玩，林实已经来找过凡生好几次了，凡生却纹丝未动，林实觉得无趣，带着其它人玩去了。就算林实他们喜欢凡生，对安安也照顾，但像米小乐这样的女孩子还是比较抵触和安安一起玩耍，时间长安安觉得没意思就不出去和他们一起，现在有凡生陪着，她觉得比出去玩还要高兴。
　　安安最喜欢的事是和凡生他们一起去河里捞鱼，那时河水没有被污染，清凌凌的河水里到处可见小鱼苗游来游去的，有时会有泥鳅和小白漂，下个小网运气好也会给家里添盘小菜，安安最喜欢妈妈炸的小白漂了，酥酥的说不出的鲜脆。林实这会领着几个伙伴进来找凡生捉鱼去：“凡生，哥们发现一处小河沟，里边都是水草，你猜怎么着，水草下面全是鱼，差不多都这么大，带鳞的。”说着还比划出鱼的大小。河里小鱼是不少，大多是长不大那种，泥鳅算是最大的，但却没有鳞片，带鳞长到一根手指长的确实少见。看林实比划的大小，大概有大人半张手掌大小，安安听着也来了兴致。凡生想想也没有事情做，便拿了笊篱、瓶子和林实等人一起往河边走去，安安自然也是跟着的。
　　小河沟比较隐蔽，在河柳中间延绵而出，平时水不多，最近由于上游稻田放水，水流不大，到成全了这里，稍稍拨开水草，清晰可见有鱼游来游去、躲躲藏藏。大家见了兴奋的抄起笊篱寻觅着开捞。家里只有一只笊篱平时都是凡生拿着捉，安安只是看着，今天的小鱼煞是漂亮，安安便用手掌试着捉起来。小鱼灵活，安安的手又小，半天也没有捉到一条，倒是听着大家都有了收获，连米小乐都捞到了一条，安安的心情瞬间变得急躁，也不去理会旁人，自己在那默默的捉。费了好些功夫，终于在一个小小的夹缝中捉到一条，小鱼还真是漂亮。只是安安没见过小鱼有鳞片，这个有鳞片的反而看着不那么顺眼，一片一片总感觉是脏了的小鱼，安安不懂，一心想让鱼儿变得干净，便给小鱼擦拭起来。可是被擦拭干净的小鱼放进瓶子没一会便漂了起来一动不动，安安心急只好叫凡生过来。凡生不明所以，听到安安着急的声音，便急急的赶过来，林实等人也都过来看。凡生看到瓶子里的鱼奇怪的问安安：“你把鱼鳞弄掉了？”安安奇怪：“鱼鳞？你说小鱼身上的？“凡生点点头，安安继续道：“我看着它脏脏的给它擦干净了，这和小鱼有什么关系嘛，你先看看我的小鱼为什么不动了再说鱼鳞好不好。”安安边说边着急的让凡生看看她的小鱼，其他人听了却在捧腹大笑。米小乐可算是抓到机会说：“安安你是不是傻呀，那是鱼鳞，你给弄掉了，小鱼当然要死了，这你都不知道？”真是笑死人了，也怨不得安安不知道，这里属她年龄小，之前也没捉过有鳞的小鱼，真是不知道小鱼也会有鳞，她一直认为是鱼长大了才会生出鳞片的，这会因为自己的无知害死了小鱼，大家又都嘲笑起来，瞬间委屈涌上心头，哇一声哭了起来。这下其他人倒不知所措了。凡生只能把捞到的所有的鱼都放到安安的瓶子中不停的哄着她，林实也把自己的鱼给她，米小乐抗议，当然抗议无效。安安才算心里得到了安慰，只是觉得对不住死去的小鱼，眼泪还是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就这样，安安的六七岁年龄由凡生陪着一起长大一起经历。
　　当新年到来的时候，其实不是凡生在这里过的第一个新年，去年过年的时候，凡生还不太适应这里，每天说的话也很少，玉兰自从领回凡生后一直郁郁寡欢，过年也就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今年一切似乎都好起来了，虽然日子还是紧凑的过着，但心情却是有了改变。玉兰给凡生和安安都加了新衣裳，到底还都是孩子，穿上新衣服便乐呵的什么似的。
　　吃了年夜饭，凡生和安安给玉兰拜完年，凡生就拉着安安出去玩，虽然天是黑的，赶上过年，玉兰也就不限制他们出去玩，无非是找林□□等孩子热闹去了。凡生带着安安到河边的老垂柳旁，树下是几个孩子这两天堆的雪人，今年的雪下得不多，一冬天，也就最近的雪才凑合堆了个雪人，孩子们怕雪人化的快，便堆在了背阴的柳树旁，这会看着还是俏皮的可爱形状。雪人的围脖是林实把自己的摘下来给雪人戴上，听说回家林实还被他妈妈一顿狠打。第二天林实还故作委屈的和大家说：“哥们的美臀都贡献给了我妈的鞋底子，为了哥们这份心，你们也得给我照顾好了雪人。”说完还故意垫着脚走路，做作的样子很是惹人发笑。其实他妈哪里舍得真下手，林实的妈妈是出了名的护孩子。凡生看安安一直盯着雪人，于是认真说：“打开看看。”安安：“打开？”安安奇怪要打开什么？凡生示意安安看雪人的头部，安安这才发现，雪人的脖子处和之前堆砌的时候有了变化，便搬动雪人的头部，轻轻一下就打开了，原本结实的雪人身体里从脖子处开出了一个小洞，细看才发现，洞里有个小盒子，安安小心的拿出盒子，把雪人的头部重新放回原处。安安不解的看着凡生，凡生示意她快点打开。一个漂亮的手链呈现在了安安面前。安安记得这个手链，这是今年比较流行的手链款式，其实说流行，安安也不懂，只是在上学的路上会看见高年级的女孩偶尔戴着，很多女孩见了都是羡慕或是夸奖。往往流行的东西都不会太便宜，对于像她这样的小孩子来说，妈妈更不会花这份钱给她买。安安也是在一次看见有学生戴无意中说到：“要是我也有一条这样的手链那该多好。”没想到只是一句玩笑，差不多过去半年的时间了，凡生居然还记得，只是，凡生哪里来的钱呢？想到秋收的时候，凡生经常会在休息的时候去山上割益母草，回来剁成一节一节晒干换钱，晒干的益母草节也就两角钱一斤，平时有人割来卖都是在没什么事做的时候换个小钱花，凡生整整辛苦了一个秋天却没见他花过一角钱，安安还记得当时软磨硬泡了好久，凡生才拿出五角给安安买过一包奶糖。安安看着手链，眼泪不受控制的便流了出来。“不是应该高兴的吗？你怎么还哭上了？女生真是麻烦，大过年的，哭不好，快擦擦眼泪，我们回家了。”凡生没想到这样的结果，拉着安安便回家了去。安安也不说话，拿着手链哭了一路。最终那条手链一直躺在那个盒子里，好多年后，安安唯一保存的东西就是它，但是却一直没有戴过。开始是因为太喜欢不舍得戴，后来是因为留念而不舍得戴。凡生的手还留着割益母草留下的疤痕，安安看着拉着自己走在前面的凡生的手，当时的天很黑，但是安安就是清晰的看见了那一道道暗色的伤痕，也许再过一个夏天就会褪去，只是安安一直都记得这一幕。感谢的话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安安在心里却说了一句“你来了真好。”凡生像是感应到一样，伸出另一只没有牵她的手，在安安的头上轻轻的揉了一下。凡生特别喜欢揉安安的头发，开始个子小要抬高手臂才够得到安安的头顶，现在只需稍稍的伸手就能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