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
-
春意渐浓，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屋檐上，泠泠的煞是好听。
文惠帝和太子对坐在罗汉床上，围着案桌摆局。
“雨细如丝，涓涓不停，这是知晓时节的好雨。”文惠帝一面看着太子思考棋局，一面侧耳倾听着雨声，微笑道，“今年大概会是个丰润年份。”
周瑁蹙了蹙眉尖，犹豫着落下一个子，也笑了：“春雨贵如油，连续下了两天的雨了，今年的收成大概会很不错，父皇也能放心了。”
“放心？”文惠帝笑了笑，落下一子，说道，“天子放心，谈何容易？”
周瑁盯着棋局，忍不住哀叹了一声。
文惠帝见状，大笑起来，说道：“皇儿认输了？”
周瑁撇了撇嘴角，笑道：“那倒不至于，儿臣应该还能勉强再撑一撑。”他转身去要茶，看见董玉翎从外面进来，便笑道：“董御书，你来替孤看看！”
董玉翎先向文惠帝说道：“陛下，郑侍郎来和陛下商议春闱的事情了。”
文惠帝颔首道：“让他进来。”
周瑁见机，扯一扯董玉翎的袖管，笑道：“卿看看，孤这盘棋可还有转机？”
董玉翎抿了抿唇，见文惠帝含笑看向旁处，便凑了过去，仔细端详片刻，蹙眉摇头道：“臣也无解。臣倒觉得，陛下制胜，不过是两三步之内的事情了。”
周瑁便暗暗地瞪她，低声道：“你倒帮着谁？”
董玉翎也瞪他一眼，恼道：“殿下下的好棋，倒怪谁去？”
他俩正悄悄私语，礼部侍郎郑熙楼已经走了进来，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 文惠帝挥了挥手，示意着笑道，“御书赐坐。”
董玉翎闻言，给郑熙楼搬了绣墩来，郑熙楼告了谢，将带来的纸卷奉上，坐下说道：“陛下，今年春闱仍定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三日，这是今年国子监草拟的试题，请陛下过目。”
文惠帝侧身避开几分/身边的人，展开卷轴看了一看，满意笑道：“这次的策问出得不错，像是赵国子监祭酒的手笔。”
郑熙楼笑而不语。
文惠帝看了，将纸张卷好复又递给郑熙楼，笑道：“命题就这么定了吧，朕准了。考官呢，考官都定了谁？”
郑熙楼接过卷轴，仍用缎带系好，放于膝上，说道：“回陛下，礼部大家都商议过了，三年前翰林学士薛渝济和刘墨都曾为副考官。只是还有同为副考官的张长儒大人已经致仕还乡了，所以今年除了要请陛下钦定主考官外，还要请陛下再指派一名副考官。”
文惠帝道：“按理来说，赵国子监祭酒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过，你们以前老说他年纪轻轻便居如此高位，再做天下读书人的恩师，怕他得意忘形，所以总是拦着不让……”他沉吟片刻，同董玉翎道：“御书去外面，叫不逶进来。”
董玉翎答应一声，出去了。
文惠帝侧头向周瑁道：“太子，你以为呢？”
周瑁有些顾忌赵堇申是赵昭仪的兄长，不太好开口，便拿眼一个劲儿地示意郑熙楼。
郑熙楼因笑道：“臣这一次还是不举荐赵大人。这次春闱，赵大人的子侄有好几个要参加的，若是赵大人做了考官，臣恐他人说闲话。”
“不叫他做，叫谁做？”文惠帝笑道，“你们礼部否决了朕一个人，总该再给朕举荐一个才是。”
郑熙楼说道：“国子监有许多德高望重的老臣，譬如魏乾魏太傅。魏太傅也是太子殿下的老师，做天下士子们的恩师也是能够胜任的。”
“魏太傅做主考官？”
郑熙楼站起身来说道：“臣请陛下点魏太傅为第一副考官，点皇太子殿下为第一考官。”
他甫说完，刚喝完茶把茶盏往内侍手上放的太子便被唬了一跳，顺手一扫，就把内侍手上的茶盏给扫落在了地上。
内侍吓了一大跳，急忙跪下磕头认罪。
周瑁挥了挥手，低声道：“不怪你，快下去吧！”
文惠帝望向他，挑眉道：“太子仿佛很开心？”
周瑁连忙起身行礼道：“父皇，儿臣年轻，资历又浅，哪里担得起主考官的职责？请陛下重新考量！”
郑熙楼抢先道：“不然。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先太子在时，也曾主持过恩科。太子殿下是天下的储君，储君为恩科进士之师，名正言顺，无可厚非。”
文惠帝“嗯”了一声，颔首道：“朕自然记得。”他一抬头，看见梁不逶进来了，便招手说道：“来来来，不逶你过来。”
梁不逶走前两步，行礼：“参见陛下。”
文惠帝笑道：“来得正好，方才郑侍郎举荐了太子做春闱的第一考官，朕看太子有些胆怯，不敢当，你看呢？”
梁不逶看了周瑁一眼，说道：“臣觉无不可。”
文惠帝笑了笑，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太子为主考官。不过，这第一副考官么，还是叫赵国子监祭酒去做。他在国子监也有五六年了吧，这个体面，朕总是要赏给他的。”
他拍了拍周瑁的肩膀，笑道：“你好好做，不懂的就去问，这也是你当了太子之后主持的第一件大事。只要不出大错，朕都不怪罪。”
周瑁称是。
文惠帝探手携了梁不逶，笑道：“不逶，来，陪朕到外头去走走。”
梁不逶称是，陪着文惠帝边说边走出了紫宸殿。
周瑁复在罗汉床上盘膝坐了，说道：“熙楼，你们礼部打的什么心思，倒把我往前头推？我这般年轻，如何做得了天下读书人的恩科老师？”
郑熙楼正色道：“无论殿下年纪几何，都是天下人的君王，如何做不得读书人的恩科老师？”
周瑁听闻轻哼了一声，叹息道：“好了，孤晓得了。孤知道是你们礼部给孤做的好意，孤谢你们就是了。”
郑熙楼淡淡一笑，拱手道：“臣等不敢当。”
周瑁从果盘里拿了个桔子揉了一揉，看见董玉翎走过来，便递给她，努努嘴示意她剥开，对郑熙楼笑道：“正好你在这儿，我本来就有事想找你呢——去年你们给孤做的骑装不合身，也不合制了，重做一身给孤送来吧，孤想着天气越发暖和了，倒是可以打场马球赛。”
郑熙楼道：“是，臣回礼部就叫他们去办。”
董玉翎虽是不悦，到底把桔子剥了皮递给太子。
太子大剌剌地接了过来，顺手抓住董玉翎将她整个人往下一拉，送了一片果肉塞进董玉翎嘴里，笑道：“去问问四弟五弟六弟他们的还合身不——孤知道四弟他们的不归你们管，但这是孤的嘱咐。也给董御书做一套，从东宫账面上走。哦对了，记得问问陛下，若是陛下也来打马球，岂不是很热闹？”
郑熙楼笑道：“看样子殿下是要举办大型马球赛了，陛下最爱热闹，会来的。”
他似乎生怕周瑁再想出些幺蛾子，起身告退道：“微臣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周瑁点了点头，淡淡道：“好。”
他目送着郑熙楼退了出去，脸上露出些许不经意的坏笑。
董玉翎是看见他这抹坏笑了，忍不住啐他道：“殿下何苦戏耍郑侍郎？”
周瑁笑道：“他倒会给我找麻烦，就不许我烦烦他了？”
董玉翎道：“郑侍郎是为殿下着想，才给殿下请了这个第一考官的名号。左右殿下也不必做什么，安心领着这份荣光就是了。”
周瑁道：“嗯，只要不出什么大岔子就好了。”
他看着董玉翎收拾文惠帝的书桌，笑道：“哎，孤的马球赛，卿可一定要来啊！”
董玉翎道：“若是陛下不去，臣也不去。臣是随侍陛下的，哪能说溜号就溜号呢？”
周瑁吃着桔子笑道：“你没听见郑侍郎的话么？父皇爱热闹，而且梁侍郎打得一手好球，父皇是最爱看的。卿想着来就好。嗯，这桔子甜！”
董玉翎笑了笑，说道：“臣的马球也打得不错，倒是不知道殿下的技艺如何？”
周瑁斜睇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说道：“卿准是想看孤的笑话。不瞒卿说，孤的马球是打得极好的，不信你可以跟孤打一局，若是输了，孤把马球杆送你，如何？”
董玉翎道：“那如若臣输了呢？”
“卿若是输了，罚你……”周瑁左右张望了一番，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低头看了一看，看见腰畔系着的五色串珠香囊，便笑道，“孤的香囊旧了，罚你给孤做个新的。”
董玉翎怔了一怔，抗拒道：“臣最不喜做女红了，臣宁可不要殿下的球杆，也不想做香囊。”
周瑁瞥了她一眼，从案桌上拿过一卷书来，随手翻了翻，烦乱间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卿不愿意做就算了，孤也没有勉强人的爱好。”
董玉翎倚在桌案前望着周瑁，淡淡一笑，转入栋石屏风之后不见了。
周瑁轻哼了一声，把书页翻得哗啦啦作响。
没过一会儿，董玉翎转出来，走到周瑁面前，伸出手来晃了一晃。周瑁正没好气，一抬头，看见她手指上勾着一枚绣着兰草的金累丝香囊，不由愣住了。
“这是立春的时候，臣的母亲给臣绣的香囊，若是殿下赢了，臣把这枚香囊送给殿下。”
周瑁下意识伸手就去拿，却看见董玉翎飞快地将手往后一撤。
董玉翎嫣然一笑，道：“可好？”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