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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香薰 ...


  •   “奚桥,你怎么心不在焉的?赶紧准备准备,国主晚上来水苑沐浴。”胭脂说道。
      “嗯。”严奚桥搓着手上的衣物懒懒的答道。
      “别光嗯啊,你快去准备一些熏香,对了,国主不喜欢味道太重的香,之前的熏香都是娴儿准备的,她都告诉你了吧,愣着干嘛?快去呀!”秋红是急脾气,看着严奚桥精神恍惚的样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秋红不仅急脾气,而且闲不住,尤其是她在干活而其他侍女闲着发呆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说道几句。
      严奚桥有时候看不惯便偷偷施个法术,于是秋红发现自从严奚桥来到水苑她似乎诸事不顺,比如路走的好好的忽然就崴了脚脖子,东水朝她扔一个烤红薯居然能不偏不倚砸到她脸上,闲时几个人玩麻雀,独独秋红一个人放冲。
      不过今天严奚桥没兴致逗她,她的注意力在其他地方。什么不喜欢味道太重的香,梁易安压根就不喜欢熏香,他不喜欢香料,这一点严奚桥怎么会不知道?之前她绣了个勿忘我的香囊给他,他直接就扔掉了,当时他的话言犹在耳:“我不喜欢有香味的东西,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了,白费力气。”
      不喜欢是吧?好,那我今天就熏死你。
      严奚桥拿着熏香出来时听见秋红正跟云折聊的天,他们声音很轻,只隐约秋红说道:“慕夫人真是防不胜防,家里的花草树木收拾干净了,人家外面采野花去了,还采了个含苞待放的。”
      “秋红姐,你这张嘴啊......”云折对秋红的口无遮拦有些不满。
      “怎么?你们看不出来吗?那小姑娘长的那叫一个水灵,是个男人,谁不动心,我就问问你们,动不动心?”秋红道。
      云折和东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应答。
      “我就说吧,说来也真是,夫人一直没有为国主生个儿子,国主自然也要为将来考虑,夫人独享荣宠这么多年,该知足了。”秋红接着说道。
      “秋红你快少说一些吧,这些话最好烂在肚子里,要是被慕夫人听到了,你还能活着吗?别让这张嘴坑害了你自己。”云折提醒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严奚桥听多了秋红嚼舌根子本来也不在意,在水苑这些日子,她听到的那些八卦秘辛全部来自秋红,刚开始她还颇有兴趣,且对秋红爆出的事情瞠目结舌,后来听得多了发现所有的事情从秋红口里讲出来就如掉进浴池的毛巾:拎起来很沉重,主要是因为水分太多。前些日子说禹辰君出去不是为了清除妖邪,主要是在水漾阁太寂寞,想出去游历找些乐子就像当年的薛二公子一样,之前又说禹辰君其实不近女色,有时候也说慕晚彤性子倔强强势,禹辰君其实很怕他的夫人,按理说嫁过来的女子应该随了夫姓,应是梁夫人,可人家就是要留着自己慕家的高傲,叫慕夫人。当然,曾经的慕家是流光古国第一大家族,这也毋庸置疑,可是好汉不提当年勇,这不是衰败了麽,还挂着那个空头衔,只不过平添几桩笑话罢了。她记性也极差,经常前言不搭后语,估计她自己说了什么自己也不清楚了。刚才几句估计也就是现编的新鲜段子,反正总是不着边际。
      严奚桥心里琢磨一下,想戏弄一下秋红,她故意跑到很远的地方喊道:“秋红姐,秋红姐。”
      “嚷嚷什么呀。”秋红不耐烦的说道。
      “香薰我都准备好了,想麻烦秋红姐帮我把这个给禹辰君送去,我早晨受了点惊吓,身子不舒服想先去歇会儿。”严奚桥道。
      秋红听严奚桥这么说高兴的差点跳起来,这多好的一个机会,送香薰服侍禹辰君沐浴,那就可以近距离看着禹辰君了,说不定伺候的好还有机会......她脑子开始出现各种美好的画面,想着想着便傻笑起来。

      “秋红姐,禹辰君来了。”旁边的东水说道,他用胳膊肘点了点秋红。
      秋红这才惊醒过来,手中的托盘差点没拿稳。
      远处一个欣长的身影走来,墨色长发披肩垂下,浓眉秀目,煞是好看。梁易安穿一身湖蓝色广袖长袍,绣口绣有精致的水纹,他看了看眼前的一排托盘,便拿起毛巾,皂角和衣物往里走去,唯独没有碰香薰。
      “国主一路辛苦,这熏香特意为您准备,可消除疲乏。”秋红发现自己和手中的香薰完全被遗忘在角落,便赶紧提醒禹辰君。
      “不必。”禹辰君头也不回。
      “......”
      秋红怀着满满的挫败感站在原地,随后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道巧儿身上,这个巧儿怎么办事的,害!这死丫头看着就是又憨又晕,欠收拾。

      这里的水苑跟楠苑十分相似,只是面积大了两倍,梁易安在旁边的水上造了一个小楼,小楼依山傍水十分幽静,沐浴之后在这小楼里看书弹琴写字作画倒十分惬意,偶尔困乏了还可以极目远眺,远山近水尽收眼底,还有那片银杏林,此时深秋,正是银杏盛世,金黄夺目。这十年来,他的闲暇时光便是在这里待上一整天。两年在外奔波,确实辛苦,在路上时倒无甚感觉,回到家便觉得异常困乏,梁易安下水之后将整个身子浸在水中,水中有逐月湾送来的暖石,一年四季根据气温改变水温,所以不论何时,这水总是最适合的温度。过了一会儿,他的身子往下移直到整个人都没入水中,水面平静,四周安静,仿佛没有人来过。良久,只听哗的一声,水池中央仿佛一朵莲花盛开,他忽然越出水面,靠在岸边,若有所思。
      此时的严奚桥并没有躺在床上歇着,她就在不远处悄悄看着眼前这一切。
      “你说他是不是很奇怪,外面那么多佣人,他怎么一个都不使唤?”
      “他奇怪的地方多着呢。”严奚桥说道。
      “恩,我也觉得。”
      “啊?你谁啊?”严奚桥刚才有些出神,以为是自己脑子浮现的另一个声音,待回过神来忽然察觉自己身边居然多了一个人,而不是自己潜意思的提问。她吓了一跳。这人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
      “我是小玉啊。”小丫头答道。
      “什么小玉?你什么人,居然跑这里偷看国主洗澡,你不要命了你?”严奚桥怒道,她努力将声音压的很低。
      “你自己不是一样?”小玉双臂环抱,上下打量着严奚桥,倒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我,你,你到底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严奚桥也有些慌张,但还是强装镇定的反问道。
      “你当然没见过我。我是跟易安哥哥一起回来的。”小玉道。
      一起回来?这个小丫头?禹辰君路上采回来的小野花?严奚桥想到秋红之前说的话。
      “谁?”浴池的人忽然厉声喝道。
      二人被这声音吓得一哆嗦,该死,声音都这么轻了还是被发现。
      “那个,我先走了,后会有期。”小玉说完便往黑暗的地方跳去。
      哎!严奚桥本想一把抓住小玉,结果那丫头溜的賊快,严奚桥动作再快也没把她拉住,只听刺啦一下扯了半截袖子。本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好掩饰,这刺啦一声想蒙混过关就难了,严奚桥只好结了个法印,变出一个托盘,她定了定神已经准备好了蒙混过关的方法:“国主,巧儿来给您送熏香。”
      可她还未开口便觉脚下一滑,只听扑通一声,便落入水中,瞬间成了落汤鸡。
      十年前的严奚桥碰到水就柔弱的像个小白兔,十年后的鬼夫人,还是怕水怕的要命,本想找个支点站稳却脚下一滑,出于条件反射的她伸手往空中一抓,却摸到一片光滑的皮肤,瞬间,她的手像触了炮烙般,赶紧缩了回来,却又慌了神似的在水里胡乱扑通,她想拼命凝神聚些灵力却已心神大乱,随后便莫名其妙的呛了几口水,她双腿努力蹬着试图找一个支点,一旦有机会越出水面就想着喊两个字:“救我!”
      堂堂鬼夫人,此时,这迷一般的求生欲。
      迷蒙中一只手捉住了她的手臂,她忽然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般死死的抓住,寻着这个支点她像神灵附体般的劈开水幕,有了那只手的力量,严奚桥一瞬间在水中披荆斩棘,所向披靡,瞬间划到那人的面前。
      四目相对,梁易安看着眼前的人:头发湿哒哒的贴在满是水珠的脸上,可能因为水珠钻到了眼睛里,她睁着左眼闭着右眼,狼狈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梁易安开口:“你。”
      你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吃完饭了吗?他想问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国主禹辰君,这么多年遇到刺客无数,刀光剑影,城楼对峙,什么时候如此语塞过?
      “国国主,奴婢巧儿,给您带带了熏熏香。”倒是严奚桥语无伦次了,因为她说话的时候下意识望了望,五颜六色的香片漂在水上,如散落的花瓣,她只得随手抓了一块递到梁易安面前,反正他从来不用熏香,无论给哪一片都是摊上大事,可是送错了熏香这个错总比偷看国主洗澡这个错来的轻吧,后面这个错要是让慕晚彤知道了,肯定会挖了她眼睛剁了她的双手,然后再把她喂狼或者喂狗。
      梁易安接过来嗅了嗅,他皱了皱眉,然后“嗯”了一声,抓住她的手却没有放开。
      “新来的?”梁易安问道。
      “是是,奴婢叫巧儿,是新来到水苑的浣衣侍女。”严奚桥答道。
      梁易安松开她的手,上了岸走到屏风后。严奚桥也不敢往岸上看,只是愣愣的泡在水里,她挺想扇自己几巴掌的,堂堂鬼夫人,居然被这一个水池吓破了胆,真是很废了。
      “更衣。”屏风后的人说着
      “是是。”严奚桥应道。什么?更衣?凭什么要我做?可是自己刚才明明自报家门了,新来的侍女。真是挖坑埋自己,一点不手软,对自己就是这么狠。严奚桥只好拖着一身湿哒哒的衣服上了岸,她隔着屏风接过梁易安手中的衣物,迟疑了半晌不知该不该走进去。不进去会不会惹他怀疑,那可能马上把她当成刺客杀了。若进去,主动出击,趁此刻杀了他,可如此仓促,胜算有多大?
      正左右为难着,那人却一把将她拉了过去,从背后很熟练的扯掉她的腰带,严奚桥如被雷击一般迅速跳开,转身怒视着他。要是之前换作别人,严奚桥对这种轻薄肯定不是怒视这么简单了,一刀下去砍掉五根手指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可眼下她得沉住气。怒视之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低眉顺眼的向着对面的人行礼,严奚桥觉得自己有一股气憋着,这股气让她的脸红到了根儿。
      梁易安真够虚伪,表面安静寡言,一副谦谦公子模样,实则跟那些轻浮男子并无二致,曾经的严奚桥怎么就这么蠢?
      “湿衣服站着,不冷吗?”梁易安问道。
      此时梁易安正漫不经心的系着衣服,他换上了一身轻薄飘逸的青衫,由于穿的很随意,半片结实的胸膛露在外面。
      原来他说更衣的意思是让她把自己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严奚桥刚想回话却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先把那套换上。”梁易安道。
      严奚桥循着他的目光看上去,却不挪动半步,脸上尽是复杂的神色。
      梁易安没再说什么,他将一叠白衣递给她后便走了出去,严奚桥站在原地思忖着,呵,他给的衣服他才不要穿,冻死也不穿!可湿衣服走出去不仅会着凉若而且被人看见了要怎么解释?说自己刚才掉水里了?谁不知道刚才禹辰君在沐浴......算了,索性赌一赌,就赌这么晚了没人会看见。
      “易安。”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这水漾阁里能叫易安的只有慕晚彤了。
      “你怎么来了。”梁易安问道。
      “嫣然和悠然见你还没过去就让我来水苑找你了。”慕晚彤道:“我也顺便看看你这里还缺不缺东西,怎么样,都收拾好了吧?”
      果然是慕言彤,严奚桥不知道这两人在外面要聊多久,她身上被湿哒哒的衣服贴着冷的她直打哆嗦,在忍不住要打第二个喷嚏的时候,她只得赶紧换上衣服。
      “知道了。走吧。”梁易安说道。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严奚桥这才松了一口气,却见套好的衣服足足大了好几号,她拖着这一身又宽又长的白衣急急忙忙往房中赶去。她一遍赶一遍在心里念叨:旁边没有人,晚上没有人,不要发现我,不要看到我。
      “站住!”
      该死!
      这声音除了该死的沈修年还能有谁,沈修年这家伙是死人吗?不需要睡觉的!严奚桥在心中暗骂道。
      “转过身。”沈修年道。
      严奚桥无奈只好转身回头,沈修年见她这一身装扮手上的剑差点脱手滑落下来。
      “沈护卫,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女鬼了?” 严奚桥上前几步问道。她心中叹道,必须离近一点让他看清楚,要是远一点,长发散落白衣拖地的这副样子被沈修年见到肯定当女鬼一剑刺死了。
      沈修年也没理她,剑回鞘中便管自己走了,留严奚桥一人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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